98 正确

    金沐灵在信中言她被围困在皇界最南方的沙漠，但顾渐却未在那处找到金沐灵，只远远看见飞鸿宗众人押送着孟远。顾渐压住转身离去的冲动，挥手把那群人打飞，用炽神鞭缠住孟远，拖了过来。

    孟远抬眼见是顾渐，表情僵了一下，毕竟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炽神鞭放开孟远，孟远忙谢过顾渐。顾渐问：“金沐灵在何处？”孟远担忧道：“灵儿受伤了，我便把她交给戚妃，然后引开了飞鸿宗这些人，她应当无事。”

    顾渐嗯了一声，孟远见他要走，忙道：“尊者要去找灵儿吗？捎上我吧，我只是法相境，速度太慢了。”

    顾渐：……

    万分不想。

    他最后道：“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远忙不迭点头，顾渐的条件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陈酒呗。顾渐便用炽神鞭吊起孟远，拖着他往前飞：“以后你不许单独一人去见陈酒。”

    孟远为难道：“我是可以答应，可万一小、咳、陈酒要见我，我能说是您不让我见他吗？”

    顾渐冷声道：“他不会提这个要求的。”

    孟远：……

    墨歌每次都调侃他出门要小心，顾渐早晚会对他下毒手，天知道，他觉得这事真有可能发生……

    孟远强调道：“圣尊者，陈酒真的不喜欢我。”

    “他也是这么说的。”顾渐的语气带着几分堪称纵容的宠溺，“可他实在是很会说谎。”

    孟远还被炽神鞭吊着腰：“圣尊者，陈酒只是不太习惯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您多担待。”其实陈酒对朋友相当坦率，但顾渐毕竟与他们不同。

    顾渐沉默片刻，陈酒确实不太喜欢把心事告诉自己，也不会向自己表现出委屈。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误以为陈酒不喜欢自己，自己因这点生气欺负陈酒的时候，陈酒也只是闷头不语。

    可自己确实迟钝，若是陈酒不说，自己也许又会误解。他大概是没有孟远了解陈酒。

    顾渐烦躁到又起了毁尸灭迹的念头，若是他下手干净点，陈酒应当发现不了，就推到飞鸿宗身上好了……只是金沐灵那边不好交代。

    想到金沐灵，顾渐勉强压下危险的念头，问：“你和金沐灵吵架了吗？”若非如此，以金沐灵的性子，是不可能抛下孟远一个人在这里的。

    孟远稍稍一顿，轻轻嗯了一声：“我惹她生气了。”

    “她会生你的气？”金沐灵不是特别喜欢孟远吗。

    孟远自嘲一笑：“飞鸿宗的人说只有穆啸云才和灵儿相配，我不知道穆啸云是谁。”

    顾渐抬起眸，虽然金沐灵对外以男子形象示人，但从前金沐灵就总是与穆啸云形影不离，很长一段时间众人都打趣两人有断袖之癖。

    连飞鸿宗的人都没有忘记穆啸云吗……

    顾渐看了一眼孟远，可若是旁人还念着穆啸云，对孟远就不算公平了。孟远接着道：“我去问了灵儿，然后我们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真奇怪，大家都说我脾气好过头，这次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孟远实在是心情欠佳：“灵儿说她已经为了我做了够多了，她不明白我究竟为什么生气。”他苦笑道，“尊者，这种话千万别说给陈酒听。”

    顾渐道：“她没有恶意，而且我之前并不会倒追男人，她为你确实做了许多努力。”

    孟远不置可否，只是道：“圣尊者似乎也为陈酒变了许多，我觉得这样不好，陈酒喜欢的圣尊者想必就是圣尊者本人，并不需要尊者对他百依百顺。”

    顾渐微微沉默，他从前总想着要做“顾渐”，可如今只要能让陈酒开心，他随时可以抛下自己。

    顾渐知道这样是错误的，可是他总觉得，如果他不够努力的话，陈酒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不过，想必是自己多虑了，毕竟陈酒，确实是喜欢着自己的。

    孟远没再继续说，他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野：“如果方便的话，尊者知道穆啸云……当年是灵儿的什么人吗？”

    “他是金沐灵的朋友。”

    “没了？”

    “没了。”

    陈酒又一次回到了太阴宗。可惜陈小九正于宗门内的山脉试炼，不在护法堂，倒是有一个护法凑过来，向陈酒行了礼，斟酌着用词：“陈长老，现在宗门不是挂在顾家名下吗。”

    “嗯，怎么了？”

    护法迟疑道：“这样确实让宗内弟子不受觊觎，但是，这是不是和我们的初衷不符啊。”

    陈酒愣了一下，想解释说他和顾渐不是依附关系，他是顾渐的道侣，他的道侣保护他的宗门也没有什么。

    最后陈酒只是笑道：“若是总内有人晋升半步真仙，就可以解除这种依附关系了。”

    护法莫名受到了鼓舞：“也是，宗门艰难，权宜之计，我还是去修炼吧。”

    陈酒在原地愣了一会，去了许珞风的住处。许珞风打开门，奇道：“陈哥哥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圣尊者呢？”

    “他有事。”陈酒道，“给你说一声，你前夫在宗门外，不过墨歌不让他进来。”

    许珞风噗嗤笑了：“墨歌也不至于把他堵在门外，我这就出去见他。”

    “你要离开太阴宗吗。”

    许珞风摇摇头：“我再想想吧。对了，墨歌说让我转述一下他和顾渐以前的事。”

    陈酒摆摆手：“说实话，我不想听这种污秽之事。”

    许珞风笑道：“不过是风月楼想抱住圣尊者的大腿，才把墨歌送过去，他一开始就提了条件想要法相境的功法，圣尊者答应得很干脆。墨歌说就睡了一次，圣尊者还全程对他没个好脸色。”

    陈酒啧了一声：“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许珞风笑着点点头：“不过圣尊者那些世家子弟只是习惯了这种事。”他打趣道，“外面也都传言说陈哥哥是吊着圣尊者的那种心机深重之人呢。”

    陈酒稍稍沉默：“也许那些人并未说错。”

    许珞风不信：“可你差点为他死于鸾凤灵鼎的献祭。”

    “并非愿意为一个人牺牲，就能说明什么。”陈酒轻叹一声，“比如我愿意为了一个姑娘去死，却依旧会伤害她，这算是爱吗？”

    “这样自私，确实不是爱。”许珞风很困惑，“可陈哥哥对圣尊者很好啊。”

    陈酒想，我若是爱他，为什么明知会伤害他，还留在这里？

    他只是摇摇头：“对了，有一事本应是墨歌给你解释的，但我看他没打算说，便多嘴一句，我和墨歌没做过。”

    许珞风愣了一下：“哎？没有吗？可上次……”

    “只是意外。”陈酒道，“有顾渐在，我不可能和别人做的，何况墨歌也有……不是吗？”

    许珞风勉强笑了笑：“我现在倒是和圣尊者颇有相似之处，都被你们这些无情之人耍得团团转。”

    陈酒抿抿唇。确实，顾渐似乎是陷得够深，可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也许根本就不会告诉顾渐自己的心意。

    陈酒转了转手上的尾戒。自己这样继续骗着顾渐，真的是正确的吗？

    陈酒辞别墨歌，陈小九短时间内无法泛回，他便出了宗门，往界心飞去。

    上一次在九阍秘境中，陈酒借用死之法则感应到了界心的位置。

    他想尽快打破真仙桎梏。顾渐的修为比他高，陈酒看不出顾渐心魔的状况，但总这样和自己在一起，顾渐的情况怎么也不会好的。

    他花了半日到达金羽之心，陈酒不想惊动金羽，没有靠近，只是默默感应世界之力。

    他现在能在不伤害到金羽界的前提下攫取足够的世界之力吗？陈酒在虚空中沉思，只是没过多久，契印的灵气稍稍活跃起来，陈酒感觉到顾渐在迅速靠近，他不明所以，便也向顾渐的的方向飞过去。

    一道紫光很快出现在陈酒身前，紫衣青年的黑发被吹得有些乱，陈酒替他把碎发整理好：“飞这么快做什么？”

    顾渐定定看了他一会：“你突然到这里，我害怕你又要用什么死之法则，或者又要离开我什么的……”

    青年神情中的焦急还未散去，陈酒怔了一下，只觉得心脏被一点点撕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他伸手抱住顾渐，安慰道：“我答应你不会再骗你了。”

    顾渐低声道：“抱歉，我该相信你的。”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可以前你总是冷落我。”

    陈酒的心脏依旧疼着，他轻声道：“现在不会了。”

    顾渐满足地嗯了一声，陈酒忍不住道：“顾渐……”

    “怎么了？”

    陈酒停顿片刻，语气轻松：“我想你了。”

    “只是想我了？”顾渐揉揉他的头，　“我的千阳之主大人总是什么都不对我说。”

    “对不起……”

    太危险了，他现在太过依赖顾渐了，对一个修士来说，堪称致命。

    顾渐轻笑一声：“不用说对不起，我连你这一点也喜欢得要命。”

    陈酒把脸埋进青年的怀里，他突然觉得，喜欢什么人这种事大约也没有那么难，自己应该也可以很普通地做到。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顾渐的喜欢，但他早已深陷其中了。

    “顾渐。”

    “嗯？”

    “我们去见母亲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