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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杳纷在张员外府上吃香的喝辣的好几天了,我们终于向张员外辞别。我和杳纷收拾收拾之后,就准备踏上回寺之路。 “等等!小师父,等等!”张员外在我的背后喊道。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只见张员外的头已经变成了蛇的模样,现在细细听来,他的声音里竟还含有嘶嘶的喊叫:“把他留下!留下他!” 张员外细长的蛇眼透着凶狠的光,涎水沿着信子滴下,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吓了我一跳,我道:“谁留下?” “那只狐狸!” 我为难地看了杳纷一眼,对张员外道:“好吧。” 张员外的蛇脸上闪过一丝呆滞,又闪过一丝疑惑,大大的蛇头就在这呆滞与疑惑的交替之中变为了人脸。那张憨厚的人脸上的肉抖了抖,嘴巴开了又合,干巴巴地说道:“哦,那你可以走了。” 杳纷大叫:“你们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我悄悄地告诉他:“师兄的元阳很厉害的。”杳纷十分警惕地盯着我:“你怎么知道?你感受过?” 我神秘一笑。其实我在师兄和杳纷游历回来之后就查过古籍,僧人的元阳对妖来说是大补,特别是童子身的元阳,功力少说也会增加个百来年吧。 杳纷吓得脸都白了:“不……不是……” “什么不是,快上啊!”我拍了拍杳纷的肩膀,以示鼓励。 杳纷煞白着一张脸看着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张夫人赶到这里救了我和杳纷。 张夫人看见张员外和我们对峙的场景,瞬间暴怒,握紧了拳头一下又一下地锤着张员外的头:“搞么斯你?搞么斯?(干什么你?干什么?)放他们走!” 张员外欲言又止,最后在张夫人的暴打下,还是把我们放走了。 我和杳纷狼狈地回了寺庙。 师父和师兄看着我们俩的样子大为震惊,师父问道:“你们被抢劫了?” 我难过地摇摇头:“没想到张员外是一只坏蛇。” 师兄了然,道:“张员外喜貌美男童,想必是想把杳纷强行留在他的府上做娈童吧。” “是这么说没错,难道以我的姿色不足以吸引到张员外吗?”我十分忧伤地问师兄。师兄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杳纷摸了一把我的光头,道:“你见过哪个男宠是秃子的?” 我和杳纷没什么大碍,张员外这事也就那样揭过去了。师父和师兄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师父甚至冠冕堂皇地安慰我:“一个人的成长之路终究是要历经各种磨难和挫折的。” 大寒时节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个衣着华贵的人找到我们的寺庙,看见师兄了便伏在地上大哭,边哭边喊:“九皇子,奴才终于找到你了!” 师兄静静地站着,而我很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最后师兄跟着那一群人走了,随他离去的还有杳纷。 师父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捻着胡子叹气道:“多年的陪伴还是比不上这滔天富贵。”我从师父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失望和悲伤,师父又在摇椅上躺了会儿,然后慢悠悠地回了房间。 师兄在冬天离开了这里,他没有陪着我们过完这一个冬季。我和师兄是在冬天认识的,还差这一个冬季算下来,我们就做了六年的师兄弟了。但是师兄回宫做了皇子,我们这六年始终是补不上的残缺。 有时候我也在想,师兄的强迫症好一些了吗?他居然可以忍受这个不完整的六年。 哦,我突然想起,师兄的强迫症好了。他可以接受杳纷把他的书不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放在书架上。 那师兄的洁癖好了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师兄的洁癖似乎也不是那么重了。我见过他用袖子温柔地帮杳纷擦着嘴角。 不知不觉中,好像大家都变了很多,杳纷的口音渐渐地没了,师父也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只有我还执着于那段大家都在一起的日子。 不是师兄不能忍受这个不完整的六年,从头到尾,介意的好像也只有我一个罢了。我希望师兄能和我一起,就像从前那样,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个冬季,迎来第七年的春天。我想和师兄度过很多很多的六年,和师父一起,我们三人一起守着这古朴的老庙,走完一生。 师兄走后的第四年夏,师父去世了。 夏天很热,但师父的手却是冰冷的。师父问我:“我死后会有舍利子吗?” 我说:“应该没有,那是得道高僧……” 师父打断了我的话,他像小孩子一样对我撒娇:“你把我的尸体火化掉吧,说不定就有了呢。” “……”我没有说话。 “春寂。”师父喊我。 “在,师父。” “别把我一个人埋在地下。” 后来我把师父的尸体烧掉了,是真的没有舍利子。我拢了师父的一小撮骨灰在瓷瓶里面,收拾好了包袱离开寺庙。 师父,我不会把你一个人埋在地下,我带着你去看遍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