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醉酒2
应付过各种难缠当事人的大律师愣住了。 他擅长的是那种约定俗成式的周旋,逐渐在弯弯绕中洞察对方的真实目的,却不知道跳过揣测的阶段后应该怎么办。 夏时予的反应叫他意外。就像是考试时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老师未曾预告的超纲题,他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周围很安静,宋延霆几乎能听到夜风轻轻呼哨而过的声音。他什么也没想。 浅淡的柑橘气息顺势在空气中溢散,飘到宋延霆鼻端。 酸甜清新的香味有点上头,他鼻尖翁动,忍不住凑得更近,薄唇差点碰到夏时予的侧脸。 或许是被他的呼吸扫得有点痒,夏时予本能地抓着他的肩膀,将脑袋埋得更深,轻哼了声,和晚风的呢喃一样转瞬即逝。 宋延霆猛然醒悟般转过脸,把自己拉向另一边。因为逆着光的缘故,脖颈线条显得愈发清晰。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想把自己加重的呼吸声压下去。 他在干嘛? 夏时予这种状态,可能连他是谁都认不出,醉话听听就得了。 宋延霆定了定神,单手操作手机,给酒店打电话确认入住信息。 他另一只手本来护在夏时予手臂外缘,由于夏时予刚才扭转的动作而滑落,于是他自然地将手掌搭在夏时予单薄的腰上。 夏时予穿得少,隔着布料都能摸出他腰侧蜿蜒的曲线。触感是软的。 不可思议的软,让人很想用力地握下去。 这个念头闪电般窜过,没等宋延霆深思,电话就接通了,传来一个礼貌的女声。 宋延霆报了自己的预订信息,夏时予在这时动了动,小声道,“好热。” 电话里的女声也在说话,宋延霆没听清,等接线员说完才对着手机说,“稍等。” 他拢住收音孔,转头去看夏时予,问,“你说什么?” 那可能只是句梦话,夏时予说完就不理他了,只是抓着他的力道大了些。 宋延霆又转回去讲电话,掌根贴着夏时予的腰,轻轻拍了拍,哄孩子似的安抚他。 “是,两个标间。”宋延霆说。 “好的,两间标准大床房。需要为您安排相邻的房间吗?” 宋延霆下意识看向夏时予,在思考前已经答了,“要。” 宋延霆沿路拦了辆车,他连拖带抱地把夏时予塞进后座,才去放自己的行李箱。结果刚往外探,夏时予半敛着的眼睛就睁开了,柔柔地叫他,“你去哪里?” 刚刚还让自己不要在意醉话的宋律师马上说:“放行李,马上回来。” 条件反射般回答完他才觉出好笑。 跨进车门时,宋延霆看见夏时予一直盯着他,忍不住又和醉鬼讲话,“看什么?” “看、你啊。” “我是谁?”宋延霆从容反问。 夏时予浅浅笑了一下,腼腆得几乎不像个醉鬼了。 宋延霆正期待他给出一个正经的答案,就听见对方理所当然地说,“我的、我的缪斯。” “……”你的,什么? 宋延霆眉梢一挑,还想继续逗他,前面坐着的司机看不下去了把后视镜翻上去,又重重地咳嗽两声,问,“你们去哪?” 宋延霆迅速敛了神色。他不笑的时候其实很有威慑力,能让人瞬间收了开玩笑的心思。 宋延霆报出地址,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开慢一点。” 司机听进耳朵,还没进脑子,习惯性地先应了声“好的”,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道,“是最近那家城市酒店吗?只有七百米不到。” “是的。”宋延霆知道司机在疑惑什么,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句,“开慢点也没关系,我怕他晕车。” 司机打着方向盘转弯,说,“那我把后座的窗户打开,空气流通了就不容易晕车。” “谢谢师傅,”宋延霆看向夏时予的侧脸,无端想起他薄软衣服下纤瘦的腰,又移开了目光,对司机说,“开条缝就行,风大容易着凉。” “……哦。” 带孩子都没这么讲究吧?司机瘫着脸想。 在宋延霆犀利目光的监督下,司机硬是把出租车开出了在游乐园骑旋转木马的舒适体验。 不过在收到额外的打赏费时,他又觉得开旋转木马还是很有前途的。 这次他很有眼力见,在宋延霆哄夏时予下车时,自己先去后备箱把箱子拿出来了。 宋延霆点头道谢,司机真诚地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哎,你朋友的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酒店背后就有药房。” 宋延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伤口? 在酒吧光线暗,看不清细节,出来之后他顾着让夏时予站稳,更难看得全面,此时顺着司机的视线,宋延霆才发现夏时予手背上被刮出了几道明显的血痕。 他愣了下,在司机关切的目光里说着谢谢。 那辆出租车很快回到川流不息的队伍,宋延霆犹豫片刻,还是抓起了夏时予的右手。 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时伤到的。玻璃杯的炸裂声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宋延霆仿佛看到了玻璃碎片飞溅,刺进白嫩皮肉的那一刻。 但夏时予竟然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把血迹擦了,在那些花哨的印章掩盖下甚至看不出是伤痕。 所幸伤口不深,但疼痛却是无可避免的。 宋延霆眼神幽深,宽大的手掌托起夏时予纤长指尖,在手心轻轻拢了拢,又放下了。 夏时没长腿似的把宋延霆当人形拐杖用。要不是宋延霆还掐着他的腰,他能当场滑下去。 “还走得动吗?”宋延霆眼皮低垂,余光睨着身上的夏时予问。 “……嗯?”夏时予的声音比之前更加虚浮,听得出来还在努力地听他说话。 仿佛有只小爪子费力伸长了,用柔软的肉垫来够他,宋延霆的心脏猛地塌下一角。 低微的吞咽声迅速被微风隐藏。 宋延霆好听的嗓音遽然拉近,在夏时予耳边响起,“站好。” 夏时予感觉到有人把他放回平地,失去支撑感的不安让他有点抗拒,想黏上去,然而下一秒,熟悉的温度再次盈满怀抱。他腰间一紧,被人抄着膝弯稳稳地扛了起来。 宋延霆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护着夏时予,走进了酒店大堂。 高级酒店的服务人员都接受过训练,一般不会无礼地盯着客人看,见怪不怪地挪开目光。 接待的服务员认出宋延霆,很快找到了他的入住信息,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先生,请出示身份证。” 宋延霆早就准备好了,从卡包里抽出卡片,递给她。 服务员微笑着提醒,“您是要开两间房对吗?需要两个人的身份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