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缘起前世，一梦千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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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面传来轰地一记闷击声，楚璃木身体猛地一颤，从熟睡中惊醒，心脏都在突突地快速跳动，喘息声急促又破碎。 被突然吵醒，他不爽地皱了皱眉，烦躁不已。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他本以为可以睡到自然醒，好好地休息休息。谁知道隔壁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 楚璃木揉了揉沁着冷汗的额角，缓了缓神，才将手伸向床头，解锁手机，一看时间—— 8：00。 “……”仅仅比自己工作日多睡了一个小时。 愉快的补觉时间就这么被打断了，他揉了揉被睡成鸡窝一样的头发，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起了床，准备洗漱好了去看看隔壁一大早的到底在干什么。 待他穿好衣服，隔壁又开始传来物体相互摩擦的刺耳声响，动静很大，透过隔音极好的墙壁朦朦胧胧、连续不断地传过来。 以至于楚璃木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都刷得烦躁不已。 但是光听动静，他大致猜到了，估计隔壁在搬家或者是购置了大型的新家具。 楚璃木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浸满水的毛巾按在脸上。清凉的水镇静了还带着被中暖意的白皙面庞，也洗去了那残余着些许睡意的困顿倦怠。 只希望隔壁今天能搬完吧……不然自己好不容易盼到的双休就要这么不愉快地度过了。 最后用拧干的毛巾擦去残余的水渍，楚璃木又恢复了往日处变不惊的冷淡模样。 睡肿的凤眼已经被冷水沁得消了肿，微翘的眼尾带着些许魅惑勾引，但是眸中的神色却是淡然又威严的。于是原本艳丽的面庞被这眼神硬生生压成了端庄严肃的样子，非常符合一名人民教师的正派形象。 他拉开客厅的落地窗，洒满晨光的阳台里，巨大的长方形青瓷花盆中，青翠欲滴的细长叶片间，粉白的花瓣在俏丽盛开，在光的照射下，整体仿佛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楚璃木蹲下查看泥土的干裂情况，他三天没浇水了，现在土壤已经有了龟裂的迹象，应该要浇水了。 —— 关于这奇怪的花，还要从去年说起。 去年冬天，他参加了个教研活动，结束回家的时候，看到昏暗的路灯下，有一群小学生在欺负一个小男孩。 看到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他还是人民教师，本着关爱学生、为人师表的职业道德，他过去喝止了那群小孩的野蛮行径。那群小孩一见到他那副严厉模样和强大的气势，吓得拔腿就跑，留下了那个被欺负得一身脏污雪水的小可怜。 刚下过雪，天气格外寒冷，但是这小可怜依旧穿着薄薄的棉袄，是有些中国风的浅绿底色袄子，绿色和金色的绣纹在路灯下熠熠生辉，可惜此时被欺负的遍身水渍，那被粘上水渍的绣花反射而出的光也变得有些暗淡。 小可怜蜷缩在墙边里瑟瑟发抖，发顶和身上还有着或大或小的雪粒，想必是被那群熊孩子砸的。 地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楚璃木缓步走向小可怜，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到了跟前，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蹲下身，用衣服将孩子裹住。 “别怕，他们走了。” 被带着热气的羽绒服包裹，小可怜浑身打着细颤，缓缓放下了交叠挡在面前的双臂，黑亮的大眼睛中隐隐带着暗绿色的光芒，他惊讶地看着面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眉眼间又带着一丝温柔暖意的男人。 男人从羽绒服的口袋中掏出纸巾，展开放到小可怜的发顶，轻柔地逝去发间那脏污的雪水，那如空山玉碎的清亮嗓音再次响起，“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楚璃木站起身将浸着脏水的纸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又折回，伸出双臂准备抱起蜷缩着的小可怜。 小可怜好似这才回神，猛地站起身来，手紧紧地攥着因起身而滑落的羽绒服，有些胆怯，眼神闪躲道：“我……衣服……” 楚璃木常年与各种小孩相处，当然知道这孩子此时在想什么，他蹲下身，接过衣服帮他穿上，又将拉链拉到顶，“衣服给你了，不用还。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太晚了，你父母会着急的。” 那孩子默不作声，提到家，他有些戒备地打量起楚璃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似是察觉到了楚璃木并无恶意，男孩勾唇笑了笑，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纯良，但其中，又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男孩将手伸进自己的棉袄口袋中掏了掏，然后将握成拳的手放到楚璃木面前展开，是一块扁圆型、一元硬币大小的暗红色木块。 “这个送给你，种下它，等它开花了就可以许愿，它会帮你实现愿望哦。” “……” 见楚璃木不接，男孩又说，“哥哥收下吧，当是我的谢礼好不好嘛～” 楚璃木虽然有些无语，但想着就一颗种子罢了，收就收吧，也是小孩子的一片好意。 见楚璃木犹豫着接过种子，男孩笑了笑，“回去后一定要种哦，真的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说罢，不等楚璃木说话，便穿着那有些宽大的羽绒服向路旁的小巷中跑去。 “你……” 楚璃木怕他出事，忙起身追过去，但是却看到昏暗的长巷中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没想到一个小孩居然跑这么快。 一阵寒风吹过，楚璃木抱着双臂冷得直打颤，便也没再多想，快步跑回了家。 还好这里已经离家很近了。 洗完澡后，他拍下种子的照片发给教生物的同事，询问这属于什么植物，但是同事说他也没见过，还信誓旦旦道，这长得和木块一样的玩意儿怎么可能会是种子，他看过这么多书都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种子。 于是楚璃木便以为那小孩是逗他玩的，将木块随意地塞进窗边种着绿萝的花盆中，想着利用土壤中的分解者，给这绿萝创造点养分好了。 可谁知…… 过了几日，这盆绿萝竟开始枯萎，楚璃木以为是被冻的，移到更温暖的卧室后仍不能阻止他的枯萎。 那段时间，楚璃木课比较多，没顾得上关注绿萝，等到他终于闲下来的时候，两周过去了，那盆绿萝已经死得透透得了。 但是，盆中却有着新得植物长了出来，先是细密的一层绿色叶片，楚璃木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想着爱长什么就长什么吧，便放着没管。 过了几日，叶片长大了，变得细长。那叶片越长越多，将原本砖红色的塑料盆塞得满满当当，不得已，楚璃木便去楼下的花鸟市场买回来了如今这长方形的青瓷花盆，把爆了盆的草移种了，他本以为买大了，但是那草越长越多，将整个花盆几乎填满后，终于停止了繁殖。 又过了几周，红色的花骨朵在叶片间出现，楚璃木有次无聊，数了下，有三十三颗，之后有没有新长的，他也不清楚，太多了，他懒得数了。 楚璃木每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浇水松土，没想到这草这花居然开得越来越好，着实让他诧异。 在看着那快要绽放的花骨朵，他回忆起路灯下男孩说的话。 “等它开花就可以许愿了……” —— 坚持唯物主义的人民教师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万一呢…… 这闻所未闻的木块都长出了这样茂盛的叶片和花骨朵……万一是真的…… 况且，我偷偷许愿，也不会有人知道…… —— 在春分那天，楚璃木拉开落地窗，看向阳台之时，花开了，粉白的花瓣簇拥着鹅黄色的花蕊，花像海棠，但是这细长的叶片却不是属于海棠该有的，像是水仙的叶片。 他查遍各种识图软件，也找不出这种植物的名字。 楚璃木就这么看着那花思索，须臾，他像是被蛊惑了般，也像是遵从了内心的欲望，许了愿…… —— 距离许愿过去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楚璃木觉得自己真是愚蠢极了，居然会相信一个小孩的胡言乱语。 楚璃木闭了闭眼，默默反思自己的荒诞行径，放下空了的水壶便走向了玄关，准备出去买点菜，冰箱里没有食材了。 出门，进电梯。 当电梯到了一楼之时，随着门缓缓打开，他居然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他愿望中的主角——晏泽淼。 “楚璃木？好久不见啊。”显然，晏泽淼也没想到会遇到楚璃木，他有些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还是和原来一样温润帅气，楚璃木往日的记忆汹涌而来。 —— 两人一个大学，但是不同专业，唯一的交集点是在同一个导师手下做实验。 楚璃木是化学师范专业，晏泽淼是应用化学专业。 楚璃木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在校运动会上，看到跑道上身为裁判员的晏泽淼肩宽腿长的身材、温润柔和的面庞，他就忍不住心动了。 于是尽管那几天太阳晒得好像要把人烤干，他也坚持天天去，坐在观众席的阴凉处，带着棒球帽，阴影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晏泽淼看。 但是他也只敢看看，上前问联系方式什么的他是不敢，这样的长相身材，在大学里是根本不缺追求者的，更何况自己是个男性，同性恋在当时的校园里还是异类的存在。 主动表达好感，他不敢，也害羞。 在运动会结束后，他还有些失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晏泽淼了。 毕竟不是一个专业，偌大的校园，想经常见一个人，并不容易。 不过惊喜来得很突然，大二选择导师的时候，他看见名单上，晏泽淼居然和自己一个导师，于是借着这个借口，他终于要到了晏泽淼的联系方式。 但是也仅仅是躺列的关系，他根本不好意思开口聊天。晏泽淼也仅仅是在刚开始打了个招呼而已。 楚璃木就天天视奸着晏泽淼的朋友圈，默默关注他，保存他发的自拍。晏泽淼长得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温柔又阳光的邻家哥哥模样，肌肉结实、身材匀称、肩宽腿长腰细。 这样对他来说称得上甜蜜的单向暗恋一直持续到那天—— 楚璃木看到他朋友圈发了张合照，是和一个清秀漂亮的男孩，文案是一个爱心。 这是什么意思？ 楚璃木有些怔愣。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趁着第二天一起在导师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忍不住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此事。 “他是我男朋友。” 当时晏泽淼是这么回答的，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还带着缱绻温柔的笑意。 楚璃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又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的。 或许是他忘了，或许是他不愿回忆。 从那之后，他便强行让自己忘记晏泽淼，所幸他们的交情并不深，平时也没有过多的接触。 他屏蔽了晏泽淼的朋友圈，便是阻断了他们之间几乎所有的相关点。 楚璃木一心扑在实验和学习上。只有在深夜失眠之时，他才忍不住点开那个用着情头的框，点进去，看那一条条充满爱意的朋友圈。 将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刨开，感受撕裂般地痛。 倒也不是多爱吧，他想。只是喜欢他的长相，只是不甘自己觊觎的人被别人所得罢了。 他试图将视线移向别的校友，但是茫茫人海中，他一眼看到的，永远是晏泽淼。想见的时候见不到，现在不想见了，反而处处都是他。 而且，他不仅仅是外表优秀，学习和社团活动，都是最显眼、最优秀的存在。班级群、表白墙、室友夜话，都在说他。 如此完美的人，让楚璃木越发地喜欢，越发难以克制地迷恋。但他也仅仅是将这份感情埋藏于心中，不敢宣之于口。 他就是这么怯懦，永远不敢自己迈出第一步，永远为自己戴上一张名为清高实为胆小的面具。 等大学毕业，晏泽淼进了一家京南的一家大型药企的实验室，他进了杭市的某个中学。 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 —— “真是……好久不见了。”楚璃木在电梯开始闭合之时，快步走出电梯，眼神复杂地看着晏泽淼，有些感慨道。 “我刚搬来，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你。” “刚搬来？”那……“是603？”楚璃木僵住了。 晏泽淼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是。” “那是我隔壁……” “啊，哈哈，搬东西吵到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楚璃木摇了摇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多年不见且也仅仅是躺列之交，话题不知从何而起。楚璃木喜欢得深，此时更是不知如何开口，打破沉默。 空气凝固了片刻。 “吃早饭了吗，一起？”最后，是晏泽淼开了口。 “嗯……”楚璃木犹豫了一瞬，还是答应了。 说不定，自己许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两人来到附近的包子店，点了餐后便坐了下来，店里人并不多，可能都在家睡懒觉，原本楚璃木也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楚璃木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垂着眼睛看着木制桌面上的纹路发呆。他现在不似当年那般怯懦胆小了，但是面对晏泽淼时，还是有些羞怯，毕竟……自己到现在还是喜欢他的。 是的，工作了两年，他还是忘不了晏泽淼，他的身边也未曾出现过和晏泽淼一样优秀的人。 晏泽淼是他的白月光。 因为喜欢，所以重视。因为重视，所以不安。 “你现在……还好吗？”又是晏泽淼先开的口。 “挺好的，在当老师。” “教化学？” “嗯……你呢？” “我在药企，这边开了分公司，我来这当主管。” “哦……”怪不得。 楚璃木忍了忍，终于还是将一直想问地问出了口，“你和你男朋友……” 他前几天还偷摸视奸了一遍晏泽淼的朋友圈，发现他的内容设定为仅一年可见，他只能看到一条浅灰色的线。 他已经，一年没发朋友圈了。楚璃木很好奇晏泽淼的感情状况，不知他现在…… “分手了，就在一起一年多。” “啊……我很抱歉。”楚璃木一惊，干巴巴道，嘴上说着抱歉，心里却暗暗叫好。 晏泽淼用手支着头，唇边带笑地问道，“你呢，有对象了么。” “我？没有。”楚璃木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