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边越我求你了,你等我,再等等我(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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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带起一点风,灯光熄灭安静的宿舍一如往常,仿佛只是军校中再平常不过的一晚。 纪南躺在沙发上,蹙眉间意识拼命想要逃脱沉重的睡意,却如同深陷沼泽根本无从挣扎。眼角的一点水滴无人发现,落在沙发和之前的汗水重叠,消失无踪。 边越的话藏在那个吻里,用契子的方式打了句再简单不过的招呼, “纪南,我出趟远门。别担心我,你等我回...算了别等了,你好好的就行。走了啊。” 医院走廊中,急促而沉重的脚步渐渐逼近。许微偏过头望向一下课就匆匆赶来的梁玉,不及开口,男人当先道, “怎么样,纪南醒了吗?” “快了。他已经睡了两天,汪舒怡说应该今天就能醒。” 梁玉点了下头,走廊依旧繁忙,两人间却是沉默。他们当然希望纪南尽快醒来,但清醒后该如何告诉他边越的事,两人根本不敢想。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许微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维持着往常的冷静, “你那边怎么说?损失了一个上将,失踪了两个军校的学生,军部没有动向吗?” 梁玉手探向口袋捏了下烟盒,才想起这是在医院, “那天晚上星尘在帝国上空停留的时间太短了,哪怕自主防卫系统开启,短短一分钟双方根本组织不了实质有效的攻击。追踪是一直在跟进的,但你知道,星尘基本是使用虫洞穿越技术前进,而且反追踪手段是他们的强项...” “我问你军部呢?”这些话许微都听过,他现在只想知道,“军部没有指示了吗?不找人了吗?” 一向冷情理性的人突然情绪外漏,那种冲击更让人受不了。梁玉看着金丝眼镜后盯着自己的茶色瞳眸,他不愿意在公众场合谈及这些,但如今只得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方式道, “在找。林郜那边的死因已经发现是利益纠葛造成的仇杀,同时揪出来夜街的一个非法组织,头目已经送审。军校这边还在勘察当日的异常,追踪飞船...” “好,军部没有作为。”许微冷声打断梁玉,“那你呢?你那边昨天开始的行动怎么样了?” “许微!你非要在医院说这个吗?” 梁玉心情也不好,但许微的情绪明显波动也很大。他不明白这头狼是怎么了... 焦躁紧张的谈话被匆忙跑来的汪舒怡打断,女人只是瞥了眼两个相对而立的男人,急道, “快,纪南醒了!” 三人匆忙赶至病房门口,墨色的眼睛闻声望了过来。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一旁的小护士正检查着挂瓶,转过头打了个招呼,“护士长!没问题,一切正常。” ... 梁玉轻轻捏了下许微的掌心,纪南作为“当事人”,人醒了就该依照流程进行调查询问。但怎么开这个口,让两人都有些挣扎。 病房中令人窒息的沉默,被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 “边越走了?”说完,纪南蹙了下眉,许是觉得这说话不吉利,改口道,“出门了?” “嗯。” 得到许微的点头,纪南径直坐起身,没在乎小护士的阻拦,直接拔了手背上的针头道, “我没事。劳烦教官把现在的情况描述一下可以吗?” 汪舒怡上前从护士手中接过针头,偏头道,“只是葡萄糖,不打就不打了。你两天没吃东西,先吃点饭好不好?” 纪南没回答,只是看着许微淡淡道,“我感知不到他的精神力,一点都没有。我只记得他和我说,他要出门。” 没有情绪的声音反倒让汪舒怡咬了下唇,她看向一步步走到病床前的许微,知道有些话她不能听。临走前弯身搭着纪南的手,认真道, “半小时后我给你送饭过来,你要吃。” “好。” 交谈顺利得让两只头狼都有些意外,纪南无论是倾听情况还是诉说信息,都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冷静。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就连精神力的异常都不曾展现,甚至最后还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情况, “教官,我认为以星尘的作风,没有理由带走司空。而且如我所说,司空拥有治愈精神体的能力,最后在场的是我们三个人,且我是在司空房间被找到的。综上所述,我现在合理怀疑司空属于星尘。” 梁玉点了点头,“没错,现在我们也这样怀疑。而且司空是从林郜那边推荐入校的。不过一路的监控都被损毁,现在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会当做失踪学生一同处理。” 纪南没答话,该说的都差不多了,索性问了最后一句,“军部没有派遣攻击性飞船配合追踪是吗?” ... 他平静地扫了眼两只安静的头狼,答案显而易见。没有攻击性的飞船进行预备,就以为着根本没有营救计划。这种恶心愤怒的感觉永远适应不了,甚至让纪南想笑。 “纪南,你再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面对梁玉的阻拦,纪南起身固执地弯身穿着军靴,淡淡道,“我没事,我想回去洗个澡。” “哎纪南,吃饭!”汪舒怡端着餐盒进来,恰好撞上迎面走来的纪南。 “谢谢护士长,我不饿。” “等...”汪舒怡话未说完,不想纪南掠过时微微低头,在自己耳边轻声道, “我想见辛望。” 沉重的眼皮不及睁开,便听到旁边轻轻一声, “醒了?真能睡啊,一点药昏两天。” 不是预想中的冰冷手术台,身上也不是一丝不挂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 边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他没想到刚上飞船肖离就会把自己迷晕。甚至现在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在宿舍时穿的家居服。 边越抬眼,窗外宇宙映照的万色星光便是房中唯一的照明,将床边白发少年的面庞衬得愈发鬼魅, “肖离...” “叫我司空。” 边越嗤笑了声,继续道,“我还以为你把我迷晕,是为了直接洗契。” “想多了小老虎,”司空轻笑了声,目光终于从窗外的斑斓中转向躺在床上的男生,“我只是不想再多生变故,不想让你看到星尘的构造。毕竟你总是干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边越皱了下眉,这确实是他初上星尘的计划。可如今,他所有的信息依旧是一片空白。 “边越。” 思绪被猛的打断,面对突然俯身压向自己的司空,身体在瞬间做出了矛盾至极的反应。右手本能地掐上他的脖颈,脑袋则因为灭顶的恐惧下意识往被子里钻。 司空脖颈的皮肤一片冰凉,边越用力了,可他却好像没有感觉。身体依旧在不断靠近自己,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碰才堪堪停下,笑道, “你那么怕我啊?抖得头发尖都在颤。” 说着,覆上边越掐在自己脖颈的手,一根一根,将男生的指尖用力掰开。嘴角的一点弧度看着既平静,又疯狂, “知道我为什么还没给你洗契吗?” 边越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那双灰色的眼睛。手指好痛,司空的力气太大了,咔嚓的声响估计是又断了。落入耳边的话如恶魔的低语, “我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麻药。不给吧,那么痛的折磨你肯定会怪我,那你更不会认同我了。给吧,可你确实很叛逆,看不到你被折磨得求我的样子也是很可惜呢。你说,是不是很犹豫的一件事?” 右手彻底失力落在床上,边越尽力平复失律的呼吸,笑着坐起身。鼻尖堪堪蹭过司空的脸侧,挨着人耳边轻声道, “要不,我再给你个选项?” “说呗。” “我不喜欢所有选择都在别人手里。三天后我们打一架。至少我输了我会认,我自己上洗契台。你觉得呢?” 司空一笑,微微偏头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原来猫科动物是这个味道啊,像阳光。不过我不喜欢太阳,我喜欢月亮。” 边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皱眉对抗着恐惧。司空的气息是凉的,喷在自己的脖颈让颤抖愈发剧烈。只能控制着语气尽量让自己不处于弱势,调笑道, “做人别太自我了,没人在意你喜不喜欢。你就说,行吗?” 随着一声冷笑,司空骤然起身,边越只觉额头被无法抗争的力量径直摁在了床上。哪怕床垫柔软,还是震得他吃痛。 “小老虎拖延时间呢。不过可以啊,我时间多,这个游戏的赌注听着还不错。” 边越用还能动作的左手死死攥住司空施力的手腕, “...好,那你嗯..给我备药。右手骨折了,你总不能打伤员吧?” “行。”司空看着他吃痛的神情,心情总算好了不少,索性一松手就要起身。 “等等司空。” “怎么啦?” 司空的侧颜在光怪陆离的星光下,漂亮纯洁的像天使,但只有边越知道里面到底住了个什么样的疯子。移开目光,控制着喘息道, “这三天,别让我见到你。” “不行哦,星尘很无聊,我要找你玩儿。” 边越厌恶地皱了眉,“那你不能给我喂迷药。” 司空偏头想了下,“这个可以。” 那道背影终于消失在房间门口,随着脚步声远去,边越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短暂的放松让冷汗慢一拍才星星点点挂在额前。伸手摸了下那颗冰凉的耳钉,这里确实太冷了,连曾经留恋的璀璨星光都显得那么凉。 “纪南...” 纪南自从醒来,一切都表现得太正常了。 他从医院回来,用五分钟洗个澡,路上买个面包就回了学校。刚进入教室,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边越的事,人尽皆知。 但他全不在意,简单一声报告后没有往最后一排走,甚至连看都没看,径直一个人坐在了第一排。 一时沉默后,教官拍了拍黑板继续讲课。纪南照常拿出笔记记着,甚至比平时还要认真些。 下课时间,黄晨他们犹豫着上前和纪南打了声招呼,纪南也如常应着。 教室很热闹,但他们气氛很冷。只聊了不过三句,没人提边越。两人走后,唯剩吴凝还在身边,试探着问了句, “嫂子他...” “他出门了。”纪南声音淡淡,又补了句,“过一阵就回来。” 这一回,饶是直白如吴凝也不知该怎么接,只能点头应道,“知道了南哥。” 夜晚食堂,纪南又回到了他的小组织一口口平静地吃着饭。依旧是荤素均衡的营养搭配,只是这回他没再参与朋友们的谈话。明明最冷峻养眼的一个人,但看他吃饭着实让人食之无味。 朋友们谈天谈地,谈各个年级的八卦,甚至连昨晚两只狗打架的事儿都说了。但就是没人提一句两天前轰动全帝国的那件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没有边越这么个人。 一圈人坐着,唯纪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通讯器响起,纪南扫了眼来电人便收拾起身,“我先走了。” 方才还热闹的小团体顿时寂静无声。待那道背影走远,吴凝一把扔了筷子, “操,我装不下去了。我心里憋得难受。” 几个大男生无人应他,却也无人动筷。 “护士长。” 纪南快步往食堂外走着,通讯器那头传来的却是个男声,“纪南,我是辛望。晚上八点来找我?地址我发你。” “好。” 民用居住区虽然位于军校旁边,但不时传来的烟火气息还是多了些温馨。 纪南跟着汪舒怡进入小会客室,辛望应是刚到家,深邃如画的五官将不及换下的军装衬得别有一番气韵。 眼眸望过来时温柔如水,示意一旁的沙发,“坐着说吧。” “无妨,这么晚打扰您了。我是想了解一些事。” 纪南的语气听不出急切颓意,有些出乎意料。辛望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一边走一边说着, “边越的事我听说了。你是想问我送你们的那颗晶体吗?” 纪南点了下头,既然辛望开了口,他干脆直接问出了心中疑虑, “我现在把我的戒指销毁,是不是就能把边越传送回来?您之前说的,无论时间,空间。” “是,但我不建议。”辛望停步在纪南面前,“还有一个条件你别忘了,那人必须佩戴着另一颗晶体。” 纪南明白他的意思,手不由攥紧发出咔的一声。辛望许是怕他意气用事,还是将话挑明了, “洗契...你也看过的,所有的衣物和配饰都会被摘除。如果说,我是说如果边越已经遭受了,你就算销毁了自己的戒指,人也不会回来。” “我知道。”纪南点了下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那之前您说我依靠戒指能感受到边越的精神波动。之前我确实感受过,但都是因为外界因素影响的他。我的这枚子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感受到...” “没有。”辛望知道自己的话残忍,但这是事实。如今的情况容不下任何欺骗和隐瞒,“在边越佩戴母晶的情况下,你只能感受到他精神力消散,精神体状态不稳定造成的剧烈异常波动...或者临近死亡。其他的,没办法。” 墨色的瞳眸没有波澜,只是说了句,“知道了,谢谢。” ... 他太冷静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淡漠。辛望心里也不好受,抬手捏了下纪南的肩头,正欲再说些什么,不想他又抛出了今晚的第三个问题, “另外我想问下,您之前说的‘引爆’精神体,以此发挥堪比中小型恒星爆炸威力的技术。研究好了吗?” “纪南!”站在一旁的汪舒怡终于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攥住纪南的衣袖,“你在说什么啊?!那项技术你不是最反感...” 辛望看着那双同是墨色的眼睛,突然间那场星尘带来的噩梦仿佛回到了眼前。如果说自己是崩溃下爆发了远超极限的潜能,那么纪南便是将所有的绝望隐藏在冷漠下,做着最决绝的事。 他们同为契主,或者换种说法,他们只是都爱着一个人。 他理解纪南,但是他不能这样做。这门技术在帝国眼里,已经打上了“研究失败”的标签,如今有两个人学会已经是天大的禁忌... “没有。” 纪南眯了下眼,“您刚犹豫了。” “没有纪南,我没有研究出来。”辛望斩钉截铁,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所有我掌握的侦察技术权限已经私自开通给梁玉了,他们那边也在私下查。我建议你可以去问问那两头狼,他们比你想象的要疯。” 纪南依旧没动,不带感情的目光似乎在寻找自己面上的任何一丝破绽。辛望干脆转过身,继续道, “晶体的情况你也了解了,我的建议是等。等梁玉那边的消息,这个我也会同步。也等边越那边自毁晶体,把你传送过...” “您觉得我等得到吗?”纪南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边越他不会传送我的,他就算死,也不会送我过去。” “纪南!”汪舒怡看着他冷毅的眼眸,只能拼命忍住泪光。 辛望沉沉叹了口气,“除了这项研究,其他我会尽全力帮你。” 房间一时沉默,纪南的手攥紧又松开。良久, “那劳烦您在我身上也安装如今最高级的追查器和检测器,万一边越送我过去会用上。另外,我需要所有应急药物。” 药物的原因他开不了口,他不想说那是为了在戒指感受到温度时把人送回来...极大可能是在濒死的时候。 “好。”这一次,玫瑰和薰衣草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没有说谎,他们愿意倾尽全力。但前提是,在同样保全纪南生命的情况下。 纪南提着满满当当的应急药物,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小路。夜晚月影绰绰,熟悉的榕树随着夜风摇曳枝叶。路过的小商店散发橙黄色的灯光,朦胧了一小片夜色。偶有人进人出,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晚上。 不知怎的,纪南突然想起冰箱里没可乐了,就在前几天边越还跟他抱怨过。 ... 纪南胳膊挂着一大袋药物,抱着一大箱可乐,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之前边越训练完喝得太猛,他都是六罐六罐给人买的。这回一次买多点,他应该会开心。 这两天纪南的状态都太正常了。一课不落,笔记做得工工整整。通讯器不离手,和梁玉许微保持着实时沟通。甚至还会冷静地向他们提出一些自己的观点,白天说的,晚上就能出一份完整的方案。 只是他眼下的乌青还是藏不住,那像是边越离开后给他留的唯一痕迹。只有他对面宿舍的人知道,这两天只要他回到房间,便有绿色光辉照亮一小片黑夜。 不眠不休,像为不归家的人点亮一盏夜灯。 这是纪南清醒后的第三天。晚上十点,纪南从梁玉那儿回到家,如之前一样先说了声,“我回来了。” 当然无人回应。 纪南没什么情绪,只是连灯都不想开。打算洗个澡继续用精神力找找他的老虎。就在这时,通讯器再次响起,纪南迅速拿起扫了眼来电人,诧异下摁了接通。 “喂,陈教官?”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纪南。是这样的,边越那边军校现在准备给他暂时办理休学的程序,之前的成绩都要录入存档。从截止日期算起,我这边还需要他武器课的一份论文。你看能帮忙找一下明天给我吗?” “好的。” 纪南挂断通讯,想起来好像交的那天正是自己帮他请病假的那天,也是他出门的那天... 那天。 纪南蹙眉强行止了思绪,打开灯走进房间,在书桌上翻找着。 桌面有点乱,一张张A4纸有不少边越画的武器草图,都是男生计划之后用精神力幻化的。但那么多纸,却都没有那篇论文。 纪南转过身又来到客厅,“你不会没写吧?”不对,好像记得他之前趴茶几上写过。 但小茶几上很干净,放着的唯一东西就是边越的绵羊手办。穿着自己给她做的连衣裙。 “啧,当初就该扔了。”反正边越出门听不到,纪南索性直接说了心声...所以那份论文去哪儿了呢? 书桌翻了一遍又一遍,客厅来回转了好几圈。纪南没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急切,满脑子想的只有把那份论文找出来。甚至俯下身把沙发底下,床底下尽数搜罗。 整个房间都被翻遍了,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论文呢?你到底把论文藏哪里了边越。” 纪南再一次走回房间,他感觉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眼前的朦胧让他看不清东西。但他依旧执拗地翻着一页页纸。哪怕那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 “边越!” 突然间,纪南抓起所有的纸张,尽数狠狠扔在了桌上。他很少动怒生气,可他这次真的忍不住了。 纸张遭不住这么大力的抛掷,纷纷而落铺了满地。绿色荧光在房中喷涌而出,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暴动。 家具被精神力牵引着胡乱移动,玻璃窗遭受不住能量波动尽数破碎,窗帘被带着飘向远方... 随着最后一声砰,吊灯破碎熄灭了最后的光亮。那一刻,纪南感觉他的心好像也终于撑不住,一起碎了。 好黑,这里太黑了。黑得他发慌泛冷。 绿色的精神力荧光依旧在房中跳跃,一片漆黑下房间在短短数秒便一片狼藉。而罪魁祸首站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边越的那些草图在地上随风卷动飘舞。 纪南控制不住了。眼前的事物变得愈发朦胧,直到水滴成型顺着眼角滑落。这也太可笑了,他伪装了那么久的坚强冷静,居然是这样被打破的。 只是因为他找不到边越的论文...就像自己找不到边越一样。什么,都找不到。 纪南累了,他想坐一会儿。就着黑暗看向这个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边越回来会怎么想呢?肯定会笑话他。 纪南听到了自己细微的哭声。 他好恨,恨自己留不住他,也恨自己找不到他。明明自己想把什么都做好,最后才发现是什么都做不了...连他的一张论文都找不到。 “边越。” 纪南闭了眼,手探向自己的口袋内侧。这是他之前去小商店买的,其实在之前自己偶尔也会买,只是遇到边越后就没碰过了。 撕开包装,啪的一声火星亮起。橙色的光芒滚烫而炽热,就像那头老虎的精神力,烫得纪南不敢多看。 凑上前深吸一口,久违的尼古丁刺激顺着鼻腔咽喉,一点点涌上大脑。 随着烟雾飘散,纪南靠着墙望着乱糟糟的房间,却也好像什么也没看。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边越还活着。如果契子死了,他作为契主无论如何都能感知到。 指尖不自觉又摸索上那枚戒指,自己这些天曾无数次想要销毁,但他不敢。 机会只有一次,在戒指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他不敢赌。 双唇微启再度咬住烟嘴,目光一偏,正好对上了床上那双棕色的眼睛...一对棕色的纽扣。 龙玩偶,边越给他做的,说是他前世的爱人。 一下子,给纪南逗乐了,也给他逗哭了, “我操你大爷的边越。我操你大爷。”这句话还是和边越学的。 烟雾飘散,黑暗笼罩,纪南真的撑不下去了。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离那头老虎越来越远。闭上眼,泪水第一次流得这么凶,滴滴答答甚至打湿了衣领。 “你在哪里啊,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的。出门了,还让我不要等你。” “边越你知道吗?我觉得活不下去了,活着真的好难。你快回来吧,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找你一辈子。” “冰箱里的可乐你能喝很久,笔记我也帮你一起做了。军校要让你休学,军部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两头狼和两颗草在帮我。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好疼,这两天的每一秒都疼得我受不了。” 烟抽完了,泪水落不完。纪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真的太痛了,痛得他快疯了。火光燃起,又点燃一根烟, “边越,我好想你,想得我开始有点恨你了。如果被我找到,你完了。” “边越,你要在被我找到前好好活着。不然我们干脆谁都别活,我下辈子继续找你。” “边越...” 夜晚太静谧了,刚那么大的响动肯定许多人都听见了,但没有一个人来打扰纪南。 泪水啪嗒打在了烟嘴上,香烟燃烧带起细微的嘶嘶声。将那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有埋怨的,也有爱恋的,是一百种思念的方式... 边越听不到,但也许,他听到了。 纪南摩挲戒指的动作停了一瞬,他怀疑自己已经神志不清。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呼吸都静止了,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将烟头直接用拇指掐灭,纪南起身近乎疯狂地检查着身上各种微型追踪器和检测器, “边越你不要吓我。” 纪南觉得自己疯了,可能是过度的情绪带来的幻觉。 他看到了,那枚戒指发出点点银光,连带着周围的空气开始一点点扭曲。 那头老虎,是不是要来接自己了?那枚耳钉,他到底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销毁啊!边越心那么狠,他怎么会主动来接自己,怎么会! 纪南看着那扭曲的空气愈来愈多,面积愈来愈大。他来不及通知辛望了。 “边越我求你了,你等我,再等等我!我接你回家...” 身体感受到拉扯,纪南发现自己说的不对。 才不是他接边越回家,明明是,自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