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剧情章）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不管是俞楚还是宋云钧都觉得难捱。

    尤其是宋云钧。他原本攒了那么多话题可以和俞楚聊。婚礼上的见闻、熟人的新闻、A市的新变化，还有叶辛送给宝宝的红包。这些本该是夜里缠绵过后俞楚躺在他怀抱中时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现在却只能压在心中。

    唯一能谈的，就是如何安置楚敬言的牌位和骨灰。

    宋云钧提议可以在附近买个公墓安放骨灰，俞楚却摇头拒绝，问是否可以像从前在公寓一样也在庄园找个房间放置骨灰和牌位。宋云钧便将一楼的客房清出来，放置楚敬言的牌位。

    自从将牌位放到一楼后，俞楚每天都会带着宝宝在楚敬言面前坐一会。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看得宋云钧眼热，后悔没将牌位安到主卧，至少这样还能多看俞楚几眼。

    他现在白天要处理公务，晚上要哄宝宝免得他吵醒俞楚，连日少眠，很快就犯起头痛来，只靠吃止痛药缓解。

    偏偏止痛药也吃完了，不得不忍着头痛给管家打电话让她出门买些回来。

    正当管家要出门时，俞楚从一楼客房走了出来。

    “要出门吗？”

    俞楚只是随口一问，管家却上了心。

    “出门给宋先生买止痛药。”

    “止痛药？”俞楚一怔，随即紧张起来，“云钧他哪里不舒服？”

    “宋先生头痛，好几天了。”

    “好几天了？”俞楚拔高声音，心想这么大的事宋云钧怎么不告诉他。可转念又想起他们现在正在冷战，失落道，“我出门买吧。”

    管家露出笑容，“我载你去。”

    从庄园到市区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管家不停暗示着宋云钧多么关心俞楚，过往的生活多么温馨，她和保姆们多么希望两位雇主能重修旧好。

    俞楚不是不知道宋云钧对他的关爱和照顾。他和宝宝同床睡了一周，宝宝一次也没夜啼过，他觉得奇怪，查了监控才发现是宋云钧每晚等他睡熟后将宝宝带走。

    他明白这是因为宋云钧怕宝宝吵醒他，可他不明白既然宋云钧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和宝宝同睡呢？

    俞楚暗自纠结着，身旁的管家时不时看向他。两人各抱心思，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车辆。

    虽然没能从宋云钧的朋友圈中得到俞楚和孩子的信息，但里面的内容还是帮了邹娅。至少她知道了宋云钧住在哪个城市，否则A国那么大，找一个俞楚岂不是大海捞针。

    确定了城市，再找宋云钧就容易多了。她很快定位到宋云钧的住宅，确认了俞楚的确和宋云钧住在一起。

    可俞楚在这里似乎没有工作，也没有社交，每日足不出户。她蹲守了几天，也没能找到和俞楚单独见面的机会。

    今天是难得的机会，她一定要见到俞楚。

    管家按照平时习惯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目送俞楚的背影消失在药店中，才拿起手机给宋云钧发消息，告知他俞楚特意出门为他买止痛药。

    “真是多事。”宋云钧看完短信后将手机丢在一边，扶着头靠回椅背上。他知道管家想让他们尽快和好，可他和俞楚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现在让俞楚知道他头疼，不过是加重俞楚的焦虑罢了。

    宋云钧从抽屉里拿出相册，翻到俞楚和楚敬言的合照。年幼的俞楚依偎在楚敬言身边，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而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我该怎么办呢，楚楚……”叹息一般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俞楚也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邹娅，只觉四肢麻木，心脏发痛，连呼吸都伴随着阵阵凉气。他四下张望寻找宋云钧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有。货架边只有他和邹娅。

    “俞楚哥，你没事吧？”邹娅刚从见到俞楚的激动中醒过来，便发现俞楚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她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俞楚，手却被“啪”一声打开。

    俞楚转过脸，撑着货架呕吐起来。

    “俞楚哥……”

    邹娅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又抬头看向吐得连眼泪都出来的俞楚，慌乱道：“你、你怎么了，俞楚哥？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俞楚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脑海中天旋地转，太阳穴突突直跳，耳内传来巨大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剧烈，即将穿破耳膜。

    “你不过是个双性人，有什么资格继承家产？”

    “你果然很像你爸爸，俞楚。你和他同样贪得无厌。”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我哥了吧？你一个私生子配吗？”

    “他是双性人诶，居然真的有双性人。”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俞楚紧闭双眼抵抗脑海中满是恶意的声音。他的双腿颤抖不止，无法站立。在他即将跌倒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就和那时候一样。

    “楚楚！”

    宋云钧箭步上前抱住俞楚，脱下外套盖在俞楚身上便带着他往外走去。他的动作极快，当邹娅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时宋云钧已经半搂半抱带着俞楚出了药店。她慌忙追了上去，刚想喊俞楚的名字，却被宋云钧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车上管家还在等着俞楚，见到宋云钧和他怀中的俞楚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宋云钧飞快道：“我送楚楚回去，你打车回去，费用回去报销。”

    管家一头雾水下了车，宋云钧抱着俞楚坐到后车座，亲着他的脸颊安抚他，“没事了，楚楚，没事了。老公来了，老公把坏人赶跑了。现在这里很安全，只有楚楚和老公。”

    俞楚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四肢僵硬冰冷，肌肉紧绷，眼神茫然空洞。

    宋云钧心中酸楚，哑声道：“对不起，楚楚……老公不该和你闹脾气的。”否则俞楚就不会单独出门，更不会碰见邹娅。

    俞楚还是一副木然的模样，宋云钧抚摸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细声安慰着。

    “不怕了，楚楚。你看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老公。老公不会伤害楚楚，会保护楚楚，就像楚楚保护宝宝一样，是不是呀？”

    俞楚的双眼重新有了焦点，胆怯而又小心地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仿佛小兽在观察四周是否有危险。半晌他才确认这里只有他和宋云钧，蹭着宋云钧的脖颈轻声道：“我想回家。”

    “好，好，我们马上回去。”

    宋云钧不敢让俞楚下车，自己下了车重新坐上驾驶座。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俞楚却在他上车时满怀不安地用力抓紧他的小臂，“我、我会乖乖的，别不要我……”

    “老公不会不要我们楚楚的，”宋云钧连忙哄道，“老公最爱楚楚了，永远不会不要楚楚的。”

    一直哄到俞楚的情绪再次稳定下来，宋云钧才开车回了庄园。

    车子开进庄园，宋云钧等不及将车再开回车库，半道上就忍不住下车查看俞楚的情况。从三分钟前开始，俞楚的应答便有气无力。

    “楚楚，你发烧了。”宋云钧皱起眉头，将已经神志不清的俞楚打横抱进房子。

    打车的管家比他们还早回来，见状又是一愣。宋云钧连忙道：“楚楚发烧了，快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俞楚连烧了两天，发烧时说着谵语，口中都是些断断续续的词语。宋云钧侧耳细听，只有俞楚念他名字时才听得格外清楚，剩下“爸爸”“宝宝”之类的词要听几遍才能反应过来，然后轻声哄道：“爸爸和宝宝都在家里，楚楚病好了就能见。”

    可俞楚的病一直不见好，连烧了两天都没降下温度。宋云钧急得要送俞楚住院，这时候俞楚的病情反倒稳定了下来。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俞楚终于醒了过来。宋云钧欣喜若狂，握着俞楚的手不住问他，“楚楚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俞楚只是摇头，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宋云钧连忙凑近了去听，就听见俞楚用嘶哑的嗓音问道：“你、你头还疼吗？”

    “不疼了，”宋云钧强忍心中酸痛，温声道，“早不疼了。”他从床头拿过保温杯，扶着俞楚半坐起身，“喝点水，润一润嗓子。”

    俞楚乖乖喝了半杯水，又睡了过去。宋云钧守在床边每小时给俞楚量一次体温，万幸俞楚的体温没有再升高，而是逐渐降了下去。

    晚上俞楚又醒了一次，虽然还是没胃口吃不下饭，精神看着却好了一些。宋云钧给他喂了点粥和水果，想哄俞楚再睡一会，俞楚却摇头。

    “睡不着。”

    宋云钧也不强求，上床搂着俞楚，拍着他的背哄他，“那老公陪楚楚聊会天好不好？聊着聊着楚楚就睡着了。”

    俞楚一声不吭，将脸埋进宋云钧的胸。宋云钧也没说话，只是一下下规律地拍着俞楚的背，心想俞楚应该是睡着了。

    直到胸前感到一片温热湿意，宋云钧才惊觉俞楚居然在哭，肩膀正一耸一耸。

    “我不想流浪，云钧，我不想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