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京都府守卫递回路引，不敢直视掀起帷幕的人，转身叫人快快放行，目送马车进到城中，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松出口气。

    马车行驶路过繁华街道，各路来到京都府的商贩吆喝声响亮，不缺杂耍巧技的，稀奇的倒是新来京都府的西域人。

    ‘叮叮当当’声响吸引马车内的人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头戴幂篱，过长到腰际的掩面白色三纱罗被阵风吹起，及时的由只手扯住，掩面纱罗温顺垂落。

    路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不常见的白色三纱罗掩面幂篱上，相比用皂纱掩面的帷帽而言，这不常见的幂篱有脱俗之感，略胜皂纱带来的沉闷感。

    马车内的沈玄谧将右手搭在朱曦和肩头，将探出半个身的朱曦和按回马车，沈玄谧道：“陛下，您该喝汤药了。”

    沈玄谧掀了那掩面纱罗，亲自喂到朱曦和嘴边，他杏目微垂，皱了皱鼻子，还是副迷迷糊糊的样，说不出句完整话，嘀咕道：“苦…苦…”

    沈玄谧收了汤药放到茶几，说道：“臣喂您？”

    朱曦和下意识猛地浑身颤抖一下，迷茫的脑袋里闪过片段，想起昨儿个自己不愿喝药，沈玄谧用力捏着他下巴，便口对口强行喂给他。

    今日下巴还隐隐生疼，该是泛红受罪了。

    朱曦和怯怯的抬眸去看等待自己回答的沈玄谧，到底是神志不清，费了半天慢慢摇头。

    汤药不温，冷下来更苦了。

    满嘴苦味的朱曦和紧锁眉头，吐了吐舌头。

    沈玄谧弯起眉梢，黑眸露出浅笑，也不知他怎么变出来的松子南枣糖，抬手喂进了朱曦和嘴里。

    朱曦和含了含，尝着甜味用牙关用力咬，嚼碎进了肚。

    他这会倒不是像神志不清的了，一有吃的，便亮起双眸，眼巴巴的看着沈玄谧，说道：“快、快变出来，我…我还要。”

    变？这是把他当神仙了不成？

    听到朱曦和的话，沈玄谧不由得失笑，抖抖琵琶袖，说道：“没了。”

    朱曦和默不作声低了低头，就在沈玄谧以为就此时，朱曦和又不信的伸手去摸沈玄谧琵琶袖，倾过半个身子，缓慢钻到沈玄谧怀里。

    双手胡乱的摸索，弄乱规整的衣衫，找不出块糖，倒让沈玄谧吐息粗重活活受罪，鼻尖冒出燥意的热汗。

    沈玄谧按住朱曦和往下盘摸索的双手，便听到朱曦和似委屈的语气道：“你…不让我出去玩，还不给我吃的。”

    隔着白色三纱罗，眉目模糊，依稀能感受到委委屈屈的眼神。

    沈玄谧牵起朱曦和的手，舒缓抚摸那柔荑玉手，朝外头前室说道：“停下。”

    “陛下方才想去看杂耍？”

    朱曦和缓慢点点头。

    抚摸双手的手收回，朱曦和感到右腕托起，自己便被扶起身，从沈玄谧怀里撤出，云头履踏下软榻。

    当出了马车，朱曦和迷迷懵懵的环顾街道，不少路人路过差点撞到他，竟也不知道避开。

    戴幂篱多数是女子，沈玄谧牵着朱曦和自然没有多少奇怪目光看向他们，路过不少摊子，吆喝声便成了：“哎哟，这位公子，瞧一瞧，这可是稀罕物，买给你家娘子，讨个欢心吧！”

    什么稀奇物只瞧了几眼，朱曦和脚步停顿在卖汤包的摊子面前。

    沈玄谧买之前问他：“要吃多少？”

    朱曦和想了想，踌躇的轻轻掂了掂脚尖，说道：“一笼？”

    头次有客人买一笼的。

    卖汤包的商贩不敢置信的目瞪口呆，拦住付钱的沈玄谧，说道：“哎我说姑娘啊，一笼有八个汤包，你吃得完吗？”

    迟缓反应过来的朱曦和鄂然道：“我不是姑娘。”

    朱曦和抬眸看去，哪还有卖汤包的商贩，只见嬉笑打闹孩童举着五彩风车小跑而过，沈玄谧早早已买好汤包带着他坐到了摊子旁边的桌凳。

    掩面白色三纱罗掀起。

    朱曦和楞楞的吃下口沈玄谧喂过来的汤包，张嘴便是整个汤包，很快的，那一笼包子吃光了，他探出舌尖意犹未尽的舔走沈玄谧指尖的肉馅，咂咂嘴打了个饱嗝。

    看着身板小，没想到这么能吃。

    沈玄谧用汗巾擦了擦朱曦和嘴角，他目光落在卖糕点的店铺，定定的看着，伸手去扯了扯沈玄谧衣袖。

    是还在想着吃。

    沈玄谧亲昵的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下朱曦和鼻梁，笑道：“小馋猫。”

    吃吃喝喝不落下，两人逛到人群集聚的地方，最里头是西域来的杂耍人，耍猴人也在里头，脚前小猴子拿着橘子正剥皮。

    五大三粗的杂耍人闷上口烈酒喷出道火光四溅的火焰，惹得围观看杂耍的人们鼓掌喝彩。

    朱曦和踮累了脚尖，看得不是很尽兴，迈步要挤进人群里头，右肩搭上来只手，身侧的沈玄谧按住了他。

    沈玄谧道：“小心些，来，我们去花灯台那边看。”

    他的声音混杂在热闹人声中，朱曦和听得不是很真切，以为又要带他回去了，这新奇的杂耍看得还不够，试图挣了挣那只被沈玄谧牵住的手。

    没挣开。

    朱曦和闷闷不乐的咕哝些什么。

    沈玄谧在旁听得清楚，是骂他死太监，脚步顿了顿，朱曦和神志不清除了记得吃还知道骂他，为他这积攒已久的怨骂，不由得一阵失笑。

    花灯台下来几个横冲直撞的孩童，兴高采烈谈论着新捉到的促织，要比个胜负。

    登上花灯台，杂耍的还在继续，朱曦和看见杂耍的人弄了个火圈，满头大汗催促害怕的小猴子钻过去。

    耍猴人说着西域话，神情焦急挥着手，旁边有人拉住要冲进去牵回小猴子的他，鞭子挥打在小猴子身旁，吓得小猴子四处乱跳。

    本是供人观乐的杂耍闹出不愉快气氛僵持着，围观群众散去些，眼瞅赏钱看客散去，挥打的鞭子急得落在小猴子身上，鞭子抽出血淋淋伤口，眨着圆溜溜眼睛的小猴子流下眼泪，痛得满地打滚失声哀叫。

    朱曦和去扯沈玄谧衣袖，指了指小猴子，摇摇头。

    有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珍珠打到挥鞭人那只手，痛得挥鞭人扔了鞭子，这时耍猴人推开拦住他的人，冲进去抱起小猴子，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争执。

    围观群众全都散去，那片杂耍的地方，响起吵闹声，不久便有两个衙役前来押走有辱市容的杂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