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那天，陈回舟坐在轮椅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他们的白慈。见到他们，一路跑着过来。

    白慈抱住了他，又顾及着他的身体，只敢虚虚地搂着，不敢用力。

    他笑白慈：“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事了。”

    白慈冲他笑笑：“还是怕嘛，快进去吧。”，他扭头看向白望秋喊了声“大哥”，就扶着轮椅的把手推慢慢地推着陈回舟往屋子里走。

    被差别对待的白望秋无奈地耸了耸肩，自言自语的轻声向怀里酣睡的陈芊羽抱怨：“弟弟大了，留不住了，你可不能像他一样啊。”

    看着懵懂无知的还在睡梦中的陈芊羽，白望秋心底软成一片，见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边，便快速地低头在小Omega白嫩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然后才加快步子跟上两人。

    他们有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白竞思已经去研究所了，这些日子只剩白慈在家。

    白望秋翻了翻冰箱，里面空荡荡的，他问白慈：“这些天你在家吃什么？”

    白慈：“我打电话请宋阿姨回来了，让她帮忙做饭，我自己也学了些。”

    宋姨是之前的保姆，后来白望秋聘上教授，慢慢准备与白家隔断关系时就把宋姨辞退了。

    白望秋：“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会不适应呢，看来白慈长大了。”

    这些年他将白慈以隔绝外界的方式保护在家里面，说是保护，更像是圈养，他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让白慈越来越封闭，难以融入社会，白慈也曾抗议过，可最后不忍他为难，还是听话地任由他安排。

    他没有办法，祖父将白慈视为白家的血脉污迹，随着白慈年龄的增长，细微的瑕疵逐渐成为祖父眼里不得不除的沙子，暗地里，他已经多次受到老管家让他解决掉白慈的警告了。

    不过，至少在他还活着，还有能力庇护他的时候，他还会以这种方式继续保护他。只是希望白慈不要怨他。

    陈回舟正在整理陈芊羽的东西，回家之前，他和白望秋一起逛商场买了不少婴儿用品和衣服。

    他听到了白望秋不易察觉的叹气声，抬头顺着白望秋的目光，看到了白慈。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干手头上的事，心里却想着白慈。

    往日他若是和白慈半天不见，再见面时白慈定要好好缠住他让他补回来，这次分别这么久，他以为要好好被白慈黏上一阵，好好哄哄他，倒是没想到白慈只在回来时抱了抱他，其余再没有和他接触过，连说话都不怎么说。

    陈回舟又想起上次在画室和白慈不欢而散那次，好像是从那时，白慈就有些异常。

    他收拾完东西，看到白慈刚好在附近，便喊他：“白慈，和我一起去楼上整理东西吧。”

    虽说不怎么黏他了，但还是对他有求必应，乖顺地起身要扶他。

    恰好陈芊羽醒了，哭喊着挥舞着小手。白望秋马上把她交给陈回舟。

    闻到熟悉的味道，陈芊羽立马停止了啼哭，吸着手指又闭上眼睛。

    他见白慈直勾勾地盯着陈芊羽看，便不出声多让他看一会。

    “可爱吗？”

    “可爱。”

    “她叫陈芊羽，郁郁芊芊的芊，羽毛的羽。”

    他说完低头去看怀里安静吃手的陈芊羽，他念着陈芊羽的名字，心里想的是“芊芊炯翠羽，剡剡生银汉。”，“芊芊炯翠羽”，是陈芊羽名字的由来，这句诗，是某天白望秋给他读的，或许白望秋自己都不记得了。

    陈回舟低头想事情想的入迷，不知道白慈的视线早已从陈芊羽身上转到了他，眼里全是炽热和疯癫。

    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就可以保护好陈回舟，让堂弟们再也不能接近他，如果他再强大一点，那是不是陈回舟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他们会有自己的家，还会有……一个像陈芊羽一样的漂亮孩子……

    这些个想法浮在脑海中，向下扎根一路裹挟着心脏，他心跳的厉害，看着陈回舟温柔的侧脸和洁白露出的后颈，他突然知道了那晚陈回舟问题的答案。

    他想要陈回舟陪他一辈子，想标记他，想和他有一个孩子，一辈子在一起。

    “白慈？白慈？”

    他看到白慈低着头走神，出声喊他。

    “走吧。”

    “嗯。”

    白慈定了神，直接将坐在轮椅上的陈回舟抱了起来。

    “啊！你……你怎么？！”

    白慈身体一直不好，基本没见他干过什么重活，再加上在他的印象中白慈一直都是个小孩子，他怕累着白慈，又怕自己挣扎会让白慈和自己都摔倒，只能小幅度拍他的背，“快放我下来！”

    白慈不理会他，一口气把他抱到了二楼，放下他后才轻喘着气说：“我再过两个月就18了，我不小了，我可是个alpha。”

    陈回舟闻言怔了怔，是了，他都快忘了白慈是个快成年的alpha了，印象中，白慈还是那个喜欢粉色，缺少母爱和陪伴的小alpha。

    他也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任由白慈抱他上去。

    楼下目睹一切的白望秋则是眉头紧锁，抿着嘴若有所思。

    白慈抱陈回舟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薄荷味，只是淡的很，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散了。

    陈回舟虽说是个Omega，但对身体不好的白慈来说也是不轻的，白慈能抱起陈回舟一口气上二楼，属实是出人意料，也不应该。除非……

    白慈的腺体正常发育了。

    白望秋被这个结论激动的颤栗起来，抑制不住的激动着，腺体恢复正常，意味白慈的身体条件会逐渐好转，可以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了。现在只需要找到匹配的供体就可以了。

    他望着白慈的背影，深嗅着，捕捉到了那股极淡的、分解在空气中的薄荷味。

    和白慈同龄甚至比白慈小的alpha早已彻底分化，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可白慈一直都没有彻底分化，在他身上也闻不到任何信息素。

    信息素不会说谎，这是白慈的信息素，即使稀薄的几乎要消融在空气里。他的弟弟，甚至很快就能和正常的alpha一样，生活工作了。

    他给白慈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预约了检查，并告诉他可以着手准备心脏手术了。

    ……

    陈回舟被白慈一路抱上房间，把他稳当当地放到床上后勤快地收拾起来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立在床前收拾帮他收拾东西的白慈，仅仅半个月没见，好像长高了也长开了，之前看他只需要抬起一点眼睛，现在则需要抬起整个头了。

    白竞思和白望秋长得最像，只是气质是两个极端，一个儒雅谦和，一个傻里傻气。可白慈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若是之前，则还有种稚气和纯真，现在……

    陈回舟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原本圆润带点婴儿肥的脸已经有了锋利的轮廓，眼尾上挑，眉眼间隐约透出魅惑和多情，却被揉散在清澈的眼睛和深邃的眼窝中，隐约可窥。

    陈回舟不可控制地心悸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看呆了，他赶忙搓搓脸，收回视线。

    已经长这么大了啊……alpha发育也太快了吧，他小小的感叹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陈芊羽放到婴儿床上，去帮白慈一起收拾。

    意识到白慈是一个几乎成年的alpha，陈回舟感到不自在，刻意和白慈拉出距离。

    白慈将他的所有动作看的一清二楚，陈回舟刻意远离他，他表面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内心却升起一股怨气。

    是讨厌我了吗？把我当做了alpha，所以开始讨厌我了？为什么大哥可以，二哥可以？连堂弟们都可以，只有我不可以？！

    他慢慢逼近陈回舟，陈回舟早已习惯了和白慈的接触，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就不动声色地旁边移了移。

    白慈停下了，陈回舟松了口气，借放东西的理由快速走出了房间。

    他走后，白慈停下手中的动作，摸上后颈的腺体，自言自语道：“太慢了……还是不够……”

    ＊

    陈芊羽得不到alpha父亲的信息素安抚，陈回舟只能释放更多的自己的信息素来弥补，幸运的是，大概白望秋和白文元有血缘关系，所以白望秋的信息素也可以起到安抚小Omega的作用，这样一来，就更不需要白文元了。

    白望秋斟酌着，见陈回舟今日心情还可以，便开口道：“白文元被白家接走了，关两个月禁闭后，再送到军区，不会再回来了。”

    陈回舟正在逗陈芊羽，他摇着婴儿床上的玩具，“他会死吗？”

    “军区森严嗜血，死亡率90％”

    陈回舟还在拨弄陈芊羽的手指，“我不希望他真的死，但我也不希望他能好过。”

    他扭头，“没有我的信息素，易感期有他受的，就当这是我对他的惩罚吧。”

    他很明白，关禁闭也好，送到军区也好，都是白家对他不遵守规则伤害共妻的惩罚，这样的惩罚对他不是告慰，是粉饰姿态的束缚。他完全被无视了，他们看向他，却透过他，忽略他，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支撑共妻皮囊的躯体，皮囊之下，谁都可以，他只是倒霉而已。

    ＊

    午睡过后，陈回舟抱着陈芊羽去找白望秋。

    白望秋正在备课，写这东西，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白望秋：“睡醒了？无聊吗？我带你出去转转。”

    陈回舟看到他桌子上的东西，知道打扰到了，忙说：“不用，就是睡醒了来看看你，你接着忙吧。”

    白望秋却回去把东西收拾了起来，“没事，不忙，只是提前写写而已，走吧，叫上白慈我们一起去野餐，可以吗？”

    “可以！我去问问白慈！”

    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待在家里，具体点说，自从踏入白家他就很少再出来过，唯一一次去宴会，还遇到了白文元这个晦气东西，白白扫了兴。现在可以出去玩，当然要去！

    白望秋见他兴奋的样子，眉眼都是欢愉，不忍心告诉他可以直接给白慈打电话，他接过陈芊羽，“去吧，你和白慈一起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你们。”

    “好！”

    陈回舟跑到门口时，又折回来。

    白望秋：“怎么了？”

    “mua”

    陈回舟重重的在白望秋脸颊上亲了一口，红着脸逃走了。

    剩下白望秋愣在原地，回忆着那个纯情不带欲望的吻，傻傻的呆在那里笑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