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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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望秋从祖父那里回来时已是深夜。 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是敲打和试探。 白家曾是颗遮天蔽日的无垠大树,枝繁叶茂,繁荣兴盛,他们把共妻当做修剪树杈的工具,剔除一切抱有分离异心的人。 只是根部已经坏了,树枝再繁茂精良,又有何用。 他收下心思,去看那个被送来的共妻。 * 推开房门,小小的一只,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只撑起一点被子。 白望秋自进屋起就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像是某种水果的味道,但细细闻,却不是任一种水果的味道。只是单纯的果香。 omega的信息素萦绕在鼻边,这个omega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倒像是溢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头,心中隐约有猜想。所以,掀开被子看到omega的肚子的时候,他反而不吃惊了。 怀孕的共妻被拱手让人,想来也知道他的堂弟们现在有多狂躁。 Omega看起来并不是很健康,脸上没什么血色,瘦瘦小小,只有肚子是圆润的,看起来像是好久没安心睡过了,他心里那点对堂弟们的丁点可怜也消散了。 他远离白家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共妻把他十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不过他还没有无能到对一个无辜的Omega产生怨恨,离开白家不容易,不是共妻也会是其他的阻碍。 他逃离白家就是为了不被共妻束缚,没想到最后还是因为共妻而无法逃离。白望秋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命运使然,很荒谬。 他关上门,思考该怎么和弟弟们说这件事,让他们接受。 白竞思不在家,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回来,也联系不到他。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白慈倒是在家,但白望秋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幼弟解释。不过这么晚了,想来他也睡下了。白望秋绝决定明天再和幼弟解释。 “哥哥?” “嗯?还没睡吗?怎么下来了?” 白慈站在楼底口,保暖棉绒的毯子包裹着羸弱的身体,露出的手指和脸都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 白慈身体不好,平时不怎么出来,白望秋见他还光着脚,上楼帮他拿拖鞋。 再下楼时,已经找不到白慈的身影了。 “白慈?” “嘘” 他扭头,白慈从Omega的房间里出来,手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小声点。 “他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Omega呢。” 见白慈对Omega的印象还不错,白望秋松了口气,“是堂弟们的Omega,他们无法保护Omega,所以被送来了。” “那他也是我们的Omega了?” 白慈眼睛亮闪闪的,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脸上还透出红晕。 “当然,他是你的Omega了。” 白望秋感到欣慰,觉得带回来一个能让弟弟高兴的Omega也不错。 “那我今晚可以和他一起睡吗?”,充满祈求和希望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可以,不过他怀孕了,你身体也不大好,要小心点。” “嗯嗯,谢谢哥哥。” 白慈很开心,他自幼丧母,父亲也早早去世,家里都是alpha,他身体也不好,娘胎里带的病根,让他几乎无法接触外界。 可他现在有Omega了,香香软软,看起来可爱又漂亮,信息素也是甜甜的果香,像被裹在蜜里。 他钻进被窝,还记得哥哥的话,不敢碰Omega,只敢在一旁小心的盯着他看。 这个Omega哪里都好看,嘴唇小小的,脸也小小的,皮肤白白软软的,就是太瘦了。白慈皱了皱眉,觉得Omega在堂弟们的家里一定受到了虐待! 他心疼这个Omega,现在他是自己的Omega了,白慈想自己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 陈回舟刚睁眼,就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床底下传来了压抑的咳嗽声。 他探头看去,和床底下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对上了。 陈回舟还没说什么,眼睛的主人倒是吓了一跳,钻到床底下去了。 “你是谁?先出来吧。” 等了一会儿,那人才慢慢出来,只是低头不敢看他。 “你叫什么?” “白……白慈。” “白慈……”,陈回舟听完笑了笑,“哪个慈?” “慈悲的慈。”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陈回舟。” “我…知道。” 陈回舟见白慈一直不抬头看他,很困惑,“你很怕我吗?” 白慈着急,抬头解释,“没有……不怕……” 陈回舟和白慈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说话。 陈回舟想这个alpha长得太漂亮了,简直像个Omega,有种雌雄莫辨的美,眉眼精致,还没有张开,不知道彻底张开了要多惊艳,肯定是个美人。 白慈则盯着陈回舟的脸发起痴来,他想这个Omega睁开眼后更加很好看了,更温柔了,娇娇小小的,又那么软,而且……他是自己的Omega了。 他又想到,自己马上要成年了。 陈回舟眼看着面前的白慈脸上突然爬上不正常的红晕,以为他不舒服,伸手去摸他的脸。 肉嫩的带着果香的手摸上自己的脸,白慈脸红的更厉害了。 “你流鼻血了!” 白慈摸了一下,果然流鼻血了,他脸彻底红了个透,觉得太丢人了,便跑了出去。 陈回舟不知道到底去怎么回事,想去看一眼,白望秋推门进来了。 “那是我弟弟,白慈,他自幼身体不好,没接触过Omega,刚才应该是太激动了。” 陈回舟表示理解。 “你是白望秋?” “对。” 陈回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默着。白望秋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怎么好,有心为他排解:“先下楼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在屋子里转转,熟悉一下,可以吗?” 陈回舟点点头。 下楼去,餐桌上都是些家常菜,桌子也不是白家的长桌,而是一个小圆桌。陈回舟坐在椅子上,白慈已经乖乖坐好了,在悄悄地偷看他。这时,白望秋端了一碗汤过来,“炖的菌汤,温的,先垫垫胃吧。” 陈回舟乖乖接过,虽然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抿了一小口。 “好喝!” 白家几乎不做中餐,因为白卓君和白卓安经常出差,公事又忙,很少在家里吃饭,白文元又不喜欢中餐,导致他也只能跟着吃些快餐和冷菜。 “也不要喝太多,留点胃一会儿吃饭。” “嗯。” * 吃完饭,白望秋带着他参观房子。这里比白家小,但却比白家温馨有趣,画室、小电影屋、游戏室,甚至还有植物房。 “我家没有花园,只有前面有一小片草坪,你要是觉得闷的话,大门外一条街的地方有一个小公园,人不是很多,可以去那里逛。” 陈回舟有些累了,他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他几乎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白望秋扶他到草坪上的椅子坐下休息。 陈回舟被送来之前,有个老爷爷过来找他,说要带他去另一个地方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他就可以走了。 陈回舟想了想,孩子生下来自己一定是没法再见了,但他更不想留下来当什么共妻,他会找份工作,然后自己养活自己,再养一只猫和一只狗,这样就很满足了。 他开始期待起自由后的生活,他问白望秋:“等我生完孩子后,您能借我一笔钱吗?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还给您。” 白望秋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想出去工作,想来也是因为堂弟们对共妻的占有欲太强,不让他离家。 Omega有工作的权利,他欣然答应了陈回舟。 陈回舟觉得白望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都姓白,但简直和白家的那三人天差地别。他又想起来自己不仅没什么钱,还没有房子,于是向白望秋:“那您知道哪里的房子比较便宜吗?我想等生完孩子后就搬进去。” “为什么要搬出去?”,不说自己会不会把共妻放在外面,祖父知道了,也会怪罪自己。 “啊?我不是生完孩子后就可以离开了吗?”,那个爷爷明明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白望秋几乎是立马笃定,这是他祖父为了让Omega安心养胎而随便许下的劣质承诺。 白望秋几乎不敢告诉他真相,近乎残忍。 陈回舟见白望秋没有回答,他自言自语:“我又被骗了,是吗?” 他太难受了,所有人都骗他,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生完孩子后,他还是要回到白家。 他哭着哀求白望秋:“我可以迟点再回去吗?我不想那么早回去,我讨厌那里,求求您了,先生。” 白望秋见陈回舟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为自己还要回去,实际上只是跑进了另一个深渊而已。 他想了想,还是早点告诉他真相,不要让他得到希望又绝望。 “你不会再回去了,你现在是我们的共妻了,白卓君,白卓安和白文远都是我的堂弟,他们没能照顾好你,祖父便让我们来照顾你,你现在,还是白家的共妻。”,白望秋将残忍的真相尽量以温和的手法剖出,可没什么用,对这个Omega来说,都一样的残忍。 陈回舟张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生气,委屈,绝望,他想争辩,他想质问,他明明可以发出声音,但是没有一个人听到,于是那些话又被堵了回来,卡在嘴里,他再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白望秋看着陈回舟张嘴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泄出嘶哑的哀嚎声。他开始可怜起这个Omega来,陈回舟才21岁,自己比他大了九岁,在他眼里,陈回舟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共妻的传统不是他定下的,但陈回舟实实在在地要成为他的共妻,他感到自责和内疚。 白望秋把陈回舟抱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摸摸陪着他稳定情绪。 等陈回舟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白望秋不急着安慰他,只是告诉他:“委屈的话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是陈回舟感受过最温暖的拥抱,父母之爱他体会不到,爱情的温暖也没有温泽过他,反让他坠入冰窟。 他实在太委屈,顾不得那么多,他在白望秋的怀里肆意发泄,嘴里说着不成句的破碎句子,诉说着他的委屈。 “没有人,没有人……问过我,我什么都……都不知道。” “白,白卓君不理我……好难受……”,“白文元……他……他还骗我”,“爷爷,爷爷……他也骗我”,“我不想当共妻……我不愿意的……不愿意……不愿意……” 白望秋抱着他听他发泄情绪,陈回舟哭了很久很久,到最后鼻涕眼泪一起流,说不出什么话,是一个劲儿的哭。 “没事了,没事了。” 白望秋等陈回舟终于停下来不哭了,拿起纸巾又给他擦了擦,白望秋身边已经堆了一层纸了。 “我知道你不想当共妻,可我也没办法,这是祖父的决定,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会遵从你的意愿,你不想让我碰你,我就绝不碰你,好吗?” 陈回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他怕白望秋是下一个白文元,可他不信又如何,他是待宰的肥羊,相信与否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只会让他更绝望。 他以沉默回应,白望秋不急着让他信任自己,他会以行动来让陈回舟安心。 哭累了的陈回舟被白望秋抱回卧室,他把陈回舟放到床上,白慈也跟了进来,眼睛红红的,睫毛还挂着眼泪,白望秋还没问怎么回事,白慈就抱着陈回舟哭了起来,“回舟,回舟,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你不要再想堂弟他们了,他们都是混蛋……我会对你好的。” 白慈在楼上听到了陈回舟的哭声和倾诉,那样委屈,他不明白,陈回舟这么好的Omega,怎么会有alpha不珍惜,还反过来这么欺负他,让他这么伤心。 他这么一哭,倒让陈回舟想起来了白文元,他也是这样,在自己面前可怜着哭一哭,下一秒眼角还带着泪,性器就顶进来了。 陈回舟不敢相信任何人的眼泪了,可白慈哭的实在可怜,不是白文元那种哭起来梨花带雨,还要注意形象,多少有些刻意营造出楚楚可怜的感觉,白慈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鼻涕泡都吹出来了,他也不在意,越哭越伤心。 “吭!” 白慈赶紧捂住嘴巴,不相信那声猪叫是自己发出来的,却听到陈回舟笑出了声,他见陈回舟被逗笑,也不再哭了,开始学起猪叫来,“回舟,你看” “吭吭吭,我学的像不像?” 白慈和白文元不一样,白慈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罢了。 陈回舟给白慈擦了擦眼泪。“好了,去洗洗脸吧,我想睡一会儿。” 白望秋拉着依依不舍的白慈出去,白慈听话地去洗了洗脸,回来就听他大哥说,二哥过不了几天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