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走进下午的理论课教室时，两人毫不意外地看见赫尔门斯已经在最后一排坐好了。

    他对着两人浅笑着微微点了下头，就算作是打个招呼，菲利兹和亚特伍德也以相同的方式回礼。

    今天下午上的是归属于魔法原理学的法阵回路导论，主要是在以前预科学院学习内容的基础上进行更深入的探讨。这门课虽然算不上太难，但是纯靠课后看课本还是很难完全理解，因为其中有很多需要老师现场演示才能清楚明白的内容。

    虽然因为在思考着关于赫尔门斯脱离剧情的行为而有些难以集中精神，但是菲利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拽回到课堂上来，然后他对着前方的黑板发起了呆。

    下午上课的教室的座位是阶梯状教室，是好几个班的学生一起上的课程。外侧的窗户是落地的样式，阳光可以不受阻拦地照亮整间教室，因为过量的阳光有些恼人，晒得人昏昏沉沉的，所以后排靠窗的同学都把窗帘拉上了，而讲台旁的窗帘却是收在一侧。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从中午时的光芒大盛，到西沉时的昏黄，在讲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老师终于打开了讲台上的灯。

    下课铃响了，可是老师的课程内容还没有讲完：“法尔那线，作为法阵回路的基本构成原件之一，是创立苍白之峰的初代成员之一，获得第三支柱直接启示的法尔那发现的，他的着作更是法阵回路学的开山之作，同学们课余时间可以去自行学习一下相关资料。好吧好吧，看你们也等不及了，下课！”

    或许不管在哪一个世界，在学校里上课的学生们对下课的期盼都是相同的，大家把书本往包里随便一塞，就欢快地冲向门外，有的是回家吃饭，有的是在学校食堂解决，虽然方式有所不同，但是想要吃饭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迫切。

    菲利兹和亚特伍德也随着人流一起冲出去，和以前差别不大的校园生活给了菲利兹些许安定，虽然是一个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世界，但是相同的重复而稳定的生活却带给他一种奇异的安心，成了他现在与过去之间的纽带之一。

    菲利兹转头观察人群，却没有在其中看见赫尔门斯的身影。

    “我刚刚离开的时候看见赫尔门斯没有动，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亚特伍德突然开口道。

    “是吗，那我们就先去食堂然后，”

    “然后就回寝室休息，菲利兹，你看起有些过度忧虑了，这真的没有必要，现在再怎么想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不如先放一放，等到周末再去收集资料。”

    亚特伍德看起来不似作伪的担忧神情让菲利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只是过度忧虑了，游戏的糟糕结局不一定会重演，发生的意料之外的改变也可能会是好的预兆。

    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许多信息，涉及世界本源的信息，何必如此担忧呢。

    “好，等周末再说，反正离周末也没几天了，嗯，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可以试试一些之前没试过的，比如这学期刚出的赫尔默风情餐，听说我们的现皇后就是来自那个国家的公主。”亚特伍德脸上重新带上了轻松的笑意，“说起赫尔默，这个国家的领地以前的归属其实就是经常在课本上提到的苍白之国，不过苍白之国的皇室早就全部都消失了。”

    “我们镇的居民总是被人认为有苍白之国的血统，因为那里和曾经的苍白之国接壤，”菲利兹想起游戏里对曼彻镇特殊处境的解释，“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注意，被监视吧。”

    “哎，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了今天去取到的碧蛇果，看来吃完晚饭还得留点空间给它们。到了，走吧，去风情餐窗口试试？”

    只要和朋友聊着天，不管去哪里，似乎路上所用的时间都会缩短。

    朋友，对亚特伍德来说，菲利兹是他的朋友，对菲利兹来说，从小一起长大的亚特伍德也应该是他的朋友。可是，既然待在这里会让菲利兹身上属于刘易的部分而感到难过，那么当他真的回到现实的时候，已经成为刘易身上不可分割的，菲利兹的部分是不是也会感到难过呢？

    如果可以同时自由的进出两个世界就好了。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菲利兹脑海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世界的回应，感受到了正在逐渐被摧毁的第一支柱的悲鸣，感受到它伤口上生长出的新芽的欣喜，这颗种子诞生于传说中因人类诞生心智而赐福的第一支柱的伤痕之上，吸取污染而发芽。

    不需要其他人的告知，菲利兹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发生了什么，他得到了那个新芽的赐福。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个新芽代表着什么，它不属于已知的三大支柱中的任何一个。

    “可惜了，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剩下的菜我实在是吃不完了，我想我今天可能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菲利兹端起自己的餐盘。

    ……

    嵌在地面的路灯亮起，发出柔和不刺眼的白光，刚好可以照亮脚下的石板路，从食堂回到寝室的这段路并不长，站在这一端就能模糊地看见对面的宿舍楼。

    “亚特伍德，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作为玩家的可操作角色，菲利兹在原本的游戏中似乎并没有太强的自我意志，或许会有一些很基本的人物设定，但是菲利兹原本是什么样的人，攻略和分析里并没有给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答案。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一个很有责任心非常认真的人吧，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是相信我就算有，也不会比你和奥黛拉相处得更好了。我的母亲总是会让我和你多学一点。”

    亚特伍德眼睛颜色比菲利兹浅上一些，让菲利兹想起前世松脂化作的透明琥珀，与水晶的剔透不同，琥珀看起来更为柔和，圆润而不带有刺伤人的棱角。

    他的眼睛看起来也是一样的柔和，这让菲利兹不禁想到未来，在未来因为发明高效杀死深渊之种的武器而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亚特伍德看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嗯，我的母亲也总是让我向你学习，学会怎么样自己一个在学校顺利活下来，她总担心我会因为学习而不去吃饭最后把自己饿死。”菲利兹垂下眼睑，带着笑意回应道。

    亚特伍德看向他：“说起来，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第一学期的经历让你有些紧张了吗？”

    菲利兹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突然想起而已。”

    亚特伍德回问道：“既然你问了我，那我也要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啊，亚特伍德吗？感觉是个，”菲利兹停顿了一下，“是个很细心的人，很会照顾他人感受。嗯，感觉你未来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

    “什么我未来的妻子，这种事情还远得很呢。”听到意料之外的描述的亚特伍德有些慌乱。

    “说起未来的妻子，我确实有点好奇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说一下呗？”

    在菲利兹看到的攻略里，从没提到过亚特伍德的婚姻状况，不论是什么结局线，亚特伍德的未来大方向一直都是一样的，留在学院做研究，保持和前往前线的菲利兹的书信往来，然后研发出那个划时代的武器。

    并且在开始研发武器之后，不论走的是哪条线，菲利兹都很难再见到亚特伍德，而他选择的那条线，在上前线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亚特伍德见过面了，只会有偶尔的书信往来。

    “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想的是学习更多的知识，如果能顺便改善家人的生活当然也不错。”亚特伍德有些急切地辩解道，“你这么问我，难道你有什么相关想法？”

    “怎么会，我当然也想继续学习，虽然很多同龄人都结婚了，但是我毕竟还是学生，我更希望能跟随一位合适的导师继续学习，在导师的指导下探索世界。”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菲利兹自己愣了一下，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以他的意志为主，是他根据菲利兹的记忆做出相应的行为和回答，而这句话却是未经过思考直接说出的，难道这是菲利兹原本的想法吗？

    可是，在共通剧情里，菲利兹最后可是选择了离开学校，放弃继续深造，前往前线进行实地研究。

    这时，似乎是嫌菲利兹的思绪还不够乱，游戏面板突然弹出来，显示有新的任务通知，”不限时，要求是，寻找菲利兹真正的样子？“

    “什么真正的样子？”菲利兹激动之下说出的只言片语让亚特伍德对好友最近的异常行为的增多而感到疑惑。

    “没什么，我们到寝室了。”

    两人边走边聊居然忘记了走楼层传送点，而是直接走的楼梯，一阶一阶地走到三楼。

    “我觉得我今天已经得到了充足的体育锻炼。”菲利兹一回寝室就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今天去抢了两次饭，跑了很长一段路，然后刚刚聊着天以至于忘记走传送点，直接爬的楼梯回的寝室，实在是太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