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抱枕

    云见微在乡下玩了一周，启程前往首都参加国际高中生传媒比赛。比赛为期三天，云见微回临安市收拾好行李，和他哥乘坐飞机前往首都。

    云鸿舟要上班，只能委托祁峰陪儿子去参加比赛。云见微和出门旅游似的，带了个大行李箱，打扮得新潮亮眼，背个小黄包和他哥一起在首都机场下机，跑到机场门口叫车。祁峰就拿着他的行李箱跟在后面，自己只背了个简单的黑包，身上照旧挂一个他弟的水壶。云见微每天都会喝很多水，只要是外出，基本上就会随身带个装满水的水壶，走哪喝哪。

    酒店就订在比赛主办点附近，云见微一进房间就跑到床边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翻出自己手机，一边喊祁峰，“哥，今晚我约了和小兰姐姐一起吃晚饭。”

    祁峰在外面给他整理行李箱，答：“好。”

    “帮我把给小兰姐姐的礼物拿出来哦。”

    云见微的行李是祁峰收拾的，他拿出放在行李箱的礼物盒放在桌上，继续帮他整理东西。

    早在出发前云见微就给徐梦兰打过电话，说自己要来首都比赛，顺便想和她这位姐姐见一面。云见微没有忘记当初约定在首都见面的承诺，接到云见微的电话时，起初徐梦兰听起来很吃惊，后来就十分高兴，在电话里与云见微聊很久，最后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傍晚华灯初上，首都街头车水马龙。首都师范旁有一条着名的小吃胡同，里头有一家豆腐火锅店，巴掌大点的店面，开了十多年，徐梦兰提前一个星期才预定到一桌。

    落日以后，胡同里全是附近的学生与住民，路窄而拥挤，弯弯绕绕，祁峰牵着云见微以防他走丢，循着导航找到店面。

    徐梦兰正在店门口张望等他们。夏夜潮热，女孩穿一身素雅连衣裙，远远就朝他们招手：“快来，菜都上桌了。”

    云见微跑过去，很亲昵地与徐梦兰打招呼，“小兰姐姐怎么比从前更漂亮了！气色这么好，是不是谈恋爱啦？”

    徐梦兰被他逗得笑：“我哪有空谈恋爱？每天忙得回宿舍倒头就睡。”

    徐梦兰现在是学校学生会主席，还是班长，除了忙于各种社团活动和策划外，还能保持年级第一的优秀成绩，可以想象平时有多刻苦。不过看她的模样，却是比从前要有精神许多。

    云见微把礼物拿出来给徐梦兰，徐梦兰没想到他还准备了礼物，拆开来看，是一串纯银细手链，手链中间还垂下一条小星星。徐梦兰对这份小礼物爱不释手，马上就戴在手腕上，找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

    “真没想到你们俩竟然到现在还一直在一起。”徐梦兰感叹，“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个暑假过后就不会再和微微有联系了。”

    云见微说：“我才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呢。”

    拥挤的小店里，云见微端着碗吃火锅，被烫得吐舌头。祁峰让他别吃那么快，拿过碗给他夹菜盛凉。

    徐梦兰看着他俩，恍若有种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并未流走的错觉。好像云见微还是小时候那个娇气可爱的小朋友，祁峰还是从前那个木讷沉默的男孩，哥哥照顾弟弟，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事无巨细。

    “我想起初中那会儿，祁峰几乎不和班上的人讲话。”徐梦兰说，“大家都以为他是看不起人，后来是我主动问他题，和他熟了以后，才发现他只是真的不爱说话。”

    祁峰茫然：“还有这事？”

    云见微摊手：“我哥的心里只有学习，从来不关注周围的。”

    “我看你哥就特别关注你呢。”徐梦兰对云见微眨眨眼，“我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祁峰，可总没见过他这么疼人。他这么好静不好动的，还为了你打架。”

    徐梦兰想起小时候的事就笑：“微微你是不知道，从那以后你哥都特别不待见杨家鹏，杨家鹏看见你哥也怂，都不敢和你哥正面碰上。”

    云见微心想好姐姐真会说话，再多说点我爱听！面上还装作矜持：“没有啦，哥哥他只是嘴上不说，但是对谁都很好的。对了，杨家鹏现在做什么呢？”

    徐梦兰掰着手指：“他高中毕业就去南边打工了，黄正扬你还记得吗？他也毕业就出去打工，只是现在不知道在哪。李贤在读职校，听说谈了个念大学的女朋友，真是傻人有傻福。”

    她好奇问：“阿峰还没女朋友呢？”

    祁峰手上给云见微剥烫虾，答：“我也忙。”

    徐梦兰捂嘴笑：“忙还有空陪我们微微到处跑，看来也就是个借口。”

    祁峰只好说：“没想谈。”

    徐梦兰心想这是一门心都在弟弟身上，所以才匀不出多余的心思给旁人吧。她这么想着，也没点破，看出来祁峰仍是个情窦未开的傻大学生，也不晓得是书念得太多还是心思太专一，竟然这么晚熟。

    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吃到很晚。离开火锅店，祁峰和云见微一路把徐梦兰送回学校，与女孩道别后，再赶地铁回酒店。

    云见微晚上吃饱喝足，和他哥逛了一圈首都街头的夜景，回酒店舒舒服服洗个澡，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翻看自己笔记本电脑里的作品。明天的比赛他要拿出一份作品册和一份个人深度报告，到时会要上台做一个15分钟左右的演讲。

    他边看电脑边念念有词，翻来覆去修改自己的PPT和演讲稿，直到开始犯困打哈欠，云见微改坐为趴，窝在床上又仔细看一遍自己的作品册，记下冒出来的灵感，敲敲打打，后来实在困得不行，脑袋栽进枕头睡着。

    半夜，云见微忽然醒来。

    他的睡眠一直很好，平时都睡得很早，晚上也几乎从不起夜。云见微一睁眼就是一片漆黑，窗边拉着窗帘，只有一点城市的灯光夜色从窗帘的缝隙中落入。

    云见微感觉自己整个被祁峰抱着，温热的呼吸在他的后颈起伏，体温从上至下包裹着他。

    他哥完全是用一种抱抱枕的姿势抱着他，脑袋抵在他的脖子后面，把他拦腰抱着，完全没有任何一丝别扭的样子。

    云见微清醒了。他瞪着窗外的夜色，感受到祁峰的胸膛严丝合缝地紧贴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哥结实的胸口和腹部。

    云见微身体僵硬，咽咽口水。他缓慢动了动，忽然屁股好像碰到了某个有些凸的部位。

    云见微一愣，然后火速反应过来，一个躬身从祁峰怀里钻出去，差点连滚带爬摔下床。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心脏突突地跳。

    祁峰的睡眠质量比他还好，动都没动一下，睡得深沉。

    云见微满脸通红，别别扭扭跑去另一张床上睡。他爬进床里躺下，脸热得睡不着，身上也热，燥得他翻来覆去，瘫在床上无言看屋顶。

    他刚才碰到了吧？他肯定是碰到了！

    云见微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在里面无声抓狂。

    一会儿想：我哥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从小到大把我当抱枕的坏习惯！

    一会儿想：好大。

    云见微翻滚起来冲进浴室，接着浴室里水声响起。过了好一会儿，水停，云见微湿漉着红红的脸轻手轻脚出来，拽了拽自己衣角。

    他站在祁峰床前，叉着腰瞪他哥。祁峰半点没被打扰，睡得脑袋歪在枕头上，让云见微恨得牙痒痒，扶额在床边站了会儿，又无力蹲在地上抓头，最后终于放弃挣扎，回到另一张床上躺下睡觉。

    临睡前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往后一定要让他哥把他受过的这些折磨全都尝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