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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柏启的病情在慢慢好转,但一直没有醒过来。因为需要方逢至的信息素辅助治疗,方逢至只好又跟公司请假留在医院。 等到人醒来已经过了一周。 付柏启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静坐在自己身边工作的方逢至。这个时候方逢至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闵峙留下的标记。相反,因为每天待在病房里,身上全沾满了属于付柏启的木质香。 注意到床上的人的动静,方逢至一愣,意识到躺了这么久的人终于醒了,急忙叫医生过来。 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跟着医生一起出了病房,想了想,突然问,“那现在还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他现在还没完全好,还是尽量不要离开他。” 方逢至在原地站了会儿,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去。 付柏启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照理说,醒过来之后身上的伤口都该是疼的,但付柏启像是能够忍受,只是皱着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见方逢至从外面回来,视线就一直围在他身上。 方逢至被他看得不自在,压了压心底的情绪问,“是渴了吗?” 付柏启微微地点了点头。 方逢至接了温水过来,付柏启还在思考着自己自己有没有力气拿稳方逢至手里的水杯,但下一秒,杯沿就凑在了他的嘴边。 方逢至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之前总是这样照顾患病的母亲。但付柏启却浑身不自在,僵硬着,但因为喉咙干涩说不出话,只好由着方逢至这么做。 水杯慢慢倾斜着,温水从他微开的唇边溢了进去,温水润湿了整个口腔,然后是喉咙,付柏启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的鼻腔里满是身旁Omega身上的甘菊味,在他这段暗无天日的沉睡中,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有这股味道一直团团地包围着他。 “还要喝吗?” 付柏启摇摇头,看着方逢至转身的背影问,“我睡了多久?” 声音仍是虚弱无力的。 “快一周了。” “公司那边已经帮你请假了。” 付柏启似乎觉得很累,躺在床上不再说话了,但眼睛仍是黏在方逢至那里。 刚才方逢至已经通知了付柏启父母他醒来的事,大概很快就会过来,此刻只有自己和他坐在同一房间里,他觉得实在是尴尬不自在。 他把之前放在付柏启床边的椅子移到一旁,不想和他隔太近的距离。但付柏启朝他看了一眼,问,“坐这么远干什么?” 方逢至的动作顿了顿,“怕打扰你休息。” “不影响。”付柏启皱着眉。 方逢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装作不明白,拿他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搪塞,“你之前说离你太近会不舒服。” “而且我今天没有贴抑制贴。”说着,他坐上椅子,然后扭头把视线移到笔记本上,不再说话了。他了解付柏启的个性,平时就是很冷淡的人,非要别人贴着他,心情好了才会勉强回应几句,如果对他爱答不理的,他更是不会搭理你的。 果不其然,付柏启被方逢至的话堵了下,没再说什么,心里莫名觉得烦躁。 自己之前确实说过这话,那时候他并不喜欢方逢至,看见他心里总生出一种被束缚的厌恶感。但现在他对方逢至却并没有那样的感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见,他看着方逢至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倒不是想和他说话什么的,但总不该这么疏远。可看着方逢至一副不想交流的模样,付柏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又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心里。 隔了会儿,护工和付柏启的母亲都过来了,她们说话的时候,方逢至很自觉地走到门外去,付柏启嘴上和父母说着话,眼神却是瞥向着他,见他走默不作声地走出去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方逢至坐在走廊上,因为有了上次的事,现在他看见付家的人都觉得尴尬,并且自己也算是个外人了,他们聊天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后面的门开合了下,付柏启的父亲从里面走出来,方逢至硬着头皮叫了声“爸”。 中年Alpha看着方逢至,表情有些无可奈何,“那件事你和他说了没有。” 方逢至知道是说离婚的事,“还没有。” 男人点点头,“那就先别提吧。” 方逢至没应声。 “你身上的标记现在已经消了,我和柏启的妈妈商量了下,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只要你以后跟他好好过就行了。” 方逢至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他们为了信息素能对自己容忍到这种地步。但这家人也真是奇怪,之前对他们毕恭毕敬,像对待自己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他们,他们却不买账。现在自己都做了这种事了,话也挑明了,却又突然宽容起来,像这个家里没自己就不行。 方逢至摇了摇头,“可他出轨的事是他亲口承认的。” “我不能装作不知道。”说完,他侧开男人想要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方逢至!”男人像是犹豫了很久,面容都变得为难又可悲,“柏启是做了错事,但他现在毕竟还病着,需要你的信息素,你就看在你们夫妻的情分上,再多照顾他一段时间吧。” 方逢至没有动。确实,付柏启现在离不了自己的信息素,而且病都还没好,他原本是想着在付柏启醒了之后就跟他提这件事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是太不道义。 见方逢至犹豫,男人又开口,“就要到年底了,就等新年过后再提吧。” 方逢至一言不发地回到病房里,付柏启的父母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里面只有护工和坐在床上的付柏启。大概是好一会儿没有自己的信息素,付柏启的面色现在有些苍白,信息素也微微弱弱,像快要消失。百分百的信息素匹配就是这样,对方轻微的波动都能察觉到。 于是方逢至慢慢地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付柏启注意到方逢至的举动,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到他身上。他之前就知道方逢至很会照顾人,无论你对他有多冷漠,他都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温顺的、又听话。但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照顾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是没必要的。 被甘菊的味道紧紧地围着,付柏启舒服地想要就这么睡过去。他眨了眨眼,默默地望着方逢至的背影。 但现在,在人最虚弱的时候,被方逢至这么照顾着,他莫名觉得其实这样的照顾也很不错。 他记得自己刚醒时方逢至眼里闪过的欣喜,之后也温柔地对待自己,完全不提离婚的事。那次他问了自己是不是出轨的事,那个时候他的语气似乎难过极了。他想起之前,自己对他说了重话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语气。 这让他想起方逢至对自己种种行为,不像讨好,更像是带着感情的。 付柏启心里突然酸胀起来,咚咚地跳了几下。 突然想和方逢至再亲近些。 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房间里还是有一张床给家属睡。夜里睡觉的时候,方逢至都是睡在付柏启旁边的床上。 今晚也是,付柏启醒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但又不能离付柏启太远,只好还是像之前那样睡在同一间房里。 整个房间里都是他们俩之间杂糅着的信息素,木质香浸着方逢至,原本还怕这味道会诱导自己发情,但不知道是不是付柏启现在的信息素太虚弱,还是闵峙标记的后遗症,他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十分渴望的感觉。 几天下来他都习惯了了这味道,只当做像好闻的香水。 慢慢地,方逢至困得的眼睛睁不开了。半梦半醒间,身后似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方逢至以为是梦的时候,一具炙热的躯体贴住了他的后背。 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挣扎了几下,无意间碰到了男人的伤口,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方逢至停下了动作,“你干什么?” 男人的热气扑打在方逢至的耳侧,“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和他想得一样,方逢至的身体很软,展开手臂就能环在怀里。他把低下头,把脸埋到方逢至的后颈,满满的甘菊味,好像暖着他冷冰冰的血液。 方逢至浑身都僵硬了,他并不明白付柏启怎么突然这么黏着自己。他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变得炙热,然后慢慢凑近腺体处。方逢至浑身一激灵,猛地推开他站起来。 他在黑暗中瞥了眼床上的男人,披着外套就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方逢至一路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嗅着夜里新鲜的空气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付柏启这一整天都很奇怪,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这里,还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其实也不难猜,命定之番就是这样,因为信息素的影响,会不自觉地想靠近对方、亲近对方,之前他就是这样,嗅到付柏启的信息素就想贴上去。 而现在,因为没有贴抑制贴,这样的状态就出现在付柏启身上了。他很怕付柏启一不小心就标记了自己。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他很想给闵峙打电话,又怕这么晚打扰到他睡觉。 但下一秒,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是陌生来电,方逢至没有给这串电话号码留下备注,但他几乎每天都会和这个号码通话。 他接通了电话,“闵先生?” 男人沉闷具有磁性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在做什么?” 方逢至觉得耳朵酥酥麻麻地,“在、在医院楼下,坐一会儿。”面对付柏启时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浑身热腾腾的。 “睡不着?” 方逢至想了想,没打算说今晚的事,就“嗯”了一声。 “那我现在过来陪你。” “不用了!”怕闵峙真这么做,急急忙忙地开口,“我待会儿就准备睡了。” 那边好像笑了一声,“急什么?” 方逢至脸有些红,没说话。 自那天之后,其实闵峙每天都会到医院来看他,因为担心被别人发现,每次都不敢说几句话就匆匆分开。今天因为公司的事没有过来,只是一天没见而已,方逢至就想他想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