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他在笑:他唇角上扬,眼神炽热,是一种毫无遮掩的、疯子的快乐
裴夺看着手机里信号逐一中断的监控画面,也不太意外,随手放进口袋,从冰箱中拿出三份提前冻好的披萨皮,煎了鸡肉和虾,炒了青椒牛肉碎,切了青红椒、洋葱、香肠,取出培根放在一旁,用银叉在面皮上戳出孔洞,放入预热好的烤箱,同时开始研磨咖啡豆。 十分钟后取出披萨烤盘,分别放上不同的配料,铺上厚厚的奶酪,再次放入烤箱,定时。 他不知道为什么贺知寒没有死,对这背后的真相暂时也缺乏好奇心。 事有轻重缓急,探寻真相可以慢慢来。只要…… 裴夺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半晌,他摘下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调味瓶。 裴夺仔细辨认过后,将盖子拧到需要的角度,往打好的咖啡粉里混入这些白色粉末。 压粉锤压平咖啡粉,咖啡把手放进冲煮头,向右卡上咖啡机。 裴夺往拉花壶里倒牛奶的时候,盛珏过来了。 “裴先生。”盛珏说。 “嗯。”裴夺看向他,淡淡地应。 “贺先生说他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下来,”盛珏说,“合约还有两天,我可以提前离开吗?” 裴夺动作微顿:“你想走?” 盛珏笑:“贺先生回来了,我还赖着您,不太好吧?” 裴夺又小幅度地笑了下。 “吃完这顿饭再说。你要牛奶吗?” 盛珏莫名想到贺知寒的话,回绝了:“早上喝过了,不要了。” 裴夺颔首,也不强求:“去沙发上坐,披萨一会儿就好。” 贺知寒下来的时候,裴夺正将切好的披萨往餐桌上放。 裴夺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穿着自己的浴袍,身体修长,姿势散漫,唇角含笑:“好香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裴夺反应冷淡:“没多久,下来吃。”说完就又去了厨房。 要忍耐,裴夺对自己说。 裴夺用餐盘端了三杯饮料,其中两杯是鲜榨果汁,一杯是刚刚做好的咖啡,上面用打泡的牛奶拉了花。 贺知寒满脸兴味地接过咖啡,道了谢:“这么久了,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盛珏心中一跳,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转念一想,这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跟自己应当没什么关系,于是盛珏继续心安理得地吃披萨,没碰果汁,努力降低存在感,假装自己是一株植物。 裴夺点点头,也不多话。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盛珏一直在疑惑贺知寒“不要喝饮料”的忠告是什么意思,所以不住地观察他。 贺知寒喝咖啡前,看了裴夺一眼,露出一个笑容。 跟裴夺不同,贺知寒的笑都很平易近人,温暖而富有感染力,让人见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欢喜。 而那个瞬间的笑又有些轻,有点温柔的意味。 吃过午饭后,裴夺又切了果盘,他们吃着水果,对彼此目前的生活交换着做了个简单的了解。 贺知寒看起来有些困倦,聊着聊着居然睡了过去。 盛珏猛地想起那杯咖啡。 裴夺忽然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原因,盛珏又升起莫名的恐惧。 裴夺先走到盛珏身旁,将他的双手向往常一样拷了起来。 “裴先生……?您不是要送我走了吗?” 裴夺不答,俯身亲了下他额角:“别怕。” 盛珏大感不妙,不安地抬头,正看到裴夺投向贺知寒的目光。 盛珏打了个哆嗦。 裴夺在笑。 这笑没有声音,不露齿。他唇角上扬,眼神炽热,是一种毫无遮掩的、疯子的快乐。 那目光里充满了极端的感情,像是想亲吻他,为他献上生命;也像是想杀死他,把他碎尸万段。 但无论哪种,贺知寒都得是他的。裴夺的眼睛这么说。 贺知寒意识恢复时,感到有一具温暖的身体正窝在他怀里。贺知寒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裴夺熟睡的侧脸,而自己一手搂着对方的腰,画面温馨,像一对寻常的爱侣。 如果左手腕没有被扣上铁链就更像了。 贺知寒没有试图叫醒他,在看到裴夺睡梦中眉心微蹙时还安抚性地亲了下对方的前额。 跟裴夺分别的这八年里,贺知寒一次也没找过别人,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工作上,装作忘却旧情的样子,一点一点把亲生父亲的商业帝国握在手里,终于在不久前摆脱了父亲的掌控,回国,查裴夺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见面。 事实上,八年未曾联系,贺知寒并不会天真地认为裴夺还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他,不再喜欢自己,找了新的男朋友,都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即使是在资料中看到了盛珏的存在,贺知寒还是选择了立刻过来,因为无所谓裴夺如何,贺知寒太想他了。 在国外,贺知寒的心事难以向任何人倾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高中时期的裴夺,想他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旁的样子,想他任由自己笑嘻嘻喊老婆的样子,想他抱着自己不愿意松手的样子,想他难得微笑的脸,想他比旁人略低的体温,想他从头到脚,想他由眼到心。 但与此同时,贺知寒非常清醒,他知道感情是一件不可控的、非常私人化的东西,你不能要求对方同你一样,也不能要求八年不联系的人还忠贞不渝。 他看到盛珏时心中的确有敌意,但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贺知寒不愿意揪着旧事不放,缠裴夺跟自己重修于好,他只是来看看裴夺在许久未见后过着怎样的生活,叙一次旧就走。 感情很珍贵,却不是生活的全部。贺知寒也无意破坏裴夺的人生。 但开门时裴夺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意料,这种异常感在得知裴夺居然每天要喝一杯咖啡时达到了巅峰。 因为咖啡是贺知寒最喜欢的饮料——他喝咖啡不为提神,只是单纯喜欢咖啡的味道。与之相反的是,裴夺相当不喜欢它,即使是奶咖也觉得苦。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养成这个习惯? 贺知寒忽然觉得心疼。 他知道喝下裴夺递来的咖啡后会发生什么,但他没有反抗。 想哄他。 裴夺动了动眼珠,双目骤然睁开,触及到贺知寒的时候,又软下来。 “醒了?”贺知寒笑着。 裴夺有一点意外他的反应,但因为怕破坏这短暂的平和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手搂住他,怀念地蹭了蹭。 贺知寒万事由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故意压着嗓子在他耳边笑:“老婆。” 裴夺一僵,倏然抬头,一向冷淡的神色里露出明显的不可置信,慢慢地红了眼眶。 他还这么喊,一瞬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他们还是意气风发的高中生,还坐在那间喧闹的教室里,在同学打趣调侃的时候,贺知寒一把搂过裴夺肩膀,笑得张扬:“是啊,这是我老婆,将来要结婚的。” 但其实什么都变了,他们已经被迫长大。 贺知寒怕他真掉眼泪,赶紧哄:“你……” 接下来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裴夺扣着他后脑,急切地吻他,那张看着锋利的薄唇还是软的,温度比自己低一些,像当年一样。 贺知寒被控制住,能挣开,但不想挣开,配合着张开唇齿,任由对方舔舐索取,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回应他。 裴夺亲到急促喘息,还是不愿意停下,着魔一样亲吻贺知寒的脸颊,脖颈,拂开早就乱了的浴袍亲吻他的胸膛。 “知寒,知寒……” “在,我在这儿。” 裴夺一遍一遍的叫他名字,贺知寒任他亲,也不厌其烦地应。 裴夺的手一路向下,在触及要害前一顿,对上贺知寒的眼睛,问句里带着微不可查的迟疑:“……你还,喜欢我吗?” 贺知寒轻喘一声,把人压过来又给了一个缠绵的吻。 “宝贝儿,在我眼里,我们从来没有分过手。” 裴夺跨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扣住贺知寒没被铐起来的右手腕,亲吻他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探下去碰他的下半身。 这还是贺知寒头一次这么弱势。 贺知寒单腿微曲,膝盖抵着对方早已起了反应的跨下,含笑道:“我帮你?” 裴夺在亲吻的间隙里含混地说了句“别管我”,握着他曲起的膝盖分开腿,拨开碍事的浴袍,扯下内裤,身体往后一退,低头含了进去。 贺知寒肌肉一瞬绷紧,坐起身来,铁链哗哗作响,他指尖插进裴夺的头发。 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舌尖殷切地舔弄,手指揉捏着小球,独身八年的贺知寒爽得头皮发麻,毫不吝啬地以喘息夸奖他。 贺知寒要射的时候,裴夺捏住他手腕架在空中,不许他推开,那些精液一点不落地进了口腔。裴夺退开时,舌尖把前端也刮得干干净净,随后裴夺眉头微皱,直接咽了下去。 “味道很烂。”裴夺冷淡地吐出四个字的感想。 贺知寒失笑:“谁叫你非要咽下去…过来给我亲一口。” 裴夺凑近同他接吻,贺知寒亲了片刻,忽然左手腕抬高向外一甩,那不算粗的铁链就绕了裴夺一圈。贺知寒骤然发力,握紧铁链另一端把裴夺双臂跟身体绷在一起,猛地一扯;同时右手捏住他左肩,整臂使力,转身把人狠狠掼在床上。 瞬息之间,位置倒转。 贺知寒被铁链扣着,裴夺被铁链缠着,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是监禁者,谁是受害人。 裴夺垂下眼,心想,不把钥匙放在身上果然是正确的。 裴夺对贺知寒的认知是:一个表里不一的虚伪者。 遇事永不愤怒,待人永远体贴和气,从来没有过激反应,心理素质绝佳,任何状态下都可以笑嘻嘻地同你说话,前一秒还在跟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现在也是,他能精准地找出自己警惕心最差的时候,一击即中,干脆利落。 但即使他发怒、折磨自己,乃至于动手杀人,裴夺也不会给他钥匙的。 如果能死在他手底下,或许就能停止这漫长又痛苦的思念了吧。 贺知寒俯身亲了亲裴夺的唇,一边低笑着一边解他皮带:“礼尚往来,你是孔夫子转世吗,这么圣贤,连碰都没碰啊你。” 裴夺怔了一下,就又被亲下来。 贺知寒吻过他眼角,逗他:“怎么了,呆呆的,我们家那个冷酷杀手哪去了?” 裴夺无言地看着他。 贺知寒最后亲了一下嘴唇:“好了,我也帮你……”说着就要往下去。 “别走,”裴夺猛地从早已松开的铁链里挣出双臂,搂着贺知寒脖颈,几乎有些失了章法地吻他,“别走,知寒,别走。” “好了好了,我用手,嘴留给你亲。老婆乖啊,别怕。” 裴夺释放出来时也是呼吸不稳,但就是抱着贺知寒不放,贺知寒无奈,勉强够了几张抽纸,简单擦了一下。 贺知寒一下一下顺着裴夺后背,半晌后温声说:“宝贝儿,我们聊聊吧。” “……嗯。”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死了?”贺知寒问。 “你的父亲……举办了你的葬礼。”裴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