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终回北疆
偌大的宫殿里灯火微明，无端的显得十分空旷寂寥。凌霄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寝被里，发冠胡乱的丢在了一边，青丝凌乱的铺散开来，半掩住他苍白的一张脸。 谢淮此刻石雕一般站在他的床边，他愣愣的看着凌霄的脊背，很难把之前矜贵高傲的人和现在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他印象里的凌霄一直都是严肃守礼，行为举止半分也不会出错的人，三年前见到他时，也只是晃了下神然后问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眉目如画的人站在他的眼前，甚至都没有笑一下，可是那一刻他觉得万物在眼前都失了光彩，只一眼他就丢了魂一样沦陷，谢家的嫡长子连着谢家都成了凌霄的一把刀，凌霄成了他一场可看不可及的美梦，唯有此刻他才觉得这个人真实存在，脆弱的让他心底发疼。 他俯下身去安慰一般拍了拍凌霄的背，自觉不妥又把手收了回来。 不一会，游丝一般的安神香一缕缕飘出来，透过软帐萦绕在凌霄鼻尖，床上的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睫毛微微颤动着睡得十分不安稳。 谢淮低头帮他扯了扯被子，凝视着人更加消瘦的脸庞眉毛紧皱，一会起身站了起来出了殿门。 凌恒在床上静默着不出声，现在事情似乎成了一团乱麻，搅的他心烦意乱，直到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进，明明那人脚步又轻又缓，他还是感觉到了压迫的气息。 等到人走进了他才看清人脸，那是个年轻俊朗的少年，五官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看向他的目光冷静凌冽，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才淡淡的开口：“竟然是你啊，离王殿下。” 他手里拿着把匕首来回把玩，俯身下去把凌霄凌乱的头发撩了上去，眼神死死的盯着人的脸，誓要看出自己和人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中眼神越发的犀利。 凌恒惊觉这少年看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杀气，思索了一下，自觉地与他分开点距离确定道：“你是谢淮？” “哼，是我！”他把玩着锋利的匕首，抵着人的胸口眼中带着戾气，似笑非笑的问：“我觉得我们长的像吗？” 不等凌霄回答他又道：“无所谓了，你只要消失了就好了。” 凌霄往后一退冷着脸道：“你要杀我？你敢吗？” “杀了你多无趣啊，你死了他还会永远记着你。”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观察着凌恒的表情，起身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下衣摆才又抬头，眼神深不可测的开口：“不如我们合作吧，各取所需，岂不是正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又凭什么信你？。” “信不信也不由得离王殿下了。”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也不知道护国寺里的小美人可还安好？” 凌恒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谢大人好生厉害，你呐？你这么算计帮我，你所求的是什么？” 谢淮已转身要走，闻言脚步一顿没有出声，径直走出了殿门。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凌霄睡得脑袋一阵疼，迷迷糊糊的听见一阵喧闹声，他睁开眼问道：“出了何事？” 殿下跪着的人语气急促的回道：“主子不好了，太后娘娘不知道怎地知道了离王的事，已经带人过去逮人了。” 凌霄激灵一下醒了，胡乱的套了件衣服出门，吩咐道：“把谢淮大人找来。”他急匆匆的赶过去，果不其然就见原本冷清隐秘的宫殿外守着几个人，见他过来呼啦啦的一起跪在了地上，他便急忙推门进去。 原本就阴沉的宫殿里此刻阴森吓人，太后见他这幅模样过来苍白着脸站起来，指着凌恒道：“陛下来的正好，这是几个意思？” 凌霄一时间脸色也白了，全无皇帝的半点威仪，只着里衣的凌恒倒是坐的安稳，看着他们母子能演出什么好戏，谁料凌霄低头跪在了太后跟前，也不解释只是语气强硬的开口：“还请母后不要过问。” 太后见此情形心里隐约冒出个想法，又被吓到一般晃了下身子，扶着桌角稳住急急地出声，“你怎地如此糊涂，你是疯了吗？这要是传出去一点风声，你这个皇帝是要遭万世唾骂的，你知道吗？” 她说的激动，看着跪着不发一言的凌霄一时间泪如雨下。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静了一会，瞥了一眼凌恒起身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看跪着的凌霄，眼神坚毅的一字一句道：“凌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杀了他永绝后患，二是把他送回北疆，此生不再召回京城。否则，十日之内必有国丧。” 凌霄顿时睁大了眼睛，望着太后离去的衣摆面如纸色，一只手从身后把他扶起来，低低的开口喊了一句：“殿下，召臣有何吩咐。” 凌霄回过神头发胀的厉害，闭了闭眼一趔趄吐了口血出来，谢淮见状心跳一顿忙的把人揽进怀里要传太医，凌霄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扶着谢淮的手站直身子，扭过头看见困在床上的凌恒。 眼睛没来由的湿润，连凌恒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想他还是狠不下心杀了他，如此也罢。他靠着谢淮的肩低低的出声：“送离王殿下回南疆吧，连带着他的那些人一起送回去，此生不许踏进京城一步。” 谢淮感觉到了他的身子在微颤，一时间心酸不已，他揽着肩把凌霄带回寝殿，看见眼角含着泪一副惹人怜爱模样的美人，他情难自禁的摸上人发红的眼角，温柔的开口：“陛下你还有我。” 凌霄冷冷的避开他的手又恢复之前的冷淡模样，挑着眼尾瞪他：“你敢以下犯上？” 谢淮心头一堵，索性不再装了，附过身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臣想了三年了，陛下要赐死臣吗。”他说一句话就逼近凌霄一点点，周身都带着侵略的气息，逼得凌霄一退再退到了墙边。 “你别放肆！”凌霄微怒的瞪着他，双手推拒着眼前结实的胸膛，想要拿出几分帝王该有的威严。 谢淮却是爱极了他这副含春带怒的样子，觉得是如此的真实又动人，他是谢家嫡子，手握兵权，前段时间平乱，更是把大半的京城兵权拿在了手里，他因此才敢放肆了几分，如今他想：见此一着，让他即刻死了也愿意。 三日后，凌恒坐在回南疆的马车上还在养神，昨日是他上一世的死期，如今这一劫可算是过去了，重活一世上天到底待他不薄，没想到，这个谢淮倒是转机了。 他把大半的人都留在了护国寺里，以防他遇到了不测可以保护安歌和宋文文，这会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去南疆，对他来说已经是全身而退。 他想起昨日凌霄吐出的一口血来，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忍，一刀两断后再无牵扯对两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凌霄站在城楼上望着南去的队伍，心里生出几分苍凉孤独，或许他真的要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皇城了，银色的绣纹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来人不由分说的给他系好披风，最后还摸了一下他的下巴。 凌霄错开一步脸色微红，轻声叱喝，“谢淮，你怎地胆子越发的大了，你有几个脑袋敢在外面对我动手动脚。” 谢淮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心里柔软的一滩水一般，倚在城楼上笑着挡住他的视线，眼含深情的回他，“臣不敢。” 凌霄被他盯得一愣，他没见过这种灼热黏糊的眼神，好像全世界全心只有他一人，让他心跳都乱了几拍。 他不着痕迹的避开谢淮的眼神，又偷偷打量了几眼心想，原来的少年已经慢慢长大了，成了他治国安邦的倚重人物，虽然这人长得越发的高大俊朗，可也与凌恒越发的不像了，改日或许该给他指一门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