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你只剩下188天寿命

    “……”医生看到病人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

    “陆先生，你已经是晚期了，医院不建议您化疗或者手术。如果可以的话，就吃点好吃的，开开心心地过。”差不多50岁的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唯，眼前这个人才33岁，这就得了癌症末期了。医生想叹气，但不想影响病情情绪还是忍住了。

    “啊……嗯……”陆唯神色茫然，听到医生的话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33岁的陆唯经过努力成为小组长，工作十分忙碌，身体上的不适只能通过药物强压下去。最近这段时间的疼痛让他实在坚持不住，最后选择去医院就医，没有想到得到了这样子的结果。

    “我们医院有一种药，可以减少你的痛苦，但是寿命会减短。唯一的好处就是活动自如，不用像别的病人一样在床上度过了。你还可以做一些你想要做的事情。”

    陆唯有气无力地说，“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大概还有1年多的时间，但是如果你吃药的话，或许只剩下大半年时间。看看你想继续活一年，还是想要舒服一点，活半年。”医生推了推眼前的老花镜，细细说道。

    陆唯看着医生那看似平静的脸，或许医生已经看过太多病人了吧，死亡对于医生来说就是一个必须的课题。

    陆唯一下一下地掰着自己的手指，时间就这样子流逝。医生难得非常有耐心，并没有过多的催促，在生死面前给足了应有的耐心。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冷静的语调似乎没有一丝丝情绪上的波动，“那就开药吧。”这是陆唯的答案。

    医生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他不敢肯定陆唯现在的状态。毕竟不像普通病人一样马上在自己面前就哭泣，求着自己救活他们，这个人只是平静地让自己开药，更像是接受了等死的这个结果。

    “好，你……你保持心态放松，会对病情有帮助。”医生已经没有再多的话可以安慰陆唯。

    在打印机咔吱咔吱的响声中两人都沉默了。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历单，陆唯对医生鞠了一个躬，缓缓走出了诊疗室。

    路过别的诊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妇女说她感冒不舒服的时候，陆唯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羡慕。羡慕他们还有时间，羡慕他们还有机会，对于陆唯来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剩下的日子。

    手机铃声像催命符一样不停响起。回到车上的他摁下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嘈杂声，“陆唯，你们组的资料好了吗？公司这么多事情，他妈的就等着你一个。你特么是什么天王老子吗？”

    “刘经理，你可以问温娜拿一下，我请假之前就安排给她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教我做事？他么的，没死就赶快滚回来开工，一个个的都是让人不省心。你就像你那破名字一样，陆唯陆唯，碌碌无为。比你年轻的都比你赚得多，你想想你多没用。”嘟嘟嘟，被骂了一通后还直接被挂断了。

    那恶毒的话语将陆唯的尊严都抽空。这些年被这样骂废物多少次，被对比过多少次？

    电话手上滚落到车座中。陆唯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的最后一丝底线在崩塌。

    今年才33岁的他一直没有想过死亡是他需要面对的问题。

    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到了大学毕业就出去实习然后工作，家庭情况一般。虽然有饭吃，有书读，却也输给了很多同龄人。

    父母都在老家，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陆唯的生活就像大多数的普通人，可能他更普通。有时候大家闲了还会去旅游，周末吃吃饭，看看电影。

    而他身为省吃俭用的一员，除了上班就是下班，也几乎不怎么出去吃饭。除了公司组织聚餐之外，他都是买菜回家自己做饭，因为这样子可以省钱。

    在得病之前存了半套房的存款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存一半再买，是因为他想那样子还房贷的压力小一些，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在外面租房住的。

    工作11年，加起来存款大概80w。这都是在他节衣缩食剩下来的。偶尔跟着同事买一点股票和理财，银行卡里的80w已经是他这33年的全部人生。

    想想这么多年因为要节省存钱，甚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恋爱也没有谈，除了曾经和同事出去找过1次小姐之外，其余的精力都是放在工作上。

    不要说恋爱的，每天累得跟狗似的，连性欲都没有。因为小组长的关系，周末还要整理所有人提交上来的资料。就算周日在上班，也几乎都是在家里加班。

    陆唯靠在车椅子上，看着天空中的阴霾就像此刻的自己，一片灰蒙和茫然。

    这么一想这33年里似乎也没有值得回忆的事情。除了给家里赚钱，给自己赚钱，再也没有值得回味的回忆。

    原来自己的生活真的只有一地鸡毛，没有梦想，没有交际，累得像条狗，连自己也没有一点人味了。

    想着想着陆唯觉得喉咙泛起一丝苦涩，温热的眼泪从眼眶汹涌而出。眼泪从一滴一滴变成了溪流一样流下。可有可无的人就连哭泣都是安静的。

    这一秒他崩溃了，在车里沙哑地嘶吼，呐喊。双手抱头疯狂地砸向方向盘，可是还没有开启的车子连喇叭的鸣叫声都没有传出。就像是他以为自己在放声大喊，放声大哭的时候，车内只是一片寂静。

    脑门抵着车标，就这样子一下一下撞击着，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冷静下来，是的，他快要死了，如何冷静，生命都没有意义怎么冷静……

    这天的陆唯偏离了原有的生活轨迹，他去了一个餐厅。点了一份西餐，吃着牛排，喝着鸡尾酒看着周围的人，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

    黑夜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广告灯，照出一片繁华的景象，陆唯没有看过下班后人来人往的大街，每次他只是路上匆匆路过的一员。

    平时的他经常9点多才下班，公司会补助餐费，随便叫个外卖就是一顿，偶尔早下班的时候，就去菜市场买点菜就直接回家了，似乎真的很少在街上浪荡过。

    现在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实的。到底是自己偏离了这个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陆唯开车去了一个有名的山顶，那里比较多人晚上去散步。陆唯已经不在乎是不是酒驾，他都快死了，还在乎这些？陆唯在山上吹了很久很久的风。

    手机上不停地响着经理的电话，经理就像发疯了一样已经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可今天的陆唯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他在山顶坐到凌晨，浑身都被夜风吹得冰凉，连酒气都被吹散，他清醒了一点，还是回家了。

    ＊＊＊

    回到出租房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蜷缩着身体坐在路边电线边上。他看着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在看着他。就这么一眼的对视，陆唯感叹，这个人长得太帅了，感觉就像是明星一样。

    陆唯从小相貌普通，还是一个近视眼，长相平平，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看着还是很顺眼，可顺眼，舒服的长相很容易就被人忘却在人海之中。

    再看看那男人，身上的衣服似乎有点脏，脸蛋看着很年轻，感觉自己比他老了不少。陆唯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每天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每天都只想着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

    陆唯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他也是租的别人出租的房间，倒是有点像宿舍。不过里面的面积还是可以，虽然不是很大，倒有那么一点点单身公寓的味道。

    一个房间，一个客厅，客厅和厨房是一起的，一个厕所，旁边还有一个比较小的人阳台。这里是刚建好的时候被一个有钱人买了一栋，直接拿出来出租，还是很新，因为地理位置不算最中心的，略偏，房租适合。

    陆唯走向昏暗的灯光里，身后的那个人还在坐在街边的灯脚下，快要看不见他的时候，陆唯的脚步顿了顿，他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个被电灯杆拉得极长的身影。

    或许因为今天的事情让他不想一个人在家，陆唯平生第一次的多管闲事。以前不多管闲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去管别的闲事。

    现在他回过头找男人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这个人在灯光中就像自己一样孤独，人总是有抱团取暖的想法，或许两个孤独的人在抱在一起人生就没有那么冷。

    陆唯走到男人面前对他说，“你要跟我回家吗？”

    男人抬头看着陆唯，不知道在想什么，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站起了身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男人。

    陆唯看到男人站起来之后被男人的身高吓到倒退了两步，这个人真高，看着感觉有193了。

    突然发现这个人的体格很好，骨架很宽大，所以肩膀和胸部的地方特别打开，这身材陆唯不会形容，只是觉得特别像模特。

    “不走吗？”男人问。

    陆唯愣了一下，直接往前走，这感觉像是自己带了什么奇怪的人回家一样的。

    打开家门的这一秒他是后悔的，如果这个人是个坏人怎么办？呵，陆唯对着自己发出了一声轻笑。都快死的人了，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坏人不坏人的，或许被人杀害的话，可能就不会再有痛苦。

    陆唯将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这个是他的习惯，他直接进了卧室丢下了自己的药，这些药就是未来半年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