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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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第二天林愿并没有看到那名少年,再见他是在两个星期以后的语文课上。 在长久的堆放着洒扫工具的最后一角,许久未坐人的课桌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林愿抱着教材走进教室,习惯性的往最后一排扫了一眼,正见那少年垂着头坐在座位上。 半月没来上课,那孩子比第一次见时更为消瘦。右臂不知受了什么伤,用绷带吊着挂在脖子上,长过额头的刘海略微盖住那双空洞的眼睛,脸上也挂了彩,嘴唇伤的不轻,紫色的痂从下嘴唇一直延伸到微翘的嘴角上方。 前几天,林愿开始有意无意向班主任刘老师探听这少年的信息。从刘老师那里得知,少年名为殷怀策,今年17岁,高一下学期才转来这所学校。 刘老师对这孩子颇有微词,提起他就有发泄不完的怒火。据悉,殷怀策是单亲家庭,平时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但他的妈妈似乎对这个儿子不怎么上心,家长会一次都没露过面不说,就连通电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她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久而久之刘老师也就不再试图跟这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取得联系。 不仅如此,刘老师猜测她可能还有暴力倾向,在刚来学校的那段时间,殷怀策经常新伤叠旧伤。 听到这里,林愿不自觉的握紧衣角,力度大到指尖都泛白。 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刘老师继续向林愿滔滔不绝地控诉。 “最开始的时候,我发觉他可能正在被虐待,也私下里问过他,但他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刘老师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看着林愿道:“林老师,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教师,我对任何一个学生都没有偏见,起初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关心过他,想要帮助他。但是你刚来,你不懂,这孩子和咱们正常人不一样,要是你觉得他可怜,可就大错特错了。” 林愿站在讲台上,看向那个在角落里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沉默少年。彼时的他其实并不理解刘老师那番话,但如今想来,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听进去就好了。空有悲天悯人之心,但一个连自己都解救不了的人,如何去拯救别人呢? 这节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孩子们争先恐后跑出教室,一张张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这个年龄段独有的活力,只有一个人例外。 林愿在讲台上收拾好教材,见殷怀策仍坐在课桌前,并不算窄的肩膀略微往前缩,后背佝偻着,出神的望着窗外。 “怎么不去吃饭?”林愿走到他跟前,轻声询问。 殷怀策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因着抬眼的关系有了一瞬间的明亮,而后很快垂下眼睑,快速摇摇头。 林愿惊诧的睁大眼睛:“你中午不吃饭?这怎么行?” 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殷怀策抬着脸望着林愿,并未说话。林愿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过来。” 跟着林愿走进办公室,殷怀策有些莫名其妙,吊在脖子上的右臂上节课被邻座用脚踹过,此刻正隐隐的痛,一步一走地痛。 林愿从抽屉拿出饭卡递到殷怀策脸前,愣了一下,又赶忙收回,有些尴尬的:“忘了你不方便了,算了,你在这儿等我。” 殷怀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离开,板正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等他回来。 林愿打完饭回来时,殷怀策正垂着头挨刘老师训,见他端着两个餐盒进来,有些不解的问:“你怎么打两份饭?” 林愿尴尬一笑,指了指殷怀策,没说什么。刘老师抿了抿嘴,微抬下巴:“昂,那你先吃吧,我中午出去一趟。”说罢离开了办公室。 “你叫殷怀策对吧?坐,先吃饭吧。”林愿拉过刘老师的椅子到自己办公桌旁边,收拾了一块空地方摆放好餐盒,示意殷怀策坐下。 但殷怀策并未坐下,他盯着林愿,有些油腻的刘海遮住大半瞳孔,看不清内里的情绪。 林愿只当他不好意思,又拍拍凳子:“先吃吧,吃完我问你点事情。” 殷怀策右手受伤,他又不是左撇子,有些别扭地握住筷子,半天不知如何下手,林愿从抽屉里抽出自己的勺子递给他。 殷怀策盯着那只勺子,显然是用旧的了,勺柄上虽有很多划痕,但十分洁净,亮亮的,反着光。 林愿见他愣神,伸手拿起馒头掰成小块泡进菜里。殷怀策偏过头,正好能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 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眸子刚好对上自己的,随后慢慢弯起来,堆挤出两瓣柔软的卧蚕,他听到那人对他说:“好了,这样,就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