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我不知何时从爸爸身上挪下来，醒来时正窝在爸爸怀里。

    爸爸还没醒，我挣脱他的怀抱，掀开他的睡衣。左侧的乳头又肿起来，比右边那个大了将近一倍。

    我用手指戳了一下，那粒可怜的奶头颤巍巍抖了一下，爸爸慢慢睁开眼睛。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爸爸问:“还睡吗？”

    我摇摇头。

    “带你去游乐园，可以吗？”他尤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我才不要，游乐园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没有殷先生跟着，我也不想和爸爸一起去。

    我直接跳下床。

    来到客厅打开电视，爸爸坐到我身边。

    “你喜欢弹钢琴吗？以前从没跟我说过。”

    “跟你说了又怎样，难道你又要去跪着求妈妈？知道一台好的钢琴多少钱吗你。”我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自顾自盯着屏幕说道。

    我继续警告他:“你也别想着要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你能干嘛呢，连原来的小房子都是妈妈的，难道要我跟着你去睡大街吗？我才不要。”

    我扭头，爸爸看起来很受伤，他不说话，望着电视的方向出神，我凑近他，大声叫:“爸爸！”

    他被我吓了一跳，肩膀弹了一下，转头看向我。“爸爸，好好跟着殷先生，别想别的事，知道了吗？”

    爸爸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知道了。”

    我满意地坐回去。

    每次都是这样，十足的废物。

    明知道我讨厌他，还非要贴上来。我边吃坚果边看电视，爸爸就坐在旁边，他不说话不看我，但也硬撑着不离开。

    随便他，别再跟我说话就好。

    房门咔嚓一声，从外面走进一个黑西装男人。我认出他来，是那个在我家扇爸爸巴掌的人！

    那男人走到爸爸身前站定，说道:“殷先生让我带你过去。”

    从他进来爸爸便始终低着头，听到男人说话，把头埋得更深。

    男人伸手去拽，一只手完全掌握住爸爸的大臂。爸爸被他拉得略略往后仰，抬手去抓男人铁钳般的手掌。

    我这才看到爸爸的表情，他怯懦的脸上写满惊恐，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男人转头看向我，爸爸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瞬间脱力一般，抖着嗓子道:“我去。”

    男人立刻放开他，爸爸倒在沙发上，他整理一下头发，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轻声安慰我:“小月，殷先生找爸爸有点事，我跟叔叔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饿了就先吃饭，爸爸很快回来。”

    我点点头，爸爸低着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

    “先到楼上去，殷先生有东西要给你用。”

    电视演完一集，男人才抱着爸爸从楼上下来。我站在沙发上看，爸爸脸色苍白，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揪住男人胸前的西装外套，咬着牙轻哼，像一只小猫，闷闷的，让人心里痒痒。

    下楼时，随着男人走动颠簸，爸爸哀哀地叫:“别走这么快……轻点，好痛，好痛……”

    男人并未理会他，丝毫不曾减缓速度。经过我身边时，爸爸睁开眼睛勉强挤出来一个笑，随着那人消失在门后。

    晚上八点多，我从窗户看到殷先生的车进院。

    我跑下楼，殷先生抱着爸爸走进来。爸爸闭上眼睛正睡着，他眉头紧锁，歪倒在殷先生肩上。

    殷先生问我:“吃饭了吗？”

    我说吃了，殷先生点点头，抱着爸爸上楼。我坐在客厅等他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