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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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柴房里,四个年轻的师兄弟坐在一排,中间跪一个老人,那老人泪流满面,求饶道:“各位小官人,我有罪、我知罪,你们行行好,料在我年纪大了的份上,饶我一条命吧,老朽只是一时糊涂,我有苦衷哇……”说着,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起自己的老脸来。 鄢子钰拍案而起,当胸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老东西!装什么装!老师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害他!” “子钰!”靡芳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把老仆扶起来,循循善诱地问:“老胡,你说你有苦衷,是怎样的苦衷?” 苦衷?方叩现在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俊脸阴沉,拳头紧握,就要开口说话,可是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原来是老师披着衣推门进来,虽然发着烧,脸色潮红,态度却很镇定,将手搭在方叩的肩头上,示意他冷静下来,眸色深沉地瞥着那老仆,问道:“我不曾亏待于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老仆见了何斯至本尊,更是磕头如捣蒜,捶胸顿足,作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哭嚎道:“何公不曾亏待我,是我听信了他们的话,不要出钱,就能将我的孙孙送去修习歌舞,今后在陛下面前一鸣惊人,也好讨一口饭吃……” 这老仆的孙女叫作小龄,方叩是知道的,和姣儿年纪相仿,两个小女孩叽叽咕咕地很有话说,他每回到老师家里交文章时,还要送她几块糖吃。 方叩抓住了关键,问道:“他们是谁?是李忠全和姓蒋的?” “起先、起先只是一个小厮来告知我,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也不曾放在心上,后来李公公亲自来找我,他说他会好好关照我的孙孙……我就、我就鬼迷了心窍……”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条件,他就把老师出卖了。方叩不由得觉得有些荒谬,在他心里,哪怕是五千两白银也抵不了老师的一条性命,在这样的人眼里,竟然比不过一个献媚的机会? “他们要我、要我在陛下面前作伪证,我后悔了,不想去……可是没有用,孙孙已经送了过去,他们便要挟我,如果不撒谎,就要取她的性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呜呜呜……已有快半年不曾见到孙孙了,不知是死是活……”那老仆说到伤心处,捶胸顿足,匍匐在地上,几乎要哭晕了过去。 柴房里的哀恸哭声漫上漆黑的夜空,反而静得逼人。 “你怎么出来了?”方叩将信将疑地问:“难道他们没有为难你?” “我与孙孙本都在李府,后来我害怕事成之后,他们过河拆桥,便、便想要带着孙孙趁夜逃跑,可是……她没能走得脱……” 方叩听得烦躁,可是想到老师在场,他不得不迫使自己像个大人一样思考,冷静下来想了想,说:“别哭了,我去把你的孙女救回来,你能不能为老师作证?” 老仆睁着混浊的泪眼,看他这个文弱的样子,犹豫道:“你……你真的能?” 荀苑扫他一眼,骤然打断道:“你去什么去,你屁股好了么你就去?” 一旁的靡芳也皱眉,显然是不赞同他这样草率:“偌大一个李府,你连李忠全将她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去救人?” 老仆忙道:“李府的地下有一个私牢,里面关押了许多犯人,孙孙就在里面……只是里面安置的机关十分凶险,恐怕难以进入……” “时间不等人,把地图画给我。”方叩站起来,道:“……总之,只要人还没死,想必是要牢牢把她扣在手里的。” 审完老仆,不等几个人质疑,方叩便吩咐下人把他看住,不许有半点纰漏。 回到房里,点上灯,何斯至把外袍脱下来,咳嗽了几声,扶着桌子,低头道:“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险。再者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方叩生气了,他和老师是夫妻一体的呀,如果此时不抓住这个良机,万一夜长梦多,对方狗急跳墙,将那小女孩灭口了可怎么是好。 这时候熬好的药也端来了,他亲眼看着老师喝下,接过空药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发烧好转了不少,舒了口气,才有些放下心,垂下眸子,心里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我会处理此事,思圜。”何斯至望着他道,道:“相信老师,老师一定能做到。” 他不是不相信老师,只是不想这样坐以待毙,老师承受的那些诬陷和耻辱,就好像烙印在他心里一样,这让他如何能心安?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叩翻来覆去睡不着,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也不嫌热,让他的额头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思圜。”老师的嗓音在自己的怀里响起。 “怎么了?” “……你受累了。” 在黑夜里,何斯至的声音低沉,好像含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方叩伸手抬起老师的下巴,低下头在那嘴唇上用力地亲了两下,直到把老师的唇瓣蹂躏得通红,丧气地说:“为什么说这么生分的话?” 何斯至渐渐觉得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被亲得猛然生出一股臊意,便轻轻推开他,坐起来,压低声音,跟他说一些只有在深夜里才能说的私房话:“我得罪的人太多,早已失去了圣心,伴君如伴虎,这一次的构陷十分拙劣,倘若不是时机太凑巧,事关边患,触了陛下的逆鳞,我人又不在京师,又怎能让他们得逞。今后回到朝堂之上,只会有更多腥风血雨,我也许,会做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变得让你不认识……” 方叩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固执地说:“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只要你的心不变,我便绝不改变分毫。” 环抱的双臂紧了紧,他把老师圈在怀里,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即使在黑夜中也炯炯发亮。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何斯至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想要些什么,也许是年龄的差距,面对方叩的时候,总有种颇为抓不住的感觉,可方叩让他一次次地安心了,好像长相厮守也成为了一件并非不可能做到的事。 拿到了李府内部的地图,又从老仆的嘴里了解了那些机关如何运作,方叩冥思苦想,感到颇为头痛。 他不曾习过武,贸然闯进李府救人,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不过,昨天他想起一位身手不凡的朋友,名字叫作张千,现在在影门做事,从前因为张千在京霖阁看大门,他又时常去那里借书,所以两个人有些私交,现在事态紧急,于是立刻写了一封信,用飞鸽传书给张千。 接到那头的回复后,方叩便在烛火上烧了字条,瞒着老师,骑马出门了。 他们约在岳宗酒庄见面,方叩腰上系着褡裢,掀帘进去,两个小伙计就在前面为他引路,绕过一片小池塘,到达了密室。 水声潺潺,方叩看见张千负手站在屋子里,两个人交换了眼神,彼此点头致意,桌后还坐着一个女人,身上裹着黑纱,见到他来,抬起头,露出额上一枝黑色的梅花,此女子眉目艳丽张扬,似乎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张千见他眼中疑惑,忙介绍道:“这是内人万点红。” 方叩还是头一次见到张千的妻子,不敢多看,忙道:“拜见嫂子。” 万点红道:“这是外人张千。” 方叩:“?” 张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我的朋友面前,你也该留几分薄面吧。” 万点红不置可否,淡淡地对方叩吩咐道:“说正事,把地图拿出来吧。” 方叩不敢耽误,就从内袋里取出地图,交给张千,试着问道:“……这地图是真的么?” 事到如今,他对那老仆还是有些不信任。 张千把图纸递给万点红,让她察看,不过万点红拿着地图,扫了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方叩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那老物的确没有骗人。 三个人对着图纸研究了一番,商量了一条稳妥的路线。 张千道:“我在前面刺探,你负责拆解机关便是。” 万点红抬手道:“不,我探路,你只要听我的号令就可以了。” 张千自然是不乐意,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对呛了几个回合,也不顾方叩在这里,最后脸色都不好看。 最后,万点红起身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张方二人。 方叩本来不想问,但又害怕扰乱了计划,试探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的事,她就这个臭脾气,你不要惹她。” 方叩连忙说:不会的。他现在挂心着老师的事情,没有跪下来给这两口子磕头就不错了,哪里敢惹她,他太紧张了,唯恐出一点纰漏。 这时万点红拿着酒瓶进来了,方叩小心翼翼地看了万点红一眼,害怕她又发难。 谁知道这万点红仿佛能读心一般,一眼就看穿他了,冷声问道:“他方才跟你说我什么?” “没说什么……” “说我脾气差是不是?” 方叩急了:“没有,真的没有!” 万点红一拍桌子,怒道:“混账!” 闻言二人皆是一震,方叩求救似的看了张千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万点红只是一时恼怒,平复了怒气之后,便拔开塞子,把清亮的酒液浇在剑身上,低头用软布擦洗,寒光在修长的指间闪动不已。 这年代,用剑的人少之又少,方叩也想不到,今天竟然见到一位剑客,可以说是古风尚存,她的这把剑形状十分特殊,细长如一片柳叶,剑身上刻了两条锋利的血槽,如同两道山棱。 万点红道:“他在宁山任上时,救过我的朋友一命,这次便还他的人情。” 她嘴里的“他”,想必就是老师了,方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就听见她眯起眼睛,玩味道:“再者说,何公人又长得俊,我早就想把现在这个一脚踹了,换个新的了。” 张千在旁边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方叩也急忙脱口而出:“他有喜欢的人,你别痴心妄想了!” “哦?” 方叩自觉失言,就转变话锋,闷声道:“没什么,我是说,我也得跟你们一块去才行,要救的那女孩叫作小龄,我们彼此认得,再者说,万一遇到李忠全,我还能与他周旋一阵。” 张千道:“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你得顾好自己,我们只负责带回那个女孩。” “当然。”方叩内心十分忐忑,虽然回答得笃定,可是也没有把握,这次是虎穴掏崽,一定不会太过顺利,不过想到老师,他又有了一些勇气,问道:“那我们何时动身?” “先不能去,先去鬼角市,买几副贴身的银丝软甲。” 鬼角市?他怎么从没听过这个地方。不过既然有货,自然就是能买到的。 “我有钱,放心吧。”方叩从褡裢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一溜儿排在桌子上,豪气干云地说:“这是买软甲的钱,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使不得,思圜,我们不必谈这些!” 方叩诚恳道:“不,这是我的心意,请贤伉俪务必收下。” 不等张千再三推辞,万点红便一揽臂,把钱全部拢在自己怀里,数了数,这才露出一个满足的轻笑,站起身,用银票勾了勾他的下巴:“我收了,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