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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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北市遇见靡芳,从师哥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老师病了。虽然师哥说了,不是大病,可他却一直放心不下,吃过晚饭,点灯夜读之后,胸中就闷闷不乐,十分踌躇。 有一个月不见面,他心里太牵挂老师了,老师身体不好,每到秋冬交接之际,容易犯腰疼,感染风寒更是等闲小事。 后来,他辗转找了一位御医给老师把脉看病,原来是老师每逢早朝,为提神解乏,以苦参汤洁牙,后来不再用苦参,腰痛便有所缓解,至于这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也是方叩侍奉在身边,早早地为他灌好汤婆子,袖在怀里,他不在时,老师也不知道珍重自己,批阅公文时,两个手冻得像紫芽姜,几个仆人只管干粗活,有时候老师一口热茶也喝不上,方叩心里叹气,老师虽然到了而立之年,起居饮食之事依旧一窍不通,更不用说照料姣儿,除了自己,谁能管好他?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再然后是一阵滚滚的闷雷,唤醒了他的情欲,他又想起了老师,彻夜在床上辗转承欢的老师,伏案为他批改文章的老师……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思念快要将他淹没,头脑发热,掀开被褥,哪怕天上下毒针,也拦不住他。 <br> 而此时此刻,何斯至正在家中围炉读书,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个湿漉漉的人形扶着门框,浑身还在往下淌水。 刹那间,何斯至站起来,身上的深黑色大氅顺势滑落,放下书卷,颦蹙道:“思圜,你怎么来了?” 姣儿在一旁跳了起来,惊讶道:“思圜哥哥!” 两刻钟后,方叩洗完澡,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还穿着老师的里衣,缩在春凳上,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今夜实在冲动了,顿时后悔万分,明明知道老师不想见他,他怎么还是忍不住来了?又被大雨淋得如此狼狈,模样委顿不堪,老师该多么讨厌他,方叩立刻打住念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姣儿搬了一条小胡床,坐在那里涂鸦,很亲热地凑过来,奶声奶气地炫耀道:“思圜哥哥,你瞧,这是姣儿为爹爹画的画,爹爹可喜欢了!” 方叩回过神,仔细看那画,墨迹稚拙,东倒西歪的,依稀看得出画的原来是一个人,那涂鸦右上方还书了两行俊逸清绝的题字,他一眼便看出是老师的手墨: 【戊辰年秋,小女挥毫为余画小像一张,眉仄眼饧,鼻似匏瓜,耳如蒲扇,殊绝异人,颇有高古之风。】 方叩嘴角一翘,忍不住笑了一下,老师可真是个妙人,想到老师就坐在对面,又觉不妥,咳嗽两声,活生生憋回去了,咽了一口唾沫,板着脸,眉毛耷拉着,正襟危坐,两眼放空,默默在那里发呆。 “好些了?”何斯至披了衣,提一执壶,从中倒出一碗热热的姜汤,放在桌上,用指尖抵到他面前,嘱咐道:“趁热服下,发散了寒气便是。” “老师,师哥说你病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就来了。”方叩结结巴巴的,怕他又要赶自己走。 “只是风寒,”何斯至坐下来,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沉默了良久,才说:“你不来,我也绝不会怪你。” 方叩在老师面前,不是词穷,就是词不达意,他心说,我想你了,自然而然就来了,哪怕是你恨我,也忍不住要来,这些话都藏在他的心里,快要把他憋闷死了,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老师,等待着他大发慈悲的垂怜,哪怕是把话儿放得和软一些,也足够让方叩感到一丝甜蜜了,可是今天的老师多么残忍,居然一句话也不肯说,只用沉默的尖刺对准他,让他心里好难受。 所幸姣儿画累了画,从纸堆里抬起头来,打破他的窘迫,兴趣盎然地问道:“爹爹,你的戳戳在哪里,姣儿要玩戳戳!” 小儿无知,喜欢搬弄那几个章子玩,方叩得了救般,站起来,低咳道:“我去屋里给姣儿取章子。” 老师的印章有许多,那几方名印,有“不系之舟”、“泰初”、“静笃”、“被褐怀玉”,都在这里了,他最爱惜的,还是一方“味无味处”的铜印,方叩翻了半晌,忽然在最下面见到一枚沉甸甸的银制纽印,印款精细,背刻印文、铸造年月、铸造司,边刻某字某号,底下用九叠篆字,刻着“蟒阁大学士之章”七个大字——这是一枚官印,象征着超拔常人的地位和权力。方叩眸色加深,心跳加速,默默地将那印放下,若无其事地推了进去。 里面又有一枚钤印,下面的字是“何彬之印”,这是老师每日都要用的。方叩低下头,用鼻尖抵住、轻轻摩挲,凑上去嗅了两下,仿佛能嗅闻到主人的体温。他不可遏制地又想起那销魂的一夜,后颈被老师修长的手指抚摩,然后老师用自己柔软的嘴唇,在自己身上留下深红浅红的印迹……不禁下腹发热,好像快要抬头。 “思圜哥哥,你怎么还没来呀!”姣儿等久了,在外面大喊。 方叩深吸一口气,便随意拿了几个章子,端在盘里,走了出去。 见了章子,姣儿玩心大起,挽起袖子,在纸上挨个盖上大印,她料定思圜哥哥不会生气,脸上还笑嘻嘻的,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在方叩的脸上,手上,盖了好几个朱砂印,直到何斯至喝止了她,才扁着嘴收了手。 方叩忙道:“不打紧,没事的。” 两个大人在屋子里相对无言,只有天真的孩童对这尴尬的氛围浑然不觉,玩累了,打个哈欠,左看右看,不高兴道:“你们都不说话,也不陪我玩,我要去睡觉了!” 她自以为能威胁到爹爹和思圜哥哥,谁知道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沉默。 “去吧,你今日也玩够了。”何斯至吩咐道。 姣儿恋恋不舍地望着爹爹和方叩哥哥,道:“我还没玩够呢……” “去睡。”何斯至冷冷道。 她的爹爹,虽然看起来慈爱,凶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吓人,姣儿虽然顽皮,爹爹板起脸来,却不敢造次,撅着嘴,自己回屋去了。 等姣儿去睡觉,方叩总算有了与老师独处的机会,在姣儿面前,他得有一个大人的样子,可姣儿不在,他在老师面前,就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了。脸上还顶着何彬之印四个字,当即有些委屈,跟老师事无巨细地禀报:“老师,我每天都写文章,吃饭,睡觉,可是从前能吃三碗,现在只能吃一碗。从前一觉能睡到天亮,现在总是半夜就醒。文章也写不出来,我要疯了,我觉得我考不上了……” 最终,他无助地问:“我这么想你,爱你,你难道一点也不高兴吗?” 何斯至默默听了半晌,才摸着他的后脑勺,耐心道:“思圜,你如今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对我只是孺慕之情,不是喜欢,更不是所谓的……爱慕。”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方叩也不想和他争辩,低落地说:“反正,反正我想你想得心里好难受。老师,我病了,病得不轻,都是你害的,怎么办?” 何斯至被他的直白所惊吓,收回手,无措道:“你今后,不要再叫我老师了。” 方叩脱口而出:“那我叫你什么,难道叫你斯至……” “畜牲,”何斯至恼羞成怒地打断,道,“我比你大了十岁,从没见过你这样没大没小的人!” 方叩道:“是九岁零六个月。” “方叩,你忘了,不论如何,我是你的老师!” 此时方叩越说越顺畅,辩驳道:“你早就不是我的老师了!你刚才还不让我叫你老师!你亲口说的,怎么就不认账了?” 见老师脸色晦暗,闭口不言,方叩又怕他把气憋在心里,有些愧疚,想要挽回,讨好似的说:“对、对了,我不和你争了,还有一件事,蒋惟来找我了,他知道你不要我,说了许多不怀好意的话,我二话不说,立刻就把他赶走了,我做得好不好?” “蒋惟?”何斯至一下子站起来,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去找你?” “是啊!”方叩便跟老师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件事,用他那文采斐然的本事,连姓蒋的那日戴的什么冠,穿的什么衣服,踩的什么鞋袜,都说得一清二楚,又绘声绘色,将自己又是如何义正辞严,正义凛然,把他拒之门外的情态,描绘得十分夸大。 何斯至这才放下心来,虽然知道了原委,却依然心里不安,失魂的喃喃道:“如果不是他,姣儿的父亲也不会含冤而去了。”他把脸转向方叩:“你答应我,永世不要和他有瓜葛,他会害了你!” 方叩对老师的热忱是颇有些盲目的,老师说的话,他绝不可能不听,当即再三承诺,转念一想,又有些快乐,语调明朗,拽着老师的袖子,悄悄晃了晃:“老师,你担心着我,是不是?是不是?” 见老师不说话,也不恼,心里飞快地自问自答: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