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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是聂斐然喝的,但失眠的人是陆郡。 他回到床上躺下后,忍不住侧过身子观察旁边睡着的人。 要不是亲眼见过聂斐然从那家日化公司大门走出来,陆郡毫不怀疑他真正的工作是在建筑工地上拌水泥。 可就算拌水泥也不至于啊?! 罢了。 他垂着眼睑平躺回去。 说聂斐然不配合,人家已经很配合了,说他态度消极,他又确实在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想到聂斐然是怎么精密地计划实施这件事,又是多小心翼翼才把那瓶咖啡"偷渡"进卧室,杂七杂八的情绪就像倒灌回来的咸涩海水,陆郡被迎头一击,整夜都在思考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 一夜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晨起不来床。当然,只有陆郡自己心里清楚赖床的原因是不想面对聂斐然。 因为想不通,因为越想越把自己绕进去,也因为越想越生气。 他不想大清早又发火。 - 而聂斐然刷完牙从浴室出来,看到陆郡居然还在睡,担心地走到床边探了探他额头,"不舒服吗?" 陆郡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背影,声音听上去倒不像生病,只是冷冰冰地。 "晚点去。"他说。 虽然就不痛不痒的三个字,但在一起这么久,聂斐然不可能感觉不到陆郡在生气。 明明昨晚蜜里调油双方都很愉快,可一觉醒来又打回原形。他不知道陆郡这次生的哪门子气,所以一时怔着不知道怎么办。 而陆郡大概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心中莫名焦虑,怕他又丢下自己不管不顾地说上班要迟到,一言不发地翻身下床直接进了浴室,先发制人地把聂斐然一个人留在了卧室。 聂斐然走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陆郡?"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 他推了推门,发现陆郡从里侧把从来没用过的门扣推上了。 - 陆郡洗了很久,出来后聂斐然果然已经去上班了。 他心灰意冷地拿起手机给秘书打了电话,吩咐把安排在早晨的会议推后一小时改成线上,之后心不在焉地下楼吃了早餐。 佣人给他倒茶时,他没忍住,问聂斐然几点出的门,佣人看了下挂钟,回答十五分钟前。 所以是九点一刻。 加上通勤的时间,劳模聂斐然上班以来第一次迟到。 不应该,但不知怎么回事,知道聂斐然至少试图等过他,心中竟然松快几分。 - 聂斐然一路都在担心陆郡,他出门时拜托佣人过半小时上去察看陆郡情况,到公司后又马上给家里座机打了电话。 佣人告诉他陆郡刚刚吃了早餐后又上楼了,聂斐然不放心地问他看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佣人答没有,说他看上去胃口不错,吃了一个贝果三明治,还要求多加一片烟熏鲑鱼。 聂斐然心中有了数,道谢后挂了电话。而刚松了口气准备开始工作时,主管因为考勤留意到他状态不对,遣实习生来请他去办公室谈话,又特别交待工作时不要分心,弄得他好不郁闷。 中午他给陆郡打电话,陆郡没接也没回,他想着下班早点回去,但还没到时间时又被通知要加班应酬。 那天部门请客招待一个大区零售商,主管特意点了聂斐然全组参加,他只好硬着头皮再给陆郡发了信息。但通讯录里,陆郡的头像依然悄无声息,之后也没像从前那样八点后打电话查岗要去接他。 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 - 饭局直到餐厅打烊才结束。 这下没有错也等出错了。 他自知理亏,到家后轻轻推开卧室门,卧室里静悄悄的,陆郡背对他已经躺在床上,灯也关了,只留了他那边床头柜的一盏。他只好拿了换洗衣物鬼鬼祟祟地去隔壁客房洗了澡,回来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摸索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从背后整个地抱住陆郡,陆郡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知道陆郡没睡,嘴唇贴上他微凉的脊背,点一下一个吻,从陆郡后颈慢慢地亲到侧肩,感觉到陆郡皮肤的温度慢慢烫起来,才软声问:"你怎么了嘛?" 陆郡没说话。 聂斐然不气馁,趴在他身上抿着他的耳垂,"今天早晨为什么又生气,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陆郡被他撩拨得难受,上身别扭地往前倾了一下。 "不是你教我的有问题要说吗,嗯?"聂斐然手伸进陆郡睡衣,抚着他小腹自言自语,"你怎么像只河豚呀,每天都气鼓鼓的,我摸摸是不是河豚肚子……" 半晌,陆郡沉声道:"你又给我喝酒。" 可喜可贺,河豚终于开口说话了。 应酬场合没法避免,虽然洗了澡刷了牙含了漱口水,陆郡还是闻出来了,聂斐然忙解释,"一小口,真的就一小口,我保证!" "还有烟味。" "能闻到吗?烟我没抽,可能包厢里味道熏的,今晚那个客户一来就发了一圈。" 陆郡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场面。聂斐然有轻微季节性支气管炎,一到换季就容易咳嗽,陆郡自觉不在他面前吸烟,后来渐渐地就戒了,所以现在对烟味十分敏感。 结果他倒好,明知对身体不好还上赶着去吸二手烟。 好不容易起了个头的对话又陷入沉默,陆郡不再张口。 聂斐然只好接着哄,但陆郡这次好像铁了心,过了半天还是不见成效,最后迫于无奈,聂斐然使出杀手锏,柔软的嘴唇压在陆郡眼皮上,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软哝哝地唤:"老公……理理我嘛?宝贝?" 其实陆郡在他上床后靠过来时就不生气了,但又不得不绷着,不想每次都是一哄就好,显得自己对聂斐然太没原则。 但聂斐然笨拙地亲他,只知道用嘴巴讨好,却忽略自己前胸两个软软糯糯的小肉粒一直贴着他后背蹭来蹭去,虽然隔着层薄薄的睡衣,还是激得他马上起了反应。 千言万语,反正陆郡拿这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他翻过身把聂斐然压在身下,"小混蛋,你就是吃准了我。" 聂斐然松弛下来,眯了眯眼,抬手攀住他脖子,"所以现在能说了吗?" 陆郡捏住他下巴,"我们,还算是新婚吧?" "当然算。" "好,那你现在就要靠咖啡,以后是不是吃药才能跟我做?" 闻言聂斐然猛地睁大眼睛,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忍不住捻捻陆郡耳朵:"原来是为这个生气,你幼不幼稚?" "你累可以直说,我又不是什么……" 好色之徒。他太是了。 "不能每次都叫你忍嘛,之前几次我已经很惭愧了,我道歉好不好?怪我意志力薄弱,"聂斐然笑,"而且谁叫你那么磨蹭?" "你喜欢我速战速决?" "不是那个意思……"聂斐然挪了挪,身子往枕头上方靠了靠,爱惜地摸着陆郡的眉毛,"再等等我好不好?职场新人没得选,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争取丢掉储备的帽子,不会像现在这么忙,也不用常常跑线下了。我保证,每天下班就回家,你想做几次都依你。" "你就会哄我。" "那我看看,哄好了没有?" "没有,被你气的,都没心情吃饭。" "是吗?"聂斐然装傻,揭穿他,"那刘姨怎么说你早上吃过三明治了还要加——" "不准说!"某人打断。 聂斐然难得看他会脸红。 终于反制一次,不过没揪着不放,聂斐然笑过后还是抱着他担心地问:"真没吃?我下去给你做?" "我不吃。"陆郡用被子裹住他,神情不自然地要求: "你再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