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聂斐然第二天先醒,前一天折腾到很晚,他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中午。 他轻手轻脚地从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之后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那副睡颜发了会儿呆—— 还是没什么实感。 下床,看到从玄关到床前扔了一地的两人的衣物,脸热着一件一件收捡过来整理好,又把贴身的几样塞进了洗衣机。 好在话已经说开,聂斐然想到便觉得心中平白生出几朵棉花糖般轻飘飘的云,尤其想到许愿池,对陆郡的喜欢更是满得要溢出来。 是新年的第一天。 - 陆郡醒来时,烘干机还在转,房间里流动着烤面包和煮咖啡的味道。而聂斐然正背对他坐在桌前写东西,从他的角度,能看见他微微俯下的后颈处凸起的脊骨,从一个小巧的结开始,细直地延伸进被松软T恤覆盖的背。 躺着的人动了两下,聂斐然就从书里抬起头转过脸来: “睡得好吗?” “特别好。”他在被子里舒展了一下手臂,坐起来四处看看,问:“我的衣服呢?” “啊,刚刚一起洗了,先穿, 我看看……” 陆郡一坐起来,便没了棉被的遮挡,窗台透进的光照得房间大亮,床上的人也不是再是台灯下朦朦胧胧的一具性感线条。 聂斐然还有点不习惯直面眼前没穿衣服的男人,他不自在地推开椅子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睡袍扔过去:“先凑合一下,我的衣服你穿可能有点紧……” “聂斐然。” 陆郡看他目光躲躲闪闪,又开始别别扭扭,不禁开口问: “到底怎么做,你才能不害羞了?” 他把睡袍带子系好,走过去将鸵鸟一样埋在衣柜后面的人挖出来抱住:“还是后悔昨天答应我了,嗯?” “不是……”他离得太近,磁性的声音震得聂斐然从手臂到心口一阵酥麻,他斟酌着语言,小半天才开口:“我就是,不太不习惯。” “那你开心吗?” “嗯。”聂斐然承认。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陆郡低头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 他们吃了简单的午餐—— 聂斐然用烤箱翻热的白吐司,涂了厚厚的黄油蜂蜜,还有两杯淡咖啡。 “昨晚下雪了。”陆郡说。 “真的?”聂斐然望向窗外,草地还是绿绿的样子,远处的房子也依然红瓦白墙。 “这里降雪量比不上北方,可能天不亮就化了,不过新年第一天下雪还是很少见。” 陆郡解释完,又想起聂斐然应该喜欢雪,温声提议:“今年一起去看雪吧,我知道一个城市,冬天不仅可以看雪还有极光。” 聂斐然当然喜欢雪,只是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所以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到时候再说。 又聊了几句后,话题自然转到接下来的安排。 新年假期还剩最后一周,之后就是复工的复工,开学的开学,陆郡倒是没什么事,聂斐然不一样了,他一开学就有期末考试。 这时烘干机里的衣服好了,聂斐然拿出陆郡的T恤,折平整后和其他衣服叠在一起递给他。 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好避嫌,陆郡就直接脱了睡袍开始换衣服: “这就赶我走啊?” 聂斐然脸红红地看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我下周要考试嘛,这几天肯定得复习,你在我这儿也没时间陪你。”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陆郡是想多和聂斐然待一会儿的,但他也当过学生,知道孰轻孰重,所以知趣地不打扰聂斐然复习。 “最后一科考完吧。”聂斐然指着被圈过的日历:“17号。” “那不是半个月过去了?刚恋爱就要分开两周也太残忍了。” “复习一周,考试一周,你也考过的呀。”聂斐然替他翻了一下衣服的领子。 “中途我来看看你也不行吗?”陆郡试图争取。 “不行。” “我保证看一眼就走,别的什么都不做。” 聂斐然闻言红着脸背过身不理他,陆郡看没有回旋的余地,欺过来,把他圈在怀里,提出最后的要求:“那再给我亲一口。” 说罢像要把未来半个月的亲吻份额都用完一样,又把聂斐然欺负得嘴唇眼角都蒙上了一层红润润的水光才堪堪止住。 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废话,两个人腻歪一阵,时间就过得很快,下午三点的时候聂斐然才终于把男人送出门外。 - 陆郡出了门就给司机电话,看到阳霖留言问他在哪里潇洒也不想回。 他不排斥向周围人宣告自己不再是单身状态,但也不准备那么快让聂斐然进入他的社交圈。 一切以聂斐然感到舒适为主。 聂斐然是很坚持原则的人,这点他从房费的事就逐渐感受到了,更别提期末考试。 有的男孩遇见心仪的恋人,可能第二天连自己家门朝哪儿开都分不清了,要是这个恋人再帅一点嘴巴甜一点,可能就什么底线都没有了。 但聂斐然不一样,前一晚再喜欢再沉迷,第二天还是要回到主线上,冷静而自持,是陆郡欣赏他的地方。 说白了,聂斐然以为自己被陆郡拿捏住了,但某种意义上,陆郡才是更没把握的那个人—— 聂斐然跟大多数他那个年纪的男孩都不太一样。 但具体还有哪儿不一样,陆郡好像知道,又好像不能再说出更多。 - 两个星期的时间,聂斐然连社交软件都不怎么看,两人只是维持着起床和睡前各一个电话的联系频率,让陆郡感叹自己奔三的人竟然开始谈起了精神恋爱。 心态也变得厉害。 聂斐然不好意思说很露骨的情话,陆郡就变成了那个更主动的人,有时候还撒娇,挂了电话回忆一下觉得自己像粘人的男大学生,聂斐然倒位置对调成为了成熟的禁欲男人。 不过是一见面就破功那种。 - 陆郡的公司15号收假,但两个工作日后又是周末,所以有个小小的缓冲,不会一下让回归工作状态的人不适应。 17号下午三点,聂斐然完成了最后一科考试,出来看时间不早不晚,就顺路去了超市。 陆郡是把这个日子记在备忘录里的,那天下午他破天荒提前半小时下班,自己开车走,路上就给聂斐然打电话: “考完了吗?在哪儿?” “在超市买点东西。”聂斐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挑着蔬菜。 “市中心那个还是学校附近那个?” “市中心。” “那再逛会儿,我去接你。”陆郡说完就挂了电话。 - 陆郡在家居用品区发现了聂斐然,他正弯着腰认真地看货架上的枕头。 陆郡想他想得厉害,走过去抱住就不松手了。 “你来啦。”聂斐然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想我没?”陆郡把脸埋在他脖颈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旁边有人……”聂斐然推开他,又不忍似地拉住他的手,问:“你喜欢羽绒的还是乳胶的啊?” 他指着货架上的枕头。 “给我买?”陆郡想起新年那天两人睡一个枕头。 “还有谁。” “我觉得有一个就够了。”陆郡又开始逗他。 聂斐然已经在半个月的电话里跟陆郡无话不谈,对他讲一些情人间的私话也习惯很多,所以没有太害羞。 最后看问他没用,拿了一个跟自己一样的放进了购物车。 经过成人用品柜台时,他余光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其他货架上的商品,陆郡捕捉到了他几不可察的一点躲闪,把他搂过来,贴着他耳朵低声说: “要买吗?” “什么?” “你不敢看的东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斐然又恢复到之前很容易脸红的状态。 “你不会以为新年那天就是全部吧。”陆郡的气息喷在他耳根。 聂斐然没说话,陆郡又十指扣紧他:“如果你怕我们就不试了。” 聂斐然知道他又在以退为进,偏偏他最吃这套。 电话里更过分的话他也没少说,但想到他为了自己,新年那天洗了凉水澡,说要复习也就忍着没来见他,聂斐然其实也有补偿他的心在。 陆郡不是他遇见过看脸就能动心,动心就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喜欢自己,更重要的是爱护自己,和他的相处不仅是心动,还是他之前就感受到的,安全感。 他很清楚,两个人关系到了一个点,其实都是喝水吃饭一样很自然的事,如果对象是陆郡,他可能也不介意多吃几顿。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的。”想明白了,也就不逃避了。 但之后陆郡往购物车里拿的物品数量,让聂斐然结账时走开装作不认识他。 饭可以多吃几顿,但人不能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