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了，但没完全表白

    几人在休息室内一边闲聊着，一边吃了点找来的零食，终于等到了天黑。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休息室的门打开一道缝，映入眼帘的就是成片蜷缩在地面上，正在睡觉的感染者。

    八个人排成一列，由郑煊走在最前面探路，夏新阳走在队尾断后，一个个踮着脚尖从躺在地上的感染者之间的缝隙中穿行而过。所幸，他们没有吵醒任何一个感染者，所有人都安全地走出了购物中心。

    他们藏身的公寓楼其实离购物中心不远。而且八个人要全部挤上郑煊那辆私家车也实在是有些勉强。于是，等他们把食物和水都塞入了郑煊那辆车的后备箱以及后座之后，就变成了由张淮南一行人步行带路，郑煊开着车子跟在他们后面。

    林夏央因为在想着事情走了神，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走，而是习惯性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人群中的莫琪本想叫林夏央下来和他们一起走。但临到开口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和林夏央也没有那么熟。于是，他还是放弃了喊林夏央的打算。

    林夏央一坐上车子，就偏头看着侧面的车窗外的景色发呆。之前，他只以为白思诚是郑煊的弟弟。那时，他还觉得自己长得像白思诚说不定是件好事。毕竟，这可以让郑煊对他产生亲切感。

    然而现在，他只要一想到白思诚还是郑煊的男友，就忍不住将自己往那些恋爱中出现的炮灰替身的身上代入。“。。。而且，他们还是兄弟。这样的话，白思诚就是竹马，而我不就成了天降吗？。。。”林夏央在心里嘀咕着，不自觉地就叹了口气，“。。天降

    打不过竹马可是所有恋爱作品中通用的定律啊。。”他完全沉浸在了“成为炮灰替身”的悲伤里，连把“竹马打不过天降”说反了都没有发现。

    “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吗？”郑煊低沉的说话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向仍然直视着前方，专心开车的郑煊，“啊”了一声后，才吞吞吐吐道：“。。啊。。没。。没什么。。”

    他说完，又有点担心自己刚刚在走神的时候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才惹来了郑煊的注意。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微微低着头，小心地望向郑煊，问道：“。。我刚刚。。是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郑煊继续专心看着前方，回答道：“没有。只是我刚刚听到你叹了口气。”

    “。。啊。。噢。。”林夏央呆愣着应了一声，才解释道，“。。没什么的。。我可能只是有点累了。”见郑煊平淡的“嗯”了一声之后就继续安静开车，他知道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愿意说，郑煊也不会追问下去。

    林夏央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走在车子前面的几人。他这才意识到，现在车里就只有他和郑煊两个人，正是方便两人私下谈话的场合。于是，他那点关于“郑煊和白思诚有没有分手”的好奇心就又被勾了起来。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林夏央转向郑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是关于你和白思诚的。。”

    “你说。”郑煊简短地应道。

    “。。我听莫琪说。。你和白思诚是恋人的关系。。”林夏央说着，又迅速补充道　，“。。当然！他有跟我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是想说伦理方面的事情！听说你们吵了架。。就是。。”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郑煊的反应，见郑煊只是平静地听他说下

    去，心里也没有产生不快的情绪，这才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事情：“。。你们有没有。。分手？。。”

    他说完，就紧张地望着郑煊，继续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还小心地读取着郑煊心里的想法。他清楚自己没有立场问郑煊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期望郑煊能给出像是“我们分手了”这样的回答。

    郑煊沉默了两秒，然后平静地回答道：“分手了。”他说完，食指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又补充道，“是我的问题。”

    不过，林夏央完全没有听到他后面补充的那句解释。在听到“分手了”三个字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就已经开始放起了庆贺用的烟花爆竹，一炸开就是“分手了！”三个大字加上一个感叹号。好像除此之外，他的脑子里就什么都没剩下了。结果，他一时没来得及收敛

    上扬的嘴角，一句饱含着惊喜的“真的吗？”就脱口而出了。

    等到他收获到郑煊透露出疑惑的目光时，再想管理表情也已经太迟了。郑煊只是短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开车。而他这时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郑煊面前表现得过于高兴了。

    “抱歉！。。”林夏央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道歉，心里更是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没来得及（也不太敢）通过读心了解郑煊的想法，只是想挣扎着再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自己在郑煊心目中的形象：“。。我不是。。”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郑煊打断了。

    “没事。”郑煊平静地说道。他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起伏，好像这件事本身就与他无关。他说完，又看了林夏央一眼。而林夏央只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地望着他这边，看上去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郑煊收回视线，食指又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短暂地斟酌了一下，然后才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说道：“只是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额。。嗯。。”林夏央听后，这才迟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他犹豫了一下，轻微地挪动了两下屁股，在副驾驶位上坐正，视线也转向了车窗外正前方的景色。这会儿，他才敢通过读心确定郑煊是真的没有生气。原本因为紧张而并拢

    的双腿也一点点放松了开来。紧接着，整个人就瘫在了座位上。

    出乎他的意料，郑煊当时看他的那一眼并不是因为感到被冒犯，而是单纯地感到惊讶。其实，郑煊只是不明白，自己和白思诚分手这件事有什么值得他这样高兴的。

    不过，似乎是由于他刚刚的表现过于惊慌，让郑煊误以为他被吓到了。于是，郑煊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安慰了他两句。

    “。。为什么这么高兴。。吗？”林夏央在心里默默地反思着，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这样就不用另外找机会促成郑煊和白思诚的分手了嘛！毕竟，要做到这一点而不伤害到郑煊，还是具有相当大的难度的。。。不过，我为什么一定要等着郑煊喜欢上我

    呢？我是先喜欢上郑煊的人，我也可以主动表白啊！”他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可以尝试主动向郑煊示爱看看，“。。总感觉郑煊是那种很被动的人。与其等着郑煊喜欢上我，或许还是我主动表白会比较快一些。。而且，他刚刚会安慰我也是

    出于对我的关心。这说明，他也是在乎我的嘛。。”

    林夏央这样想着，心里越发飘飘然了起来，一时没忍住便开口道：“郑煊。。。”他因为不敢和郑煊对视而选择目视前方，因为害怕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奇怪而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说话的音量，结果反而像是在捏着嗓子说话。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郑煊朝他这边

    看过来的时候，他怂了。。。

    “嗯？”郑煊见他突然没了声音，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虽然郑煊一问完，就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开车。但林夏央从和郑煊对视上的那一刻起，心底的那点勇气就被吓得没了踪影。“。。要表白？。。现在？。。”他的脑子开始重新思考起来，耳朵根也逐渐染上了红晕，“。。对啊！要。。要表白。。要说点什

    么。。可是。。我现在能说的。。”

    经过短暂的沉默，林夏央急中生智才终于说出了一句“。。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这是他听来的一种比较含蓄的表白方式。至少，他自己是没法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一丝一毫表白的意思的。他说出这句话，只是单纯为了让自己心里产生一种“我已经表过白”的自觉，而郑煊最好还听不出他的那句话是在表白——他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现在不

    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好时机。

    果然，郑煊听完他的话后，只是条件反射地朝天上瞥了一眼。而他也是在这时，才把视线真的移向天上的月亮。所幸，今晚的夜空中没有多少云，月亮也没有被遮住。但是，在这没有半点星光的漆黑夜空中，月亮也就只是呈现出了它该有的样子而已，白色的，

    弯弯的，仔细看的话，似乎还能看出它上面的白色是不均匀的。

    这样的月色在林夏央看来，简直平平无奇到让他对自己说的“美”都会感到心虚的程度。而郑煊看了一眼那平平无奇的月亮之后，显然也没有领会到他所说的“美”，只是象征性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至少也该是个满月吧。。。”林夏央默默地在心里犯嘀咕。

    这会儿，他们已经跟着张淮南一行人，把车子开进小区了。走在前面的夏新阳在这时回过头，来到了车窗边上。郑煊会意地降下车窗，就见夏新阳指着他们左前方的一栋公寓楼说：“就是那栋楼。一会儿，你把车子就停在公寓楼的大门口好了，方便搬东西。”

    郑煊“嗯”了一声，然后便缓缓把车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