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4 约会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可以成功。”苏砚棠回答,“无论读书,还是以后做别的什么工作。” “我追得到你吗?”苏臻笑着问,“我不觉得这个概率很大。” “我不喜欢吊人胃口,如果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今天不会来这里。” 苏砚棠小声地说:“我当然也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像今天这样,多跟我说说你的事,你觉得我干涉了你的自由,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好。”苏臻很乖地点点头。 隔壁的狼人大哥实在是等不及隔壁唧唧歪歪,说个没完。他在原地不安分地抖腿,抖得都快要癫痫发作倒在地上,总算引起了隔壁桌的注意。 苏臻松开手,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隔壁的狼人大哥目光左右游移,伸了个懒腰也跟着站起来。 “下次见。”苏砚棠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才转身走。 因为苏砚棠闪现了半个小时,所以这个夜晚虽然没有春风,但也变得甜蜜起来。 苏砚棠一走,另一个狼人兄弟就把苏臻逮住了。他亲切地箍着苏臻,以表示亲切,然而路人视角中苏臻好像被劫持了。 这位狼人兄弟是个工作狂,他眉头一皱:“你们俩聊什么?不能让我们听见啊?是不是什么机密情报?” “当然没有。” “那你们小声嘀咕什么呢?” “悄悄话。”苏臻故意说。 “还悄悄话!谁信啊?”狼人兄弟嘚瑟地说,“像他这种钢铁直男!” “看见前面那家酒店了吗?”狼人兄弟朝前努了努嘴,“五年前开业的时候,晚宴上有一美女喝多了,缠着他不放,对他动手动脚的。结果这哥们儿把人姑娘骗到露天泳池边,直接推了下去。” “当时美女那个惨叫声,响彻整栋楼啊!”狼人兄弟啧啧地感慨,“我们还以为出事故了。到了现场一看,好嘛,那美女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说正常人哪能干出这事啊?” “后来呢?” “后来他对那姑娘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道德教育。你别说啊,当老师的就是嘴皮子利索,我在现场看着都听蒙了,哪有这么能瞎掰扯的!最后那姑娘被说晕乎了,觉得真是自个儿不对,又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最后还道了歉走的。” 那样最好,皆大欢喜的事。苏臻心想,他只能是我的。 “所以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机密情报?”狼人兄弟勒住苏臻的脖子,“有啥不能说的?” “有扒手!”苏臻突然大喊一声。马路对面公交站,有一个男人正挤在一个女士后面,伸手掏她的背包,女士塞着耳机听音乐,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几个狼人一下子冲了过去,扒手转身就跑,苏臻突然朝反方向跑。 等几个狼人前后把扒手拦住,突然发现苏臻不见了。 带头狼人大哥摸着脸上的胡茬,陷入慌乱:“他该不会趁机跑了?” 但随后他突然接到电话,苏臻告诉他在三条街开外,跟踪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具有强烈的白狼气味。 “我不能确定是否是兽化病患者。” 苏臻拍下了这个人的照片,狼人立即对这个人进行了监控。但三天之后,这个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情况,白狼的气味逐渐消失。 是跟在飞瓦殿中相似的气味。 但是,跟兽化病患者接触过的人,并不会沾上白狼的气味。即便是沾上了气味,基本都是五步散,走个十步就没有味道了。 但是这些人身上的白狼味道非常强烈。这种区别,简直就是十块钱的劣质香精,和几千块的潘海利根之间的区别。恰恰是这些伪装的兽化病患者,白狼的味道留的时间更长,持久到惊人。 “有没有可能,现在城市里还存在一只白狼?”苏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狼人大哥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周琰,周琰又去问苏砚棠,苏砚棠立即打电话给沈霄,询问是否有白狼逃出。 “我马上给您调查。”沈霄毕恭毕敬地回复。 周琰对此很疑惑:“在火灾之后,涂山周围就建立了极其严苛的守卫,如果白狼想要从里面逃离,难度非常大。而且白狼没有理由特地跑到城市中来,涂山的生活环境是最适宜的。最重要的是,这两年城市兽化病患者一直没清零,涂山的管控只会更严格,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沈霄一天之后也打来电话,他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没有任何白狼离开涂山。” 苏臻问:“那么,除了涂山的白狼,城市里的人有没有其他机会接触到白狼?” 周琰皱眉:“概率很低,白狼不是普通人的宠物,但是不排除这样的可能,需要进一步排查。” 于是周琰趁机拖着夙鸣,把城里的几个野生动物园,全部排查了一圈。 动物园所有动物全都懒得营业,无论围栏外面的人多么热闹,家长带着的小朋友多么激动,都是一副昏昏欲睡,懒得理你的样子。 然而所有的动物园里都没有逃走的白狼。 苏臻觉得很奇怪,他随口说了一句:“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人?能接触到白狼的?” 周琰一愣,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个!” 苏臻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苏砚棠接到周琰的电话,要他到情报部来一趟,他还以为苏臻又干了什么事,急匆匆地赶过来。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自己莫名其妙成了怀疑对象,被周琰扣住一顿询问。 周琰公事公办,一点不含糊:“两次普通人沾染上白狼气味的事件,都发生在你们去涂山之后,你说说有没有接触过白狼?” “关我什么事?”苏砚棠整只狐都傻了,“我三天都待在屋里,没去山里!” “你调查出什么了?你在怀疑我?”苏砚棠眼睛都瞪直了。 “走流程,走流程。”周琰语气放缓,好言相劝,“你配合我一点,你以为我想在这里跟你聊天?我晚上跟夙鸣约了晚饭,还想早点回去。” “我真的没出去过,沈霄和外围的人都可以作证,而且我图什么?把白狼放出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外沾染上的可能?”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如果苏臻在涂山就发现白狼的气味,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或者是询问我,在那之前他并没有接触过白狼。否则他也不至于突然受刺激,袭击了普通人。” “你们两个回来之后都去了哪些地方?我做一下轨迹对比,看看有没有线索。” 于是,苏砚棠和苏臻都被周琰抓进了小房间,要求详细回忆从涂山回来之后的行动路线,精确到小时。 “行了,那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周琰问完话,收到两张表立即撵人走,“要是还有事就叫你。” 苏砚棠莫名其妙被叫来,现在又莫名其妙被轰走。苏臻在一边欲言又止,他想过去跟苏砚棠说几句话,但是由于是自己把他坑过来的,有点不好意思。 周琰抬眼一扫,觉得房间里气氛有点微妙,转身从屋里走出去了。 “马上就要四月份了。”苏砚棠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四月份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他们可以出去抽空出去玩。 “等我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就回去念书。我会考很好的大学,找工作,然后给你赚很多很多钱。”苏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成为你的骄傲。” 苏砚棠低下头,苏臻看到他脸上浮现起一层更深的笑意。这是一个非常含蓄。内敛,但又温柔无极的笑容。 春天清透的阳光照进房间,光线一览无余,四方通泻,反射出一点嫩青色的浅浅的绿意,苏臻可以看到他脸上有一些细微的绒毛,像一棵挂在枝头轻轻摇晃的白桃。 苏臻想亲他一下,但是忍住了。 苏砚棠有点紧张,他说:“我要回去了。” 苏臻有点失落,但他笑了一下:“下次见。” 说罢,苏砚棠嗖一下窜了出去,溜得比兔子还快,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爬上枝头,咬了一口刚才垂涎已久的白桃,然后一失手掉在了树下春意盎然,但隔着衣服微微扎人的草坪。然后天空下起雨来,春雨是白茶的颜色,滴落在人世间,最先是空灵的滴答声,随后雨势变大,便发出一种炉火燃烧时木柴碎裂的声音。 苏臻在乡野之间渡过属于他的第一个春天。 他目睹一场接一场的春雨,这样轻快、连绵不绝地落在田野之中。在傍晚的时候春雨会把星蓝的幕布和赤橙的晚霞连在一起,搅动成一片烟霞。在烟霞缓缓流动之中,脚下的草坪和远处的麦田会发出野蛮生长的声音,响彻天地。 而他心中的思念和爱意,也随着万物生长,一天天变得更加热烈。他每每撑着一把伞,走在夜幕中的田野,总会在四方环绕的雨声中,听到周围有鼠蹑行般的沙沙声。 那是他心中悸动不安的情愫,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身上钻出来,一头扎进繁花似锦的人间,去找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清明过了之后,苏砚棠开车过来带他出去玩。 小长假刚结束,又是工作日,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所以一路上人并不很多。苏臻坐在副驾驶上,以往他会经常看着窗外,但今天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开车的人看。 “别看着我,我要分神了。” “那我一会儿再看。”苏臻问,“我们今天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都行,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那就像之前那样,逛公园,吃饭就行了。”苏臻也想不到什么,他觉得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很幸福。 “你想去看樱花吗?” 苏臻反问:“你介意公园里有很多人吗?” 苏砚棠想了想:“我介意。” 他突然说:“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 他们在细雨朦胧之中穿过半个城市,来到一条小河边。 这是一个新开发的旅游区,因此人不多。河边两侧交织纵横着一片粉墙黛瓦的老房子,有乐曲声隐隐从中传来。这些老房子重新装修过,里头多的是卖陶瓷,丝绸,中古的小小店铺,安静而闲适;后面有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这是一条长达五百米的紫藤萝花道。 巨大的紫藤萝像瀑布一样从顶两侧倾斜而下,紫色的花瓣寂静无声地飘落,落在花道两侧的栏杆之下,落在小河中逐水而去,因为没什么人,走在其中就像是步入仙境。 苏臻很惊讶:“你居然知道这么偏门的地方。” 苏砚棠回答:“因为这个花道是夙鸣设计的。” 苏臻心底小小地感慨了一下,真的如同人间仙境。 “这条花道是送给周琰的礼物。”苏砚棠又说,“所以特地挑在在人少的地方,连周琰自己都不知道,能找到这里的游客,都是缘分。” 苏臻:“!!!” 苏臻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就是紫藤花下的一颗不合时宜的柠檬精。 苏臻有点酸:“所以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跑出来吃狗粮?” 苏砚棠的回答很直男:“因为这里很安静,适合两个人待着。” 风花雪月,本来就是用来欣赏的,言说不尽的部分最动人心魄。 于是苏臻踱着步,挪到苏砚棠面前,始终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倒退着往后走。 他们走到这条长廊的尽头,复又折回去,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为什么要倒着走?” “好玩。”苏臻随口说,低着头看着浅青色的路面。 “抬头看着我。” 苏臻抬起头,苏砚棠突然停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他们这样静悄悄地对视了几秒,苏臻说:“因为我不敢上前。” “我得适应,随时保持后退和离开你。” 苏砚棠沉默了一会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如履薄冰,在那之前,他可以为了想得到什么不择手段,在那之前,他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少年。 “我不能再靠近了,因为三步之内,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苏臻说,“但是我也不会走远,我不想离开你。” 苏臻此时脑海中晃过一个荒诞的念头,或许周琰拿给他那条狗链,用来栓着他们俩刚刚好,他突然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我可以拉着你。”苏砚棠突然伸手抓住了苏臻的手腕,苏臻轻轻地颤了一下,然后苏砚棠以光速松开了,“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 “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苏臻问。 “喜欢你不是一个断断续续的过程。” “你怎么这么会说好听的?”苏臻刚才心底小小的失落,因为这一句话,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现在开心地简直要跳起来了。 “我很克制了。”苏砚棠云淡风轻地解释。 “但是你从不主动说,都要我来问。” “因为我不能先开口。” “为什么?” “毕竟我比你大一点,有的话先说,显得很不像样。”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不像样的话全都告诉我,苏臻这样想。 因为这几句话,他眼前摇摇欲坠的生活,因此显得有趣而生动起来。 他们就这样,沿着紫藤花道走了几个来回,因为景区来人很少,因此苏臻敏锐地听到了不远处,一辆汽车在附近停下,然后几个人悄悄靠近他们的声音。 是暗中监视他们的人吗? 但是为什么往花道四个角落靠近?这个架势可一点都不友善,就好像要把这条道给堵死似的。 苏臻突然警觉地一把抓住了苏砚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