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6 我扰乱你的生活了吗
“好了,你要睡觉了。”苏砚棠说完,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苏臻的脑袋。 苏臻小声问:“你呢?” “我去睡沙发。” 苏砚棠刚要起身,苏臻一把抓住他:“我打乱了你的生活吗?” 苏砚棠伸手捋了一下他贴在脸上的头发,他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做什么都是自愿的。” 然后他轻轻地补充了一句:“明天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好好休息。” 苏臻也轻轻地对他说:“晚安。” 房门轻轻地被关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点柔和的暖光,苏臻旋转了开关,把那点灯光熄灭了。 躺在他的床上,周围是他的味道,想要他陪着,一直这样下去。 后半夜没有什么声响,万籁寂静,苏臻昏昏沉沉地睡到第二天将近中午。 等他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认真工作的苏老师正在饭桌上批学生的小论文。 苏臻走到他身后看了一会儿,苏砚棠的速度惊人,一目十行还能精准挑学生的错别字和语法错误。他的字很好看,虽然连笔很快但很好辨认,苏臻在那里看他批作业,发现基本分数都是八十五以上。 “起来了?”苏砚棠没回头。 苏臻在他边上拉开凳子坐下。 “这分数是认真的吗?”他拿起一本小论文看了一会儿,真诚地发问。 “当然是认真的。” “当你学生真幸福。”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写成这样也可以拿这么高的分数。” 苏砚棠轻轻地哼了一声,他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根据作业内容在打分?” 苏臻很惊讶他会这么坦率。 他直截了当地回答:“把话说顺了,不写错别字就行了,对大学生能有什么要求。” 苏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如果是我,看到这么高的分数,或许都会觉得你很理解我呢。” “这样不好吗?”苏砚棠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 “那么你内心是怎么想的?” “鬼扯,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苏臻托着腮,在一边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苏砚棠跟他碎碎念:“我以前给分很低,结果期末之后几个学生跑到我办公室里来闹。那之后叫我进行了深刻反省,他们理不理解我的意思无所谓,关键是我不可以挫伤他们的情怀,虽然我觉得情怀之类的东西,把握不好尺度挺没劲的。” “所以你就一律都给这么高?” 苏砚棠批完最后一本,抬手,哐当把本子扔在堆得乱七八糟的作业堆里,把笔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笑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苏臻:“给自己少点麻烦,大家也都开心,不是挺好的吗?” “你刻薄的时候还挺可爱的。”苏臻盯着他看。 “是吗?你喜欢找虐?” “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凭什么对我刻薄?”苏臻反驳。 “所以你就想看我对别人恶语相向,但对你一句重话都不能说是不是?” 苏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苏砚棠一边叹气,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在一堆打印文件下面居然压着一只青鸟,难怪文件像山一样隆了起来。 苏臻把被压垮的青鸟从中拖出来,青鸟看到他很高兴,一蹦跳到他肩上。 “你休息一段时间吧。”苏砚棠突然别扭地说,“之后你就该回去上学了。” “上学并不需要太多时间调整,课本上的知识背起来很快。” “我知道,但是你这样我不放心。” 苏臻在无奈之中听出了一点关心,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份关心,立即就答应了。 “饿不饿?”苏砚棠问。 “还好。” “伤口疼不疼?” 苏臻原本是不疼的,但既然苏砚棠开口,他条件反射地就瘫在座位上,碰一下都要疼死了。 “我看看。”苏砚棠把作业摞成一堆,在桌上抖了几下,放定,转过身来。 苏臻盯着那双手,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他的扣子,手探进来,轻轻顺着他的胸口滑下去。 他慌乱之下,皮肤战栗起来,赶紧将衣服合上,他居然感到害羞。 苏砚棠顺势在他衣服上拍了一下:“回去躺着吧,没好之前别乱动。” “没有那么严重,我可以在这里看书。” “拿着书去床上看。”苏砚棠把他推回卧室,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你呢?”苏臻问。 “我去给你买吃的,你等我一会儿。” 苏砚棠拉不下脸叫主厨上门来做饭,于是只好亲自跑了一趟酒店。他们家族在本市有几家五星级的酒店,他去最近的一家,找大厨现做了一份海鲜粥打包带走。 苏臻吃不出来五星级大厨的水平多么高超,相反他挺不适应的。粥里加了不少野山菌和鲍鱼、还有顶级的黑松露,味道很奇怪,不属于他这个年纪会喜欢的东西,难吃程度仿佛在按着他喝药。 “你喜欢生鱼片吗?”苏砚棠在边上看着他吃饭,突然问,“你喜欢生的东西吗?” “我没有那样的癖好,我不喜欢生吃。” “那你喜欢吃什么?” 苏臻想了想:“咸豆浆?芝士年糕,烤肉还有火锅,随便一点不要那么正式的。” “哦……”苏砚棠若有所思。 “我说了你会给我做吗?” “你猜。” 我怎么会猜得透你在想什么?苏臻想。 傍晚的时候终于有大厨上门来了,苏砚棠花了5千块钱亲情价,把夙鸣请上门来做饭。 当然他就是顺便来做个饭,主要是周琰要找苏臻聊聊。 青鸟好久不见周琰,虽然以前住在大别墅里的时候,青鸟特别讨厌周琰摸它的脑袋。 但当青鸟看到周琰手上拎着的牛肉时,它如同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寻找到了水源,目光如同一汪枯井重新焕发了生机,谄媚无比地冲上去,主动把锃亮的脑门往他手心里蹭。 夙鸣做饭比五星级大厨好吃多了,都是传统的南方家常菜,苏臻第一次跟他们这家人一起吃饭,很难说没有压力。 青鸟挨个在他们周围转悠,谁愿意给它吃东西它就跟谁好,毫无立场可言。 不过一顿饭下来,苏臻发现他们倒是意外地挺好相处。周琰工作的时候跟不工作的时候判若两人,他日常就是个大撒娇精;夙鸣说话温温柔柔的,都还挺照顾他。 苏臻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周琰要跟他谈谈,于是就坐在了他对面。 “我们之前见过好几次了。”周琰刚抓起桌上的一桶爆米花,青鸟就跳了过来,周琰果断地把爆米花放下,像赶蚊子一样把青鸟赶走了。 青鸟被赶走,骂骂咧咧地投向夙鸣的怀抱。 苏臻在掂量他说的好几次中,是否包含之前街头偶尔遇见那一次。 周琰问的很直接:“最近两次案发的时候你都在现场,为什么?” 苏臻回答得也很直接:“我闻到了气味。兽化病患者,他们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你对气味的辨识度很高?” “是,只要在这座城市中,多远我都可以察觉到。” 苏砚棠在边上洗碗,夙鸣在逗鸟,此时他们两个都没做声,因此周琰和苏臻的对话,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琰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这一两次才开始的。” “除了气味,你还能感应到什么?” “说不好。不如说我能很快地分辨他们的身份,喀秋莎她也是狼人不是吗?” 周琰微微地惊讶了一下。 周琰停顿了一下,说:“我们对比了之前,在悬崖下找到的兽化病患者的尸体,以及昨天送往医院的那名兽化病患者的伤口,发现撕裂的方式,撕扯力度都非常相似。” “哦?”苏臻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苏臻随即突然笑了一下,他清楚而平静地发问:“你怀疑我是杀人犯吗?” 周琰也停顿了一下,回答:“不。” 没有证据,而且兽化病患者一旦发病,就会经历疯癫后死亡,无论苏臻出不出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悬崖下还有老虎,无法说明问题。 “就算我是,你们也没有证据。”苏臻依旧平静地回答,“等你们找到证据,再来抓我吧。” “我还没说要抓你。”周琰平静地表态,“如果我要抓你,也不会征求你的意见。” “我还是换个问法吧。”周琰指了指他的胸口,“伤好点了吗?昨天晚上看到那个兽化病患者,为什么要冲上去,这也是本能吗?” “我总不能见到坏人对年轻姑娘下手,在边上无动于衷地看热闹吧?”苏臻挑眉,“叫人来帮忙也来不及。” “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这个理由太伟光正了的话。”苏臻朝洗碗的人看了一眼,“我补充说明一下,我喜欢他,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住在他家里。” 苏砚棠手里的碗差点飞出去,那一刻他尴尬得心要跳出胸口,顿时眼冒金星,呼吸困难,他转过身,抓起一个凳子上的坐垫扔了过来。 “干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苏臻一把抓过垫子扔了回去,垫子在桌上滑行了一阵,然后掉在了地上。 苏砚棠低头捡起坐垫的时候,感到脑子一热,一股说不清的灼热感从胸口窜上大脑。紧接着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脸红到发烫,于是站起来夺门而出,一眨眼不见了。 门咚地一声打开又关上,好像一阵大风席卷而过,扑进来一阵冷气。 剩下现场三人,一时不知所措。 “这个……”夙鸣瞥了一眼门,笑着打圆场,“他比较传统,可能被你吓到了。” 苏臻说完刚才那句,心跳不止,他故作镇定地说:“还有什么要问的,要审讯的话我也可以配合。” 周琰想了想:“昨天医院内的兽化病患者已经死亡,你知道这件事吗?” 苏臻充满遗憾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上救护车的时候他还在插管抢救。” “你为了控制他,扭断了他的手腕。对方是成年男性的体格,力气并不小,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我也成年了。” 周琰突然笑了起来:“虽然的确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不能以人类的标准评判你的成熟度。” “你用全力了吗?”周琰很好奇。 苏臻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我只是随便捏了他一下。”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周琰微笑着站起来。 夙鸣掏出手机,给苏砚棠打了个电话。 “他不接。”夙鸣挂断电话,嘴角一勾,“你给他打吧,他现在可能害羞躲起来了。” “我也想问一个问题。”苏臻突然开口问,“他以前就这样吗?” 夙鸣很有兴致地回答:“哪方面?” 苏臻犹豫了一下:“性格,脾气之类的。” “我们认识他的时候很早,那时候狂得很,连皇位都瞧不上。”夙鸣慢悠悠地说,“虽然现在也挺狂的,不过已经收敛很多了,他在家里的时候脾气一直都很好,至于人品方面,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苏臻想他们家的人都是魔鬼吗?一个个都跟有读心术似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没见过,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夙鸣笑了一下,周琰刚好也走过去,于是他们友好地朝他挥挥手,马上离开了。 他们刚走到小区楼下,就发现了蹲在楼梯口的苏砚棠。 “你能不能表现得稳重一点?落荒而逃算怎么回事?”夙鸣看到蹲在地上的苏砚棠,顿时想起来前两天蹲在海洋馆里的周琰。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想通,但尴尬起来一家人总是比较相似。 “你们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苏砚棠哀怨地说。 周琰上前将苏砚棠就地拎起来,苏砚棠重重咳了一声,他眼神到处漂移,看起来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好吧好吧,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周琰也跟着他咳嗽了一下,努力把想嘲笑的表情克制了下去,“不过我得跟你说点正事。关于兽化病,我这边的法医前几天联系了我,你想听听吗?” 苏砚棠点点头:“你说。” “根据解剖的结果我们得出结论,被白狼咬伤后的患者,在身理和心理上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退化,他们都被极大地激发了兽性,这种情况叫做犯罪的返祖现象。”周琰边说边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并没有人走近,才继续,“这不是一个新鲜的说法,在两百多年前,就有法医研究者得出过类似的结论。” 他说着掏出一个小本子:“对于这类人来说,刑罚和控制都是无效的。兽化病患者会不断攻击其他人,最终身心衰竭死亡,在死前根本无法停下来。但是,刚才在对这位小朋友进行询问的时候,我有一些新的想法。” 苏砚棠点头示意自己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