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意外
剧组的进度不等人，纵使季墨成晕倒，也只是休息了一晚，确认没有大碍后就恢复了拍摄进程。 只不过，邢继平经周景望几次找来明里暗里的威胁与不满，那场雨中拍摄的戏份还是挪到后面去了。 下午三点多，刚拍完一场校园戏份，季墨成站在大学城一棵梧桐树的树荫下休息。 裹着燥热的微风吹过，小助理颠颠地跑过去拿起小风扇对着他吹，嘴里咕哝着什么，把季墨成逗得笑个不停。 邢继平从导演监视器里探出头来，看着不远处季墨成撩着头发干净爽朗的笑容，一边感慨这孩子确实是个好苗子，一边又想到周景望的不对劲来。 邢继平跟他大哥，也就是周氏娱乐的一把手周景铭是老朋友了。周景铭比周景望大上整十岁，为人威严精明八面玲珑，却宠这个弟弟宠得没边。 周景望从国外留学回来后，被他大哥安排进公司挂了个高职。那段时间，周景铭经常带着周景望出席各种高级社交场合广结人脉。 一来二去，邢继平和其他知名大导都对周景望熟识了不少。亲哥亲自带着培养，谁能不给面子。 刚开始，圈里的人都对这位纨绔公子哥表示不屑，就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世祖。后面处多了才发现，周景望虽然玩得浑，但是干起正事却是相当靠谱，有点儿他大哥的风范。 算下来，邢继平跟周景望也认识了四年多，他从未见过周景望对任何一个情人如此上心过，还他妈是个男人。 记得有一回圈内大腕的酒局上，有个导演喝多了吐槽，说周景望这小子心可真狠。 一众人笑问:怎么说？ 那导演继续说，那部电影周景望作为总出品人，塞了个新包的小情儿进去当花瓶，据说当时喜欢那女演员喜欢得不行，那个角色也不影响电影整体，导演就默许了。 电影是进山里拍的，那女演员想红又不能吃苦，拍了没两天哭着闹着要回去，下山的时候还被石头划伤了腿，屁大点儿的伤口，仗着有周景望撑腰，那闹得叫一个大。 导演说自己都快烦死了想着让她走算了。 女演员拍了自己受伤的照片发给周景望，又哭哭啼啼给男人打去电话，当着导演的面开了免提，娇滴滴地冲周景望抱怨。 本来导演都想直接开口:得，您这尊大佛您请回去，我换人，甭管多费事我换人还不行了！ 谁知道电话那头周景望沉默了几秒，而后对着女演员一通教训，说你这个角色多少人挤破头皮想要，白给了你，换人背后耽误多少事你担得起？别说腿划伤了，就是腿断了也给我好好拍完了再滚回来！ 导演听得直乐，抄着手推门走了。那女演员愣在原地吓得噤声，后面收了一身的娇气，乖乖拍了半个月，直到杀青也没敢再喊疼喊累。 众人听完表示:这小子心里有谱着呢。 邢继平想到这儿一笑，周景望是个挺独的男人，随性自我又雷厉风行，懂得享受，玩乐归玩乐，原则上的事儿没人比他拎得更清。 圈里的异性恋玩得花的搞男人的也不是没有，玩玩嘛。可周景望怎么看怎么不对，这哪儿是玩玩而已，对季墨成跟疼老婆似的捧着护着，原则全没了。 旁观者清，他都看在眼里。 明显这位公子哥动心了，可对方呢？ 邢继平点了根烟，看着坐在树下的季墨成，皱起眉头思索，他动没动心还真不知道，人确实挺不错的，周景望陷进去也不吃亏。 晚上收工，季墨成收到周景望发来的信息，说自己今晚有事不过去了。 怎么说呢，季墨成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半天，没有如释重负的放松感，反而心里有些失落。 他也不知怎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天病房洗手间内两人近在咫尺的贴近。 周景望温暖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蓬勃急促的心跳声仿佛穿过皮肉跳到了他的胸腔里，两颗心合为一体，心跳同速。 “心动”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遥远。 周景望也好，周向文也罢。两个人都是他无趣又孤寂的生命中快速地闪现一下又离开，抓不住的。 想到周向文，季墨成又苦涩地笑了。 相处的这半个多月，他发现周向文还是很好，可他的好却不是只给自己，他把自己当作弟弟一样照顾。 季墨成想通了，如愿以偿的事太难得，就这样也不错。为了他才爬床换资源，想要的回应没有，但是事业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好起来了不是吗。 第二天晚上的戏份依旧是叶清晨与哥哥之间的矛盾冲突。 周向文沉浸在戏中，手扶住额头哽咽说着台词，季墨成站在他对面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突然的，周向文背后柜子上摆放的道具摇摇欲坠的将要滑落，季墨成眼皮一抬，下意识一把推开周向文，自己被掉下来的道具砸了个瓷实。 “哐当”一声巨响，突发意外，一众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吓得够呛。 还好只擦到了胳膊，季墨成小臂被道具尖锐的一角划拉出一道口子，但是血流不止，看着十分吓人。 邢继平可慌死了，围过去查看情况。季墨成前两天刚淋了雨晕倒，这又被划伤，还是因为工作人员道具摆放出了差错意外掉落，他捏着剧本头痛。 身边围了一圈人，季墨成赶紧开口安慰，说没事，划伤了而已。 周向文沉着脸一言不发，脱下身上的衬衫包起他胳膊的伤口打了个结。 随后周向文拦腰抱起季墨成，朝着事不关己的众人吼道:“都他妈愣什么？谁开个车过来送医院！” 平日里温润的周向文第一次发火说脏话，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嗫嗫闭上嘴散开。周向文的助理快速冲出片场往停车场跑。 “我真的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季墨成埋在他怀里小声说道。 实话实说，他也吓一跳，周向文脸色阴沉得厉害，显然是十分生气了。 剧组搭景的工作人员居然犯这种失误，周向文不敢想，要是季墨成没把自己推开，估计现在脑袋开瓢的就是自己。 看着他伤口上不断渗出的血浸红了衬衫，周向文愧疚又心疼，皱眉抱着季墨成避开人群往外走，边走边自责地道歉:“真是对不起，害你受伤。” 季墨成脸一下子烧红了，他更加小声地说道:“和你没关系，是意外。” 小助理电话打来的时候，周景望正在酒吧里喝酒。 电话里，小姑娘语气带着哭腔，混乱地说了一通。 周景望皱了皱眉，捏着酒杯耐心听完，越听心下越紧。 最后勉强拼接了完整的经过:道具意外掉落，季墨成为了保护周向文，自己挨了一下，手臂受伤，现在在私人医院里包扎。 周景望冷静问了句:“严不严重？” 小助理回道:“医生说没有大事，但是划了道十来厘米的口子，流了好多血，我心疼嘛！” 周景望听完使力攥紧了酒杯，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也控制不住的手抖了抖。 深呼吸了两下，周景望勉强应声:“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周景望仰头将剩下的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入喉，他的眼眶渐渐泛红，喉咙口苦涩的要命。 怎么会这么苦呢？一定是这酒太烈太辣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