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爹
整个班里，只有最后一排靠窗的旁边有个人在睡觉，其他人都在努力学习。 这是严德心刚进班里就看到的场面。 那个人是林穆清，严德心清楚他是怎么进来这个班的，也清楚他以前的成绩是怎样的。 青山县二中在近几年的升学率一直都山城市排名前几的，送进名牌大学的学生也是数不胜数，唯一遗憾的却是没有一个学生考进过A大，全国最高的学府。 所以二中所分出来的实验班，除了继续加强升学率之外，就是想要去补上这个遗憾，这就导致了严德心不允许班级里有任何会影响到学习的人。 一开始林穆清他是不想要的，但架不住人家爹有钱，大手一挥，全校安了空调，实验室里的破旧器材全部换成了新的，就连学生和老师们的桌椅之类的都给换了一套舒服的。 没有办法，严德心被金钱压垮了。 他站上讲台，端起泡了枸杞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拧紧盖子，放下！ 放下的时候是使了劲的，响声立马传遍了整个教室，包括林穆清的耳朵里。 可是他太困了，脸埋在胳膊里，蹭了蹭，换了个方便呼吸的姿势，又继续睡了过去。 严德心眼睛都瞪大了，又不想耽误学生的上课时间，就喊了傅年，让他把林穆清叫起来。 傅年抬头看了看严德心，又转头看了看林穆清，面无表情，用手推了推林穆清的胳膊，林穆清嫌烦，抬起胳膊表示了一下烦躁，就又继续睡。 就知道会是这样，傅年也没再动，低头继续刷题，不管！ 成萧一看严德心的脸都要黑了，急忙转过身，手抓着林穆清的放在桌子上的胳膊就摇了起来“上课了，老师来了，别睡了，快起来！！！” “闭嘴！”林穆清本来就没睡醒，好不容易补个眠，还一而再，再二三的被打扰，整个人都炸了“别碰我！” 成萧缩了回去，转过身看了看严德心，小声的张嘴“老师，他不舒服！” “叮铃”上课铃声响了，严德心也不想在林穆清身上浪费时间，就把收上来的卷子，简单的看了一下完成度然后又发了下来，对答案，讲卷子！ 批改太费时间了，几乎每次卷子都是讲的同时学生自己看对错。 林穆清的卷子被成萧传了后来，盖在了他的脸上，正好挡住了窗外的光，林穆清睡的更舒服了。 等林穆清睡醒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了，大家都下去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课间运动，教室里空无一人，也没人喊他。 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操场，每个班的人都整理排列在一起，跑步的时候人挨着人，从远处看就像一块切割整齐的正方形一样，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而且还得张嘴喊口号。 太阳依旧很晒，教室里的空调始终保持在21度，教室门时不时的打开，让整个教室内的温度也没有底到哪里去。 跑完操人都散开了，三三两两的，走着去了厕所有些则回了教室。 “林穆清，严老师让你睡醒了去他办公室找他。”一位林穆清看着眼熟却不记得名字的同学说。 林穆清点了点，起身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不多，距离中午还有两节课，有些老师下课回家了，有些则去了教室。 严德心就坐在进门旁边的位置，林穆清一进门就看见了，走过去坐下，看着严德心，满脸都是“干嘛？” 严德心知道他进来了，也没理他，就是看了看手里打印出来的成绩单，然后推到了林穆清的面前。 各科基本上都60分左右，这是在之前学校的期末考试成绩。 “我认识你妈，我们以前是同学！” 这是严德心的开场，这个开场就注定了这次的谈话不会很简单就结束了。 “当年她也是在这所学校毕业的，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S大的，我们是一个班的，我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真的好强，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所以当你要来的时候，我是有期待的，后来我看到你的成绩之后，我就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俗话说的好，虎父无犬子，其实也可以适用于女性身上，更何况林穆清的父亲当年也是S大研究生毕业的。 如果今天严德心张嘴说的睡觉、不好好学习或者是林柏对于学校的贡献等等之类的，林穆清都不会搭理，但严德心偏偏说的是少年心中最柔软的那个人，他的母亲方知也。 林穆清明白，虽然问的是过得怎么样，其实想说的反而是你不该这样堕落，他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知也当年葬礼的时候我见过你，你一抬头我认出了你，因为你太像你的母亲了。” “她的墓就在这，你去过么？” “你有没有用你现在的这个丧气的样子和你这狗啃过的成绩去看过她？” 严德心的话说的很平淡，但直戳到了林穆清的内心里，他的眼底已经红成一片了。 他好久都没去看过他妈了，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去，他怕被骂，又怕母亲失望。 “严老师......你别告诉我妈...”林穆清哑着声请求到。 “要说也是你说，我不要求你在这个学校里能改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这个学校里有些是当年教过你母亲的，有些像我一样跟你母亲是同学的，你明白么？” 明白么？ 明白，严德心虽然话没说完，但林穆清明白，最起码的尊重和自我的尊严。 林穆清点了点头，严德心没再多说，他今天这些话其实在见到林穆清的第一面就想说了，他并不是只有林穆清期末考试的成绩，档案袋里放了他这些年上学的所有，严德心从档案袋里看到了一个优秀的学生是怎么样一步一步堕落的，他觉得可惜，也觉得方知也会心疼。 第三节课已经上了一半，林穆清从后门回到位置的时候，眼底还是红的，他坐在座位上，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握着笔的手有些抖。 傅年微侧头撇了一眼林穆清，林穆清头底的很低，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傅年只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林穆清的眼中滴落了下来。 林穆清没有再睡觉，接下来的课他都是坐着听得，虽然有时还是会看一看窗外，但最起码已经比之前的态度好很多了。 严德心中间有些不放心，偷偷来看过几次，发现说的话还是管用的，就安心的回去继续准备他们开学考的卷子了。 没错，二中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是要考试的，俗称“摸底考。” 这是所有二中学子心中都知道的事，只不过林穆清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摸底考”的前一天了。 “咱们把考场布置一下，然后书不用搬，就都放到后面的空桌上。” 下午最后一节课刚上完，班长就站到讲台上说明考场布置安排。 林穆清有些蒙，这才上课不到一个星期怎么就考试了呢？ 他伸手拍了拍成萧，示意他转过头。 “开学就考试？？？？” 成萧一脸“这不是很正常么？”的表情看着林穆清，点了点头。 “卧槽，我不知道啊，我们康中不这样考！！！！” 他才刚准备好好做个人，就要用成绩来消灭他做人的内心么？ 林穆清有些难受啊！ 来了一个星期了，自从那天严德心的谈话，让林穆清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再加上他这个人本来自我的调节能力也还算可以，所以现在开始慢慢的恢复了之前在康中的样子，同样也算是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周围的同学都已经熟了起来，走在路上还能打个招呼，玩的最好的也就是成萧和李二宁了。 成萧话多，人不错，李二宁话不多，但事真上，林穆清相处的很舒服。 至于他的好同桌，也就是刚开始的那两句话，然后再没多交流过，整天冷冷的，干什么都是一个人。 282班理科实验班今年出了一个关系户，这件事在“摸底考”结束之后，整个学校都传开了。 因为这个班是最难拿钱进的。 这件事林穆清刚开始不知道，一直到他和成萧一块上厕所的时候，刚蹲下，就听见外面有人说“啧，我怎么就没个给学校捐空调捐器材的爹呢，这样我也能进实验班，听说老师讲课都讲的贼细致。” 捐空调，捐器材，的爹？ 这特么说的不是老子么？林穆清脸都黑了，他刚准备起来骂出去，就听见成萧已经蹦哒起来了。 “操，你特么有本事投胎的时候贿赂贿赂啊，或者你回家求你爹卖房捐空调，酸了吧唧的，真特么丢人！” “我特么又没说你，你激动个屁啊！” “你特么说我兄弟了怎么了？老子骂你怎么了？” “你......” 那人脏话还没说出口，林穆清就已经站了起来看着那个人。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你不就是关系户，不然你能进282？谁不知道二中实验班自从建立就从没有人掏钱进过，都凭的成绩！” 背后说人还被人听见，那人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架不住刚才骂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有好多人在看了，不能怂啊！ 林穆清点了点头，然后笑了一下，张嘴说道“怎么滴，老子会投胎，老子就是不凭成绩就能进！” “你也可以进啊，要么学我砸钱，要么就考进来啊？” “砸钱砸不了，考试考不进，就小嘴会叭叭，你属八哥的？张嘴就什么都有了？” 这话简直，不要脸到极致了，旁边人听的都笑了。 那人脸都白了。 林穆清这话正好戳了他的痛点，他是284的王鑫，校排名101，距离实验班就差1名，他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差了一下，因为这事，他在家还被他爸妈狠训了一顿，说他学习不用心。 他家里确实不富裕，父母都是打工的，一心只想让他考一个好学生，出人头地，成绩又一直在实验班外徘徊。 他狠狠地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林穆清，刚准备冲上去，胡松就进来突击检查吸烟的人了，周围人都急忙散了，林穆清和成萧也撇着眼看了他两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