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碧玉簪
“哥哥,这簪子怎么断了?好可惜,这玉可是上好的成色。” 子清手里拿着断做两半的玉簪看,正是前阵子书房中情浓时摔断的那根,通体碧绿的簪子自中间斜着断做两段。 之远笑道:“前日让管家给你送去那些玩意儿也不见你有什么稀罕,只捡了两根光秃秃的玩去,今儿怎么又爱惜起来了?” 子清垂眸:“我用什么都一个样,哥哥戴着这簪子好看。” “小可怜儿”,之远搂住他笑:“哪里就一样了?我家子清这样年小又漂亮正该好好装扮装扮。” 两人正在屋里亲昵,墨月进来道:“大夫人,木府管家来请,说是昨儿府里刚得了几框子蟹,今日特请夫人过去尝鲜。” “他人在哪里?” “在客厅里等着呢。” “你回我的话,就说请他先回去,我收拾好了就过去。” “是。” 之远回身理理子清的头发,说:“既如此,咱们午饭可有了着落了,换好了衣服一会儿陪我一起去好不好?砚秋家里可有好厨子。” 子清有些犹豫,“唔……” 之远只做不知,拉着他打开柜子挑起衣服来,“这一件还是我像你这么大时府里一位南边的绣娘制的,料子很是难得,只是太花哨了些,我不爱穿一直放着,凤儿来试试。” 说着将手里衣袍抖落开了,只见藕色的干净料子上用淡淡的青绿二色和着金线绣了细致的花样,素净中又有贵气。 子清到底年小,看见好看的衣裳还是忍不住喜欢,更何况是之远的东西。 他上前摸摸衣服上的纹饰,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是之远素日常用的熏料。 “上头有哥哥的味道。” 之远笑着给他披上:“虽然不穿,但也不舍得糟蹋,和别的衣服一样打理,丫头们前几日才拿出来熏过的。” 听他这样说,子清乖乖让换了衣服,随后又被推至塌边坐下,解了头发。 “哥哥,”子清道:“怎么还要梳头,我的头发乱了不成?” “那倒没有,只是换些行头。”之远一边用玉梳顺着如缎的发,一边将塌边小几上的长盒打开,里面是两根碧色的玉簪,极好的成色,只在簪首处雕琢了几笔,除此之外再无旁的雕饰。 “这也是我旧日的东西,如今我也不常用这样的翠色,看你可惜那根断了的,正好这两根就给了你吧。” 子清穿着之远的衣裳,又簪着他的旧物,心里眼里越发痴迷起来,不等着装扮停当就耐不住软进之远怀里撒娇。 “哥哥,哥哥……” 之远笑他:“真是小孩儿似的,叫得这样和软,是要招我疼你么?” 子清搂着他一只胳膊:“凤儿里里外外都是哥哥的东西,哥哥还要怎么再疼呢?” 之远一时被他引得情动,径自按捺着,只吮了吮子清的小舌便领着他出门上了马车。 及至了木府,自然又是主人家亲自来迎。 木砚秋看着之远下车,正要上前说笑,却看那人回转过身子,又自帘内引出一人,正是子清。 “哎呦,这又是哪里来的仙儿,这般容貌,还能劳动之远服侍?” 之远搂住子清笑骂:“只你是个日日贫嘴贫舌的,头次见也不知收敛些,吓坏了我家凤儿”,又微微低头对子清说,“这是你木砚秋哥哥,一向与我相好,你只叫他木哥哥就是了。” 子清施礼,说:“子清见过木哥哥。” 木砚秋连忙去扶:“客气什么,前儿就听说将军府上新抬了人进门,你哥哥只是藏着掖着,不肯带你出来,今儿可算让我瞧瞧。”木砚秋细细端详子清的脸,看他粉面含羞,一双眼微垂着,里头水光盈盈,最是惹人疼的样子,又看他通身的气派,乌发松松挽了髻,只簪两道碧玉簪,其余发丝披散在脑后如云如烟,显得身量越发娇小起来。 木砚秋本就惜弱怜小,子清文静柔媚的样子正合了他的心,一时间眼里真看不见旁人,还是之远打断道:“看你这呆样,你喊了我来吃席,就让我们这么干站着不成?” “看你,哪回来了能饿着你不成?” 木砚秋领了二人进府,边走边道:“今儿也没有旁人,早起管事说今年的螃蟹肥,我想起你爱吃,就赶忙派人过去,只是天气还凉,也不好摆在园子里,还是去我屋里,咱们好好亲热,可好?”说着,靠近来揽住之远的胳膊,悄悄朝他眨眼。 之远骂他:“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当着人面就这样,你房里的烟儿柳儿还不够你开发,还来调戏我?” “他们终究滋味儿有限,比不得你这将军夫人啊。”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子清虽不插话,却也听着可笑,把方才那拘束的心也宽了宽。 进得内庭便闻见饭菜香,屋里早摆好了桌子,一应菜肴果品都齐备了,炉子上也烫好了酒,两旁丫鬟小厮摆好了席面都行礼退下,到了外间伺候。 “快坐下暖暖”,木砚秋脱了大衣裳,朝内间道:“烟儿、酒儿,还不来伺候着?” 里头果然传出两声应答,须臾便并着出来见礼。 “烟儿/酒儿见过贵客,见过老爷。” 只见两个好颜色的侍奴儿,烟儿不必说,依旧是柔媚的风姿,今日因要在旁伺候待客,把长发略梳起来,用金簪簪了,衣裳也更利落些。 只一旁的酒儿眼生,想是新进来的,看着年纪更小些,粉面团团如玉,穿一身大红洒金的衣袍,下摆处不知怎的参差不齐,把细白的小腿露在外头,足上一双薄底的缎面小鞋,神色间有些个怯生生的,端的惹人怜惜。 木砚秋招招手,酒儿便上前去,被一把搂住抱在怀里,羞得把脸只往人怀里钻。 “我这个酒儿怕生的很,”木砚秋笑道,“前儿在戏班子里无意见着的,那班头原是个面上唱戏私底下拉皮条的鸨儿,正按着头要给他卖了开苞接客,小孩儿哭得什么似的,我看不得,就了赎回来。” 之远只是点头笑:“这也是你二人的缘分”,又道,“只是不能见了新人忘旧人呐。” 满屋子人又是笑,热闹着吃了饭。 饭毕,木砚秋便安排好了茶水点心,又请了去后花园里散散消食,叫随侍们都不必跟着,自己引着之远和凤儿溜达起来。 “你看我那烟儿和酒儿可好?” 之远笑他:“你屋子里的,倒来问我?我怎么敢红口白牙碎嘴子挑唆你的房里事呢?” 木砚秋只伸手要揽了之远到怀里道:“怎么不敢,他们哪里比得你呢?” 子清也是纳罕,之远先打了他的手,笑骂:“你越发疯了,和我动起手脚来了。” 木砚秋只是笑,“好哥哥,我把酒儿给了你受用如何?” 之远奇道:“怎么?” “我前儿赎了酒儿原是看他可怜,虽也有些意思,可……” 之远笑道:“想来你房里有人吃醋了?” “正是”,木砚秋有些脸热,“烟儿毕竟跟我不短时日了,我也是爱他的,不想为此和他不快。” 之远想着到底那孩子的心没有白费,笑说:“这也是好的,看来你也总算有个人管着了,我看烟儿不错,伺候你也很尽心,你既也有情,酒儿一会儿就我带了去。” 言罢,之远转头去看子清:“就给我的凤儿当个内侍也罢了”,他轻抚两下子清一侧的耳珠,“哥哥正愁你在府里孤单,那孩子方才你也见了,可喜欢?” 子清糯糯地:“全凭哥哥处置就是了。” “乖凤儿”,之远道:“他自然比不得你,但也有些颜色,配得上你的屋子,再者我看他年岁小又是个腼腆孩子,吃了许多苦眉眼间还是纯稚得很,不像有坏心的,我不在时,你就和他顽去,也省了我时时挂念。” 子清听他与自己温言软语,句句都是为自己打算,身子连着心都软下来,只恨不能当着人面撒娇,只是在之远身侧紧紧贴着。 木砚秋却是愣住了,随后调笑道:“好个哥哥,这样心疼弟弟,怨不得自从有了凤儿连我这儿都来的少,可见是天天在府里受用了。” 之远骂他:“好个贫嘴烂舌的,今天就拔了你的舌头,也省的脏了我家孩子的耳朵。” 几人笑闹一场,后半晌之远便带着子清告辞,领了酒儿去了。 回了府,先将人全带去了子清院子里,书桃绿瑶伺候着二人换好了衣服,又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在门外伺候。 之远揽着子清坐了,抿一口茶,又喂子清喝了润润嗓子,方才朝着酒儿开口:“即来了府里,往后就安分守己,好好伺候也就罢了,老爷和我屋里是不要人伺候的,你以后就留在小夫人房里,规矩自有府里人教你,名字就改做云柳吧。” 云柳在地上跪着磕了头,口中应是。 “去罢,我和小夫人有话说。” …… 四下里无人,之远亲亲子清的唇,吮上一口清淡茶香,“凤儿今儿可玩得高兴?” “高兴的,只要跟着哥哥,去哪里都高兴的。” “小可怜儿”,之远笑他,“你可知,内侍是干什么的?若你是妾,房里可没有放这样颜色好的诗奴儿的说法。” 子清正被他吻得发昏,骤听了这话,一时愣住了。 之远以手为梳,拢拢他的头发:“昨晚上我和君诺商量了,你进府已有了些日子,今天起就传下话去抬你做了二房,虽在府里还是一样,只外头人听了,也别想再低看了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不想着这个,但到底人言可畏,哥哥不要你在这府里受委屈。” 子清一时呆住了:“哥哥……” “我的凤儿这样好,没得让外人每每说嘴,有了这一层,你也就出得府,闲时别闷在家里,只管外头逛逛才好。” 之远吻吻子清的颊侧,看他眼睛里水盈盈地只呆呆望着自己,心下又软三分。 ”再一个,内侍不比丫鬟小厮,把云柳放到你房里给你解闷儿,老爷和我不在家,你若想了,只管受用就是。” 前头说着,子清正忍着眼泪,后一听又调笑起来,一时恼也不是,羞也不是,只埋到之远怀里乱蹭。 “哥哥又胡说些什么!” “怎么是胡说”,之远轻轻捏他的乳儿,“凤儿正是贪欢的年纪,若我和君诺不在,榻上空了岂不叫凤儿难过?只是不能让他入了穴儿。” 子清满面霞光,眼圈红着,却不是为伤感了:“哥哥!要了他原是哥哥的意思,凤儿不敢推脱,只是与我作伴说笑便罢,要他与我……我是不干的,我,我已有了哥哥,是再不要别人的。” 之远听他这么说越发怜惜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了,那就当他是个玩伴也罢。” 之远抱起他,往里头去,“只先叫小夫人受用一回就是了。” 帘帐放下,里头又是一片春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