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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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黎提前让人关了所有监控,抱着他还时不时抽噎一下的宝贝到地下停车场。 没想到和正准备要走的褚含夏打了个照面。 对方是明星,自然要走私密通道。 “先生?”褚含夏忍不住叫住季秋黎,男人怀里抱着个人,一身用黑色大衣包裹的严实,一只藕色毛衣的手臂缠着季秋黎的脖子,这么冷的天,还露着一段脚脖子。 这种样子,很难不想歪。 季秋黎感觉到夏织锦抖了一下。 他叹气,无意和褚含夏浪费时间,一怕夏织锦冷,二怕他又多想:“我老婆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褚含夏愣住,咬了咬牙忽然追上去:“先生!” 夏织锦脸埋的更深,小身子抖个不停,季秋黎感觉他快要哭了。 “季……季秋黎,你结婚了?我还是不甘心,我、我到底哪一点……” 他打听了个遍,终于知道季秋黎的伴侣是谁了,那个他爱了很多年,说想起来会想的心脏疼的男孩子,是裂帛夏总的独生子。 褚含夏想,灰姑娘的剧情永远只会是童话,现实是王子只会爱上同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子。 可惜他没有一点夏织锦的资料可以参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只是家世好,那他今时今日的成就也比不上一点吗? 偏要让他看见这样扎眼的一幕。上次是不顾形象地去追,这次是在外面就忍不住搞起来的意乱情迷。 他不是纠缠不清的人,褚含夏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褚先生。”季秋黎脸上露出无奈,“我和你同样好奇这个问题。” “什么……” “你到底哪一点强过他?我这么爱他,巴不得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看到他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要是我一天能活48个小时,我会24小时看着他,24小时和他上床……” “季秋黎!”夏织锦再忍不住,伸手猛锤他一下,“你闭嘴!” 疯了吗?当着外人的面就开始放黄腔。他死死埋着脸,只感觉自己社死了,这表白一点都不浪漫好吗?他现在只想换个星球生活,然后给季秋黎一个亿,让他说自己老婆死了! 季秋黎吃痛地咳了两声,然后无奈笑道:“所以到底为什么?我和你一顿饭让他和我闹了好几天,我被逼到只能偷偷摸摸看着他,操都操不乖。” 好的,我死了。夏织锦心里默默说,季秋黎,你现在是个鳏夫了。 褚含夏一脸懵逼的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怎么接。 “我的初恋就是我老婆,他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季秋黎忽然放柔了声音,像在对怀里的男孩子说,也像在对褚含夏说,“我不是个好人,你可能真的需要离我远一点。” 夏织锦拽着他领口的手忽然一松。 他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快要跑出来。 “我知道了,先生。”褚含夏退了几步,“你想说我很好,好的你夫人会嫉妒吃醋,但是你却并不知道我哪里好。因为在你眼里,你夫人才是最好的。” 季秋黎点头:“嗯。” “先生……再见。”褚含夏转头跑开。 季秋黎没有一点留恋,抱着夏织锦塞进车里。 他沉着脸,有条不紊地调高车里的空调,再把夏织锦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摸着他有些冰凉的皮肤,掀起自己的衬衣往肚子上放。 滚烫的腹肌暖过夏织锦的脚,他红着一张脸看季秋黎。 “老公。” 季秋黎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一手抱着他的腿,然后侧头看他:“现在知道叫老公了?” 夏织锦乖巧地点头,季秋黎已经把刚才厕所里他的质问全都回答了。 “你跟踪我了?” “是在你没有发现的情况下看看你,不要用这么难听的词。我怕你生气,加上夏姐想和你住两天,所以才没来找你。”季秋黎翻看着手机,皱起眉头来,“你今天搜褚含夏的舞台视频看了?” 夏织锦噎了一下:“这是我的手机?” 季秋黎挑眉:“嗯。” “……”夏织锦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自暴自弃地回答,“啊对对对,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了,你嘲笑我吧。” 季秋黎脸色严肃,没有一丝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晚晚,我以为这三年我把你养的很好了。”季秋黎说道,“不,应该说,我以为这十五年,我一直都把你养的很好。可是从简缇到褚含夏,你都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很失败。” 夏织锦愣了愣:“啊……” 他因为简缇自卑敏感,因为褚含夏那么耀眼而患得患失。 “如果今天褚含夏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表面上挑不出瑕疵的明星,你根本不会这么在乎我和他有过一段。所以你告诉小叔叔,我该怎么做?”季秋黎凑过来,抱着他有些难受的低吟,“我去把梁维杀了,让他把我的晚晚还给我!” 夏织锦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扶起季秋黎的脸,在他眼里看到陌生又熟悉的疯狂和暴戾。 “我不是。”夏织锦慌张摇头,“我只是爱你,我是吃醋闹小脾气,我听到他也要去那个节目有点紧张而已……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和小时候的事没关系的!” 季秋黎沉默着,没有说话,夏织锦的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将他从地狱里拽出来。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宝贝?”他还是那个温柔的季秋黎,仿佛刚才的嗜血疯狂只是错觉,“我开玩笑的,别当真,是我没做好。但是晚晚,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可以,我希望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你只唱歌给我一个人听。” 季秋黎语重心长:“你不需要、也不用任何人的认可,包括我和你的母亲。夏织锦就是夏织锦,独一无二。如果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会一遍遍教你,岁月还会很长,我来证明,直到你相信为止。” 根本,还是夏织锦太想要别人的承认,来洗脱他从童年就被烙印在身体里的胆怯。 “你让我和你妈妈,怎么能不恨梁家啊?” 夏织锦沉默了一会,用力回报住季秋黎:“我会改变,我会试着相信自己。” 季秋黎舒了一口气,抱着他亲吻:“乖宝贝。” 夏织锦沉重地、带着祈求和哭腔开口:“那你,你会不会也试着为我改变?季秋黎,我在天堂,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 舞台一束柔白色的光芒泄下来,四周浮着的星光像撒在夜空,宋屿霜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在那束光芒里拉响了第一声前奏。 节目组对于宋屿霜的助阵是完全保密的,这让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全部沸腾了。 悠远高雅的小提琴声拉开了大海的序幕,素罗衣和他的黑色钢琴从舞台下缓缓升起,没有多余的乐器和伴奏,他们两个人用一场纯粹的演奏,让所有人感受到了来自珍藏级的乐器音色,这仿佛不是一场综艺的直播现场,而是海上邮轮的音乐会。 白西装的男孩子缓缓开口,他极具辨识度的音色通过话筒震醒了每个人的大脑。 素罗衣抬头看着怼到他近处的移动摄像头,一边唱一边弹,还抽空回了个浅淡的微笑。 夏玉丝在台下疯狂抓拍,兴奋地快要哭出来。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是天生的大明星!” “嗯。”季秋黎附和,视线看着台上的男孩子,很是淡定。 夏玉丝不满地拐了他一下:“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我看过他毕业表演、街头练唱,他还单独唱过给我听,我觉得这是晚晚的正常发挥。” 夏玉丝的辱骂声就要破口而出了。 姜子凡在旁边赶紧拉架:“秋黎自己都看呆了,他就是嘴上气气你。” “这正常吗?我快晕过去了。”夏玉丝翻了个白眼。 姜子凡笑笑:“如果是秋黎的话,还蛮正常的吧。” 季秋黎没理会他们的谈话,夏织锦的歌声和那些清楚的歌词绕着他,像海浪将他包围起来,带他进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听见夏织锦在唱: 「我在黑暗中等你,那时满地是金黄的银杏 我只是想让你也听听,我童年的风声与海鸣」 ——季秋黎,我在天堂,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晚晚……我……”他看着他一双满含希望的眼睛,心化成水又化成空气。 “季秋黎,我、我会为你做很多事的,我可以做坏人,也可以做你的好孩子,我会到那个舞台上去,我会让你更爱我。”他一边哭,一边胡乱地许诺,“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不要……不要在地狱里。” 季秋黎叹气,只觉得胸腔里的器官快要脱离自己的身体,它飞到夏织锦的身边,告诉他:我属于你。 “宝贝,你知道了,你知道了是吗?” 夏织锦哭着点头,又哭着摇头:“我只怕你有一天不能再陪我,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 夏玉丝和他说了很多事,关于季秋黎的过去。 她曾经站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角度轻而易举理解并包容了季秋黎曾要抹灭的过去,但当这个人要成为他儿子终生的伴侣时,她还是无法放下。 “晚晚,他可能不是你认识、或者你想象中的完美对象,季秋黎的瑕疵足以毁灭他所有的优点。”夏玉丝摸着他的头,神色怅然,“妈妈很自私,我其实从来都不放心把你交到他手里。” 夏织锦听完,沉默了很久,他反复拉扯自己手指,面如白纸。 他知道季秋黎有为了活下来而养成的冷酷无情,从没想到是这样直白的、在人心背面的地狱。 “作为老师、姐姐、朋友或者长辈,我都可以原谅秋黎,但是作为你的母亲,我很害怕。”夏玉丝垂下眼,心情复杂,“宝贝,妈妈不敢赌,可是妈妈又很担心,你真的很爱他。” 夏织锦发觉自己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上,他模糊着视线揉搓,心碎的一块一块。 “妈,你说,他疼不疼啊?”夏织锦抱着夏玉丝哭的撕心裂肺,“他疼不疼啊?痛不痛啊?妈,没有我,他还会不会再快乐啊!” 夏玉丝看着她的孩子失声痛哭,捂着心脏嚎啕大喊:“我这里好疼啊妈妈,好疼啊!”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无声落泪,拍着夏织锦的背,安慰她已经一个人一颗心全部燃烧给爱情的宝贝:“都好了,一切都好了。他爱你,不会再回去了。” 「在每一个相似的夏天里,我都会想起你曾许诺过的爱情 我会爱着你,虽然这种爱,有时也是一种不幸」 “季秋黎,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夏织锦抱着他,躲在他怀里发抖,“你说过一辈子很短,短的好像只有几天……不行,不可以。” “我答应你。”季秋黎抱着他,第一次眼角掉下泪来,“我会在阳光下陪着你,永远,一辈子,你活着,我就活着。” 我会爱着你,虽然这种爱,有时也是一种不幸。 「在每一个迥异的雨季里,我都会想起你不顾一切的降临 我会爱着你,虽然这种爱,早在墓碑刻下了痕迹」 夏织锦侧头,和他在人海里遥遥对望。 满堂掌声响起,素罗衣站起来和宋屿霜牵着手鞠躬,主持人代替他们介绍了电影和主题曲,他在星光里退场,披一身海浪。 —— “季秋黎,我想和你一起回北城,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房子里,我种了很多花,有很多爬藤的月季,夏天时硕大的绣球,白色的铁线莲从南面侵泄而下,但最漂亮的,是那些红色的可食用玫瑰。我会在那面花墙下,对你弹唱。 我人生的高光时刻不是那个素罗衣完美登场又谢幕的舞台,而是二十二岁法国巴黎的街头,夏织锦一场生涩的表演。 他在说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当他拥我入怀) Qu,il me parle tout bas(低声对我细语) 我们一起种下的第一株玫瑰,因为经验不足死在了十一岁的冬天,我没能看到花开。 Je vois vie en rose(我看见了玫瑰色的人生) 但我看到了你,和我们一起沉睡的墓地。 De l’homme auquel j’appartiens(季秋黎,我属于你)” “如果将来我死了,我会这么写我的墓志铭:我以我为梦、为祭、为地狱通往天堂的阶梯、为珠穆朗玛、为马里亚纳,要我的妻子夏织锦,永远在我眼可及的方寸之地。”——季秋黎75岁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