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教堂与愿望
十一：教堂与愿望 男人从睡梦中醒来，醒得比平日晚一些，身上带着些欢乐后的酸痛，但感到身心愉悦同时肚子里空空的很想吃点什么。 床头已经摆好了干净的衣服，桌子上则是尚且温热的早餐，旁边摆放着整理好的信件和电报，一张没人做的椅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的礼物。他洗完澡穿好衣服，坐下吃面包喝咖啡，同时飞快的读着这些新的消息。 大多是别人寄来的节日贺卡，包括来自他未婚妻的简短的问候。 ———————————————— 亲爱的亚历山大， 愿您安好，现在王都里到处都是王后和圣人是间谍的谣言，但是又有宠臣说这些话是工会的人传出来的。他们在几天前组织一场罢工活动，不过很快就被亲卫队镇压下来了。我可不希望您的军团里出现这种背叛皇室的人，请您务必谨慎。至于婚礼的时间，我们会等待您凯旋归来再做商议。 附：您送来的礼物我们已收到，母亲和父亲对您的表现满意极了，我们的回礼将会和这封信一起抵达。 爱你的索尼娅 ———————————————— 他拆开了椅子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副新的皮手套，很适合骑马的时候用。 之后，他又看到了家乡寄来的信件。 ———————————————— 亲爱的表哥， 嘿，您今年夏天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最好是带着您的订婚对象一起，说实在的我们都很喜欢他，妈妈让我嘱咐您要温柔的对待omega，别整天像对下属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呼小叫，以免吓到他影响以后为您生儿子（请原谅我的粗俗，她的原话不是这样）。她一直在我的耳边唠叨，我已经有些受不了了，真想快点完婚然后跟着将军的队伍来到战场和您一起并肩作战，毕竟我也是家族的一员。 对了，村子里又冒出来很多工会的成员，村长本想把他们赶走，但我觉得他们是些有意思的人，因此让他们留了下来，您不会为我的自作主张生气吧？说实在的我虽然没有完全理解工会的理念，但有一条我和莉莉玛莲欣赏极了：所有人都可以和任何人结婚，也可以跟任何人离婚，omega也可以走出家门正常工作。天知道因为贵族的规矩每天憋在愚蠢的圈子里有多讨人厌，因为莉莉玛莲一直都很想自由的穿裤子而不是穿裙子。 还有，希望您能喜欢我们送您的礼物，妈妈认为您非常需要它。为了把它弄来我们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莉莉玛莲让我向您的订婚对象问好，并期待着他的再次来访。 爱你的埃里克斯 ———————————————— 他打开了那个很小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对狮头戒指。这对来自于军团历史上一位伟大的团长和他的配偶，是很重要的传家宝。那个疯女人虽然很嫌弃它们，但一直将所有跟团长有关的遗物牢牢的锁在自己的小金库里，不让他靠近一步。她是准备耗死他，这很有可能成功，因为狮心军团最年轻的一位团长19岁的时候就战死了，他16岁的弟弟娶了他的遗孀接任了职位不出一个月也战死了，最后荣耀落在了只有四岁的小弟弟身上，然后路还不利索的继承人娶了一位足以当自己妈妈的三嫁omega。 公爵再向索尼娅求婚的时候曾考虑过这对戒指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其一是不想再和憎恨他的父亲的遗孀打交道，其二是他不认为傲慢的贵族小姐会喜欢这样破破烂烂的东西。他最终找了王都的珠宝匠打造了一枚时髦的钻石戒指作为订婚戒。 下一封贺卡自然来自马克西姆，因为上面散发着工厂的机油味和甜甜的果酱味。 ———————————————— 哦，固执的亚历山大， 您好吗？您还活着吗？我本来想要寄派但妈妈说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蠢了，所以她给您送了些自家做的果酱，让您交给厨房做传统的节日甜点，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吃但请一定要尝一下，因为果实是夏天的时候我的omega妹妹们亲自采的。 最近妈妈都快急疯了，因为妹妹们到了结婚的年纪家里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因而王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来提亲，她迫不及待的催促我把周围优秀的alpha们介绍给她们，最好是贵族出身。但是爸爸却想把她们介绍给他工厂里工作的工人，说那些小伙子壮实又有责任心，比贵族要强百倍。妈妈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结婚后也进到工厂做女工养家。而且那些人还参加过反对王后和圣人的游行，甚至被警察抓起来关了几天，是一群不安定分子。 也许你能让她改变这个想法，另外代我向亚瑟问好，有你这样的长官真是他的不幸。 你聪明又伶俐的马克西姆 ———————————————— 他派人把那一大瓶果酱交给了厨房，随后拿起了最后几封贺卡，都是各种各样的当地地主邀请他去他们家过节。 他并不打算回复这些人，并且做好了一个人过节的准备，于是他决定先骑马到附近的地方散散步，再找个地方喝两杯。当他走下楼的时候，他看到了穿便装的亚瑟再同他的朋友们告别，那些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显然是要去附近的酒馆找乐子，但随行官穿得却非常肃静，似乎是要去什么正式场合似的。 “节日快乐，中午好。” “节日快乐，中午好，团长。” “你要到哪里去吗？”军团长询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 “我要去教堂祷告，团长。”他低声说着，随后问了一句。“您要一起去吗？” “……当然。” 王朝的国王和皇室以及王都的贵族们是非常迷信的，由于皇太子的流血症，他们甚至迷上了神秘学，在过去的几年间招待来自各个地方的神父和圣人。这些人在公爵和很多年轻军官的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狮心军团的人大都是无神论者，或者最多相信下祖先的灵魂。 过节的时候镇上的教堂人很多，他们挤在一群农民、工人、小地主之间，从闹哄哄的街上进入安静的教堂。 亚瑟往箱子里投了一些钱，然后在祭台前点燃了蜡烛。公爵想了想，往那里面投了几枚金币，这个举动得到了神父的公开赞扬，并为他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点蜡烛。 之后随行官在成排的椅子里找了个安静的位置跪地祈祷，他的姿势看上去很标准。公爵一言不发的在他身边坐下，等他结束了祷告坐回座位上后才问道。 “你是有神论者？” “……不是。” “但我看你非常虔诚。”他说。“你在为谁祈祷？” “我再为一位地主祈祷，我祈祷他能够上天堂，尽管我并不相信天堂。” 这个故事非常的简单。亚瑟的母亲和某一个人风流后生下了他，但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当地一个刚刚在战场上失去了最后一个孩子的老地主看到了他，把他抱到了家里抚养。这个地主并不富有，也没什么文化，只是能吃饱饭，手里有些祖上传下来的田地，有十几户人家当他的奴隶给他种地罢了。他是个虔诚的教徒，非常相信上帝，他觉得自己的孩子和老婆都死了是因为他有太多的罪，于是他开始收养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以偿还自己的罪恶。这些孩子的父母既然是奴隶，他们就也是奴隶，但过得日子比真正的奴隶要好很多。虽然每天都要干活偶尔还会挨打，但他们能吃饱还有干净的衣服穿，甚至还被送到神甫那里跟着认了两年字。 “那时有军官来乡下征粮，若是交出了粮食他和他的奴隶那一年就都要饿肚子，所以他希望对方看在上帝的份上能少收一点，然后他就被对方开抢打死了。”亚瑟对公爵说着，同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们抢了所有的东西，烧毁了唯一的房子。” 教堂里的蜡烛燃烧着，形成了一片泛黄着黄光的海洋。公爵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们埋葬了他，然后被大善人送进了军校。虽然我不相信上帝，但是我愿意为他祈祷让他能上天堂。如果不是他，我和特蕾莎可能早就饿死了。” 公爵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神色非常认真。他扭过头，望着神龛上方悬挂的十字架，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事。 “也许我也是这么来的，只是我母亲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他轻声说道，忽然换了个话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他们并肩走出教堂，身体挨得很近，门口卖花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军官老爷，您难道不要给您旁边这位买一支花吗？” 亚瑟刚想开口解释，就看到旁边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币递给她，然后从她的篮子里拿了一束白色的花，语气温和的说道：“节日快乐，不用找了。” “节日快乐，军官老爷。”她拿着那一大笔巨款极速走开了，显然是要回家向家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公爵把花递给了他的随行官，并轻轻的说了一句：“节日快乐，亚瑟。” “……谢谢您。”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接过了花捧在怀里。 等他们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团长，您……”亚瑟在他上楼之前叫住了他，再他回头后顿了顿才鼓足勇气说道。“您……要和我们一起享用节日大餐吗？我们用您给的果酱做了蛋糕。” “感谢你的邀请。”公爵扭过了头。“但是请容我拒绝。”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下了大衣和帽子挂好，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他这日的晚餐，旁边还开了一瓶好酒。他坐到桌前，听着室外的喧闹声，在寂静之中感到了窒息的孤独。他想不到可以找谁跟他一起吃饭，而且他也不想让别人扫兴。 在黑夜之中，唯有香烟和美酒与他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