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士谦的记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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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两只手就扶住了蒙士谦的太阳穴。阿琴身上穿着白色碎花的睡衣,她几乎和蒙士谦身体贴在一块儿,让蒙士谦一低头就闻到了她胸部的香气…他顿时身体燥热内心如火了,将一切的隐忍抛到脑后头,拽着阿琴的手腕将她扑倒在身下,床发出一声闷响,在蒙士谦听起来却好像地震山摇。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性冲动,笨手笨脚地解阿琴的扣子,阿琴白嫩的胸口露了出来,接着,他又探手摸阿琴的下体,可阿琴却尽力反抗了起来,她的挣扎让蒙士谦心里起了凉风一样的疑惑: 难道她不想我碰她吗? “士谦,我来着身上,不能给你睡…” 她解除了他的疑虑,同时也浇灭了他的欲火。他从她身上下来了,连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对不起”,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地面。 阿琴把扣子扣好了,低头看着把自己裹成一条虫一样的蒙士谦,带了哭腔说: “士谦,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愿意碰我?” “…没有的。” “你是不是嫌我长的丑?” 蒙士谦掀了被子坐起来,捧着阿琴的脸说:“不是,不是啊。阿琴,你好看的像仙女,我才配不上你。” “那…”阿琴歪着头,泪珠斜斜地流下去,“等我身上过去了,你也愿意碰我的吧?” “愿意,我愿意。你不要哭,阿琴,你不要哭。我现在才知道,我蒙士谦就是个糊涂蛋,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几天后便是除夕,这是革命之后蒙家度过的第一个除夕。他家里惯常简朴,二老也没福气吃大鱼大肉,蒙父就同儿子儿媳一起包了些素饺子。蒙士谦不会做饭,也从没进过厨房在三人包出的饺子里,蒙父的浑圆馅大,阿琴的玲珑饱满,只有他包得奇形怪状,馅儿不是太少得瘪下去,就是太多了塞不下,蒙父数落他手笨,包出这样的饺子没卖相,饿了三天的叫花子都不愿吃。他不服气,把自己包的饺子另找了一只小锅排码好,闷着头不停地包,阿琴见了,凑到他身边和他咬耳朵:“士谦,我吃你包的饺子。” 蒙士谦手蘸了点面粉,往阿琴脸蛋上一戳,留下一个白点。阿琴就用手指撮了一小把面粉,撅起嘴来冲着蒙士谦的脸吹气,吹得他满脸挂着面粉,活像唱戏的旦角。婆婆喜欢吃芹菜,阿琴把早先囤下的芹菜洗好了切丁,拌了一点猪油和臊子肉打了馅儿,这点肉饺子单留给婆婆和蒙士谦吃,包饺子时,阿琴往一只饺子里藏了一枚硬币。她特意拉长了那只饺子的皮儿,又在皮儿扇上粘了颗肉粒,方便她辨认。 蒙士谦在厨房端着锅排下饺子。阿琴烧了一锅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泡了,两人取了饺子一只一只往锅里丢,丢着丢着,两人开始比着压水花。阿琴懂得技巧,知道让饺子竖着入水,“噗噗”几声响就进水了,蒙士谦不懂这些,丢饺子时手离水面太高,每次松手溅起来一片水珠,全扑到了虎口上,弄得“啊呀”一声,抽手回来时候手都叫烫红了,一甩就起了水泡。阿琴忙捧着他的手在嘴里舔起来,直舔到水泡消下去,抬眼一看,蒙士谦脸却红了。 春联还没来及贴上。阿琴取了浆糊和公公自己手写的春联到了家门口,踩着一只有些活络的木凳子贴春联,公公的行楷如行云流水,笔力苍劲,阿琴虽不懂春联的内涵,但单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喜庆的很。蒙士谦看阿琴摇摇晃晃站在竹木凳上,担心她一个不稳摔下去,就跑到她身旁抱着她的腿。这时候蒙士谦眼翳还没好透,阿琴让他快走,免得墙粉落到眼睛里。两联贴完了,才发现蒙父没加横批。蒙士谦直说:“我爹老糊涂了,这种事都能忘记…过去十年里,我家没过过春节,他大概太久不写春联了。” 阿琴又去扯了面红纸,裁出了一条短带和一块方面,给公公研了墨。蒙父是提笔有神的人,如今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迟迟不肯落笔,阿琴就在旁边问:“爹,是不是您觉得这纸张颜色不好?我去换正红过来。” 蒙父拦下阿琴,“我记得,士谦还小的时候,每每临近春节,总一大堆人来我家,拜托我写春联。那时候都没几个钱,他们过来了,送来一只卧着茶蛋的鸡公碗,就算谢礼了。我和你妈洋洋洒洒,一写一整天,写得手都抖了,也不肯停下,一定要给每家每户都写出最满意的联子才让人家回去。” 蒙母微笑着,坐在旁边补充:“那时候多热闹啊。我们还给带过来的孩子包红包,吃烧鹅,蜜饯。我记得,天禄,永恩他们抹着鼻涕过来,说看着屋里写春联无趣,要找士谦玩,几个孩子跑出去雪地里打闹,回来时候手脚都冻僵了,鼻涕都结冰了,还约定好大年初一接着玩呢。…这些事说出来好像都还像在昨天一样。” 今天的除夕,已物是人非。家里充满了清冷的空气。蒙父说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合适的横联,就叫阿琴和士谦先把上下两联贴上。另外写了“福”字,一齐贴上。 看着阿琴将联子糊墙,蒙士谦突然想起,南云峰此时大概正和他的老母亲在家里。他家里经济一般,人这样少,这年大抵也是过得凄冷的。便求了父亲,再临时写下一副春联和福字。蒙父说,他此时“江郎才尽”,没有灵感了。蒙士谦想了想,给蒙父口述了一副联子: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是黄庭坚的中的颔联。蒙父问:“士谦,写这个做什么?” 蒙士谦回答:“给云峰哥送去,爸,我晚饭之后,我想去看看他,还有他妈。” 阿琴从竹凳上拍着手灰下来:“是那个每日送你一道上下班的男人吗?” 蒙士谦点头。 “呀,那要好好准备些东西感激人家的。不如我再去下些饺子,一会晚饭后,我和你一同去他家看看。” 除夕 蒙父补充:“也好。小南的母亲一直病着,上了年龄的人,会喜欢热闹的,如果不是你妈眼神不济,我也想带着她一同去南家坐坐。过去和我们交好的几家人里,李元登家已经是仇人,杜安南家关系也因为他二儿子变僵了,丰路鑫家老夫妻两个六六年就吃安眠药自杀了,剩下的两个孩子也不在镇上了,孟炳朝家被抄家,一家子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都走不到一起。还就只有南天明家,本来完全是不熟,甚至会成仇家的,如今因为小南和士谦的关系而熟络,也算是缘分。” 蒙母心软,濡目之情顿起,扯了纸擦眼泪:“小南这孩子命苦啊。本来南家也算是和睦的家庭,如今弄得三个孩子只剩他一个,又因为眼睛的事情成不了家,这么下去,他们南家到他这一代岂不是要断了?” 蒙父说:“他们南家,是一家子人善良的品质全凑到小南一个人身上了,可人善被人欺,一家子该吃的苦该受的罪也全都叫他一人承受了…” 蒙士谦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觉得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南云峰走到他身边那副低头歪脖的样子逐渐浮现,蒙士谦鼻子就酸了。 饺子煮好了,阿琴抢在蒙士谦之前去捞。她拿筷子不断在锅里搅和,一眼就看到了她亲手包的那个带着硬币的大水饺,捞起之后放到蒙士谦碗里,又把那些看着诡形谲状的饺子放到了自己碗里,给她和蒙士谦倒了点醋,给二老的碗里加了点紫菜蛋花的酸汤。 晚饭时候,阿琴先声夺人,说自己包了个藏着硬币的饺子,不知盛到哪个人碗里头了,谁吃到谁新一年就最有福气的,这是图个仪式,即便吃不到也无妨,然后一直看着蒙士谦,盯他把一个个饺子吃下去。 可蒙士谦每次拿筷子夹,夹得都是旁的饺子,专门无视了那只大饺子。吃到最后,碗里头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饺子了,蒙士谦夹起那只小的嚼了一会儿,突然嘴里咯嘣一声,他捂着左脸,吐了一滩肉馅到手中,立马跑去洗手池去洗,出来时候对着大家说:“我运气好,这硬币叫我吃着了,我给收起来啦。”而碗里剩的那只大饺子却晾着不吃了。 饭后,晚辈给长辈拜了年。蒙父蒙母便说要士谦和阿琴二人带好了饺子春联,路上两人小心些去到南家。厨房里,蒙士谦把锅里剩出来的素饺子捞到了搪瓷碗里,又取了一只缸,倒了满满的饺子汤。阿琴看着,撅起了嘴。 “你咋就不吃那个大的呢…” 蒙士谦瞅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个饺子包那么大,一看就有硬币在的。” “那你为啥骗爹妈说你吃到了?” “爹妈不信这个,而且他们肯定也希望福气落到咱们俩身上。”说着,蒙士谦把大饺子挑到了搪瓷碗里。 “我想的是,阿琴,把这个饺子给云峰哥送去,让他吃了吧。” 阿琴恍然大悟:“是了呀!爹妈说南大哥命苦,那就把这福气过给南大哥还有他老娘好了。我前几天在家打过好几副棉手套,等会儿带过去两双吧。” 两人说定,把两只大碗扣起,用毛巾包住保温。又将春联包缠住手套。 这时候外头开始下雪了。两人就冒着小雪,一路慢慢向南家去。这时街上没几个人,都在家里头守着吃年夜饭的。差不多晚上八点,两人到了南家院门口。透过门看见屋里窗户有光,蒙士谦就在外头叫门,喊了半天没人应。 阿琴问:“这除夕了,怎的没人呢?” 蒙士谦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开始瞅眼院墙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翻过去,在西角的地方看见几块半残的砖,就把砖摞好了打算踩着爬进去,这时候蒙士谦左眼的眼翳还没好透,阿琴就在他后头叫他小心,别让墙灰进了眼睛。却听得身后桄榔一声,熟悉的男声传过来: “谁个…” 蒙士谦从上头跳下来,阿琴在一边试探:“是南大哥吗?” “士谦?你怎么来我这里。” 南云峰穿着件老旧干净的破袄,肩上落了层薄薄的雪,他的自行车没立住,栽倒了。 “哥,你怎么这会儿出门。” 南云峰不答,扶起车后给两人开门。屋里清灰冷灶,全是老旧破败的家具,但打扫得干净不落灰,也没有过年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好些黑白照片,蒙士谦大致看了一眼,都是革命前南家照的。有全家福,有爹妈抱着孩子照的,也有孩子们单独的照片,但南云峰只出现在合照里,没有属于他的单独照片,他大概十几岁的年龄,身材瘦弱,两只眼睛无辜而畏惧地盯着镜头,站在一家人最边上。 蒙士谦第一次看到南云峰毁容前的模样,居然是在老照片上,十几年了,他的脸没怎么变,除了左眼。 进了门有灯才看清楚,南云峰的左眼上贴了一块棉纱布。他母亲在房里躺着,听儿子回了家就扶着墙起来了,他母亲年龄不过五十岁的,头发却快掉干净了,剩下的稀疏头发也全是白发。先是问南云峰:“我儿,卫生所那边大夫怎说的。” 南云峰扶了老太太坐下:“清洗了一下,好多了。” 蒙士谦问:“哥,你眼睛咋了?” 南云峰缓缓说:“是前天晚上回家,骑车时不小心轧上一个茄子,摔到眼睛了。” 蒙士谦立刻凑上南云峰的脸:“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镇上卫生所不中用,我带你走远点去好好医。” 南云峰低了头摸了摸纱布:“不打紧的。现在这样也好,把烂眼遮住,也不会让别人看了恶心的。” 身后的阿琴一直站着,见南云峰实在可怜,居然“哇”一鼻子哭了出来。老太太这才想起来问蒙士谦和阿琴是谁。 南云峰讲:“妈,我跟您说过的。蒙士谦,蒙家的儿子,还有阿琴,是他爱人。” 老太太看了一眼夫妻俩,眼睛惶惶不安:“是蒙家…那不是你爹曾经…” 见话茬不对,蒙士谦赶紧打断:“阿婆,我和云峰哥是同事,今天说好了来你们家里看看的。我和老婆包了饺子给你们送来了,您趁热和云峰哥尝尝吧。” 便搀着老太太坐到厅里圆桌前。阿琴坐下还在那儿抹眼泪,蒙士谦伸手掐了下她的腿,叫她收声。 老太太却宽慰:“这姑娘真俊。大过年的,怎么哭鼻子呢?我年轻时候也爱哭,一着急就只会哭,跟你一样的。” 阿琴呜咽着问:“阿婆,你家里不过年吗?” 老太太说:“能过日子就不错了,过什么年和节的,啥时候也就我和我儿云峰两个人。” 南云峰解释道:“我家许久不过年了。我和我妈也没讲究这些,今天什么也拿不出来招待你们,你们不要见怪了。” “南大哥,不见怪的。我跟士谦一起来陪你们过年。” 阿琴把搪瓷碗盖打开,饺子还冒着热气。南云峰从厨房里拿了四只碗,大小不一,又取出来四双长短不一致的筷子。阿琴拿了筷子,把那只大饺子夹出来,又添了六只小饺子盖在上头,瞅了蒙士谦一眼,蒙士谦微微点头,阿琴就把碗呈给了南云峰。要给老太太盛时,她直说自己不饿,身子却有些发冷,阿琴说那没事,饺子汤也热的,就给老太太舀了半碗蛋花酸汤。 喝了这汤,老太太说,她在这坐着,觉得几个孩子们不自在的。就要起身回屋躺下,可回了屋里,灯却不熄,剪子咔嚓咔嚓响。 南云峰说:“谢谢你们,我妈心里很高兴你们能过来。” 说话时候也还是低着脸,总不敢和阿琴的目光相撞,好像亏欠她什么东西一样。阿琴只知道南云峰和蒙士谦关系好,并不知南云峰心里暗藏的对蒙士谦的别样情愫,还以为是南云峰见了生人,为了自己的瞎眼而羞赧,心里越发可怜他。 “南大哥,你快吃。饺子多呢,你先吃八个,再来八个,八八要发呀。” 南云峰捧起来碗,凑到鼻子跟前:“好香。” 阿琴又说:“这饺子是从我们家锅里捞出来的,包的时候,我在一个饺子里藏了硬币,谁吃到谁就有福!南大哥,你快吃,说不定这个带硬币的饺子就在这碗里头呢。” 听了阿琴催促,南云峰才夹起饺子来吃,他吃得很慢,一点吧唧嘴的声音都没有,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温温吞吞。吃第二个饺子时候,他就咬到了硬币。阿琴这下高兴了,说这几十个饺子,就让南大哥吃到了其中唯一一个,那新的一年南大哥和阿婆就有福了! 南云峰看着手里那枚沾着唾液的硬币,用手绢擦了干净还给阿琴:“这是你们家人的福气,我不配要。” “哥,说什么配不配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南云峰的手在裤腿上握紧了:“要是这样,我又欠了你家的人情,我们家欠你们家的,这辈子恐怕还不清了。” 吃到最后一个饺子,南云峰夹起来,这饺子好像一窝饺子里的怪胎,模样丑陋。阿琴看到一个没憋住,“吭哧”笑了一声。南云峰不解,阿琴忍着笑说:“这是士谦包的,我以为我吃完了,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呢!哈哈。” 南云峰盯了一会,也渐渐微笑起来,阿琴看见了逐渐压不住笑声,南云峰也绷不住,低着头忍笑忍得发抖。蒙士谦脸红了,说道:“谁没有个头一回呀!怎么一个二个的都逮着我头一次包的饺子笑话,真打击我的积极性。” 这阿琴就大笑,她的声音清脆嘹亮,田字格的玻璃窗也让她的声音震动了。南云峰被感染着,也渐渐放开了胸怀,舒畅地笑了出来。他如此俊朗的笑声,却让蒙士谦有点想哭。 他还从来没听南云峰这样开怀大笑过。 饭后,蒙士谦拿出了替南云峰准备的春联。南云峰看了感动,蒙士谦说:“哥,我一时之间想不了什么好句子,就想了这一句给你…可能不太合适贴大门,不打紧,可以贴你自己小屋之前。” 老太太此刻从屋里缓缓走出来,手里捏了些红纸,她问是什么联。南云峰便给老太太念了出来。老太太一听欢喜说:“怎么不合适贴大门呢?一边是桃李春风,一边是江湖夜雨,我不懂什么诗词,却听得出来这也是写情深意重的句子,贴嘛。我家多久没贴过春联了。” 阿琴听了立刻赶去厨房里调浆糊。进了厨房半天找不到面粉,一看米缸里也只剩一碗米不到,心里又觉得酸楚。南云峰赶上来,说家里粮食都是换一点吃一点,也不屯粮,所以没面粉了,但他房里有胶水,就又去拿了胶水过来。 这回是蒙士谦和南云峰一起贴的,蒙士谦贴上联,南云峰贴下联。阿琴在中间调胶水。看蒙士谦抬手,南云峰说:“士谦,你慢一些,这墙掉灰,落你左眼里会感染。” 阿琴吸了一气,仰头问:“南大哥,你怎的知道士谦左眼有事啊?” 南云峰慢慢把下联的四角铺平:“我看他笑的时候耷拉着左眼,眼皮抬不起来。我眼睛刚瞎那段时间,做表情也是这样。” 阿琴低了头不说话了,蒙士谦从阿琴手里拿走那瓶天鹅牌的胶水,指头蘸了一点:“哥,我这是眼翳,已快好了。” “是。我每天都给他舔舔,舔好的。”阿琴傻乎乎地说。 待上下联都贴好,南云峰才像想了好久地说:“卫生所有眼药水,买点眼药滴,好的更朗利。不要不把这些小病当回事,眼翳严重了,翳肉越生越多,最后要手术的。” “啊!那是我不好了…我啥也不懂,还以为给他舔舔就能好,这耽误了多久了,咋办…”阿琴自责了,蹙着眉头看着蒙士谦,“士谦,咱一会就去卫生所拿药去吧。” “也好。你们可骑着我的车过去。卫生所有人值班的。” 三人回了屋里,蒙士谦又把手套拿给他,说是阿琴打的,给他和阿婆戴。老太太看了,取了其中一双红的戴上,大小刚刚好,直夸阿琴心灵手巧。南云峰的那双却稍微有点大了,一垂手老是掉下来。 蒙士谦比了自己的右手和南云峰的右手,发现他手掌比自己的小了一圈,而且掌纹极浅,中指下两厘米的地方有一颗棕色的小痣。 “哥,我一直没发现,你的手居然这么小。这手套是阿琴比着我的手打的。我以为钢厂工作的手都像我一样大。” 阿琴在一旁看,把自己的右手背也凑了上去绷直:“是呢。南大哥手和我一样小,而且指头细,皮肤白,好看呢。” 南云峰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将手套缠好了放到阿琴手里:“那还是把这个留给士谦,我从来也不戴手套的。” 阿琴说:“既然我俩手差不多大…”她把系在自己腰上的蓝手套给了南云峰,“大哥,你戴我的吧,我这双也是新打没几天,今天头一次戴。你平常骑车冻手,不戴手套会生冻疮的。” “…谢谢你。”南云峰将蓝手套收好了。三人又陪着老太太坐下,饺子还没吃完。南云峰说他已饱腹了。蒙士谦就说,这饭缸连带里头的饺子就都留在这,就当是蒙家这个过年走亲戚串门子带来的礼品。 老太太在桌上将她刚刚握在手里的红纸穗展开了,竟是几幅精致的窗花。阿琴显出惊讶的神色,惊喜地看着这精美的手工,才知刚老太一人在屋里分分钟就剪了这些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心灵手巧! 其中一幅是一对两情缱绻的鸳鸯,另一幅是一个笑脸大胖娃娃。老太太把这两幅窗花叠着给了蒙士谦。 “收礼不回礼是不行的。孩子,我家没得别的东西给的出手,我以前在机械厂车间工作,跟着钳工学了剪纸,会剪几个形状。这鸳鸯,是祝你们公婆两人百年好合,这娃娃,就是祝你们早生贵子了。你们收着,不要嫌弃。剩下这两幅,一会叫我儿贴我家窗户上,也图个喜庆。” 阿琴红了脸,闷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说:“阿婆,我和士谦,连证都还没扯,怎么生娃娃呀…” 蒙士谦把剪纸收好,谢过老太,望了阿琴一眼:“怎的什么话都往出说…”又看南云峰,怕他不自在。但南云峰却面色柔和地看着桌心的鸳鸯,淡淡笑着。 二人将走前,雪变大了,好似洒盐一样地挥挥而落。南云峰送人到门口,嘱咐了二人路上务必小心。蒙士谦说不骑车去卫生所了,眼药他一定会买,明天再去。就同阿琴一起挽着胳膊走了。行了十来步,又突然回头,南云峰果然在门口默默目送着两人。 他便让阿琴在原地等着,说有话同南云峰讲,又掉头回去。 “哥,明天我带你去外头看眼吧。” 南云峰摇摇头:“我没事,你快和阿琴回家。不然蒙老师和师母会担心的。” 抬眼看了看门口的春联,又说:“这联子我当时想的,我爹写下来。没想个横批。” 南云峰说:“没就没吧。这两句话足够了。”突然又想起什么,立刻问:“你说,这联子是你想出来,…给我的?” “嗯,我现成想的。你知道我,我没啥文采的,我爹那时候也脑子不灵光,想不出来好的。” 南云峰咬着左下唇,抬眼看着院前头跺脚搓手的阿琴,说:“那,我也送你一个,行吗?” “…好啊。哥,你送我什么?你家有红纸吗?你写字好看,要不给我写下来?” “不了。我家没毛笔墨水的。”南云峰的眼睛飞快地眨巴起来,“就这句。” 「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哇,哥,你现成想的?” 南云峰羞了一下:“不是,这是宋朝李鼐的鹧鸪天。我把这个联,送给你和阿琴。士谦,阿琴是个好姑娘,她实在爱你,往后,要好好跟她过日子,不要辜负了她。” 院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蒙士谦却看到南云峰说这话时,眼眶蒙了一层薄薄的泪的。当时是,二人耳畔听到从远处传过来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经有人在燃爆竹了。 “哥。你读书多。我求你件事儿。我家的春联写好了,却也没有横批,我和我爹死活想不出来,你给我们补个横批吧。” 南云峰吸了下鼻子,发出吞咽鼻涕的声音:“我什么都不是,想出来的能行吗?” “行,一定行。我就想你给我想。我家的联,是「积雪消融山取匿;春风骀荡花谢邀」,你觉得,以什么做横批合适?” 南云峰叹道:“这真是好联啊。是蒙老师写的吧?” 蒙士谦不言语,望着南云峰思索的样子。良久,南云峰说道:“化雪之后便是春,不如,就补个「苦尽甘来」,好吗?” 蒙士谦激动了,烟花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也加大了音量:“好!就用苦尽甘来!哥,以后咱们的日子,也是苦尽甘来!” 新生 回家路上,阿琴问起蒙士谦,和南云峰讲什么讲了这么久。行到101厂门口,风与雪都缓了不少,漫天的絮雪在空中飞舞飘荡,地上也已积了薄薄的一层,棉鞋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响。 远处的夜空里,有数十只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在深黑的夜幕下幽亮。 雪下得安静而认真。阿琴走快两步,在路牙子上捧起一捧雪,泼向蒙士谦,淋了他满头,有些进了他眼里,阿琴就乐得咯咯笑。但蒙士谦却捂着左眼,缓缓地蹲下去了,阿琴慌了,赶紧赶到了蒙士谦身前跪下来看他的眼睛,一个没留神,蒙士谦就把一大手雪豁到了阿琴脖里。 “啊——士谦!你咋个骗我!”阿琴缩着脖子大喊,“这雪水都流进我脖子里头了!真是透心的凉!” 看着阿琴将自己脖上的雪粒拨拉出去,蒙士谦满眼都是疼与爱,都是对以后的日子的美好遐想,在这遐想之中更有一丝冲劲在。他想,为了爹娘,为了阿琴,为了南云峰,他要好好地活,热切地活,活得有意义与价值,真的把生活里的所有苦难都活成一股推着他向前行进的力量,这才算不辜负了爱他的人。 他抱住阿琴,贴到她耳朵上说:“老婆,你身上可停了?” 说着,那手从阿琴身后移到身前,抓摸阿琴的胸,但他只摸到阿琴的小袄。 “停了…士谦,别在这…” “那,咱俩回家,百年好合,生大胖娃娃,好不好?” 阿琴哽咽了一下,说道:“好,好,士谦,我爱你呀…” 后半程路,夫妻二人手牵了手回家里。爹妈已回了屋里休息。在家里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了,二人就回了自己屋中。蒙士谦的床铺还在地上,阿琴看见了立刻低了身子去团,嘴里念着:“以后,我们就睡一张床了。士谦,以后我在床上,每天给你暖被窝…” 蒙士谦把衣服一件件脱了,坐到床上,他不觉得冷,反而热得浑身冒气,阿琴收好了他的被子,也红了脸和蒙士谦相对而坐,将袄子,毛衣秋衣一件件脱下来,脱到就剩奶罩了,蒙士谦便把她压下去,扒开阿琴的胸罩将脸贴在柔软散开的肉上,手也情不自禁地往下摸…这一夜,两个相爱的人终于成了彼此的港湾,完成了灵与肉的交融。他们对彼此的爱意积压已久,此刻都化为了燃不尽的性欲和肉欲,蒙士谦好像在钢厂里工作时一样专注凝神了,他用身体探索阿琴的身体,用心灵感受阿琴的心灵。木头床板久不承受两人的重量,这时被摇晃着相爱的二人弄得吱嘎作响。 阿琴承着欢,努力和蒙士谦说清:“…老公,这,这墙面,不隔音的。你轻点,床板声音,会吵着爹妈。” 蒙士谦在兴头上,不愿收力,阿琴的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大,他就以嘴堵嘴和阿琴热吻,抱着阿琴娇小的身体,从床上移动到了书桌之前的椅子上… 第二天醒过来,蒙士谦早早起来,凑合着给爹妈弄些饭食,蒙母一看是儿子在厨房,觉得惊奇,问他:“儿子,这平常不见你起这么早,都是阿琴做饭,她今天偷懒多睡了?” 蒙士谦臊了脸颊,背对着母亲熬粥,嘴里就说:“妈,阿琴她…今天起不来了。我给你和爸先弄点吃的。” 蒙母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她悄悄走到儿子儿媳房里,平时眼神不好,这时却看的清清楚楚:阿琴脸色红润地睡着,她的一只光臂,从床上的被窝里伸出来,垂在床边。被子旁的床单上有一点落红。想法得到验证之后,她将阿琴的手臂在被子底藏好,又回了厨房门前,对着儿子说:“我儿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婆了。” 一等蒙士谦眼翳彻底好了,他就带着阿琴去领取了婚姻证。兴高采烈地回家时路过南云峰家门,蒙士谦就敲了院门,将婚姻证展示给了南云峰和老太太看。母子二人都笑了。老太太眉开眼笑,拉着阿琴的手到了房中说了什么,几分钟之后,阿琴红着脸出来。 又到晚上时候,两个热恋的似火青年,几乎每晚都要努劲儿亲热。插入主题之后,二人一边幸福,一边压低声音聊起了天。 阿琴用腿环着蒙士谦的腰,坐在他腿上上下颠着,仰了头闭着眼说:“今天,南大哥的妈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蒙士谦亲吻着阿琴的乳房,边亲边说:“就现在呀…我哪次不是搞你里头的?” 阿琴稍微换了姿势,两手向后头撑着床,让蒙士谦拿着自己的胸好劲儿地玩弄:“我也…哎呀,也和阿婆这样说的。她知道我没有上环,就说明…嗯,嗯,我们要孩子,那,阿婆,便给了我一个催孕的秘方。啊…” 蒙士谦含了一会阿琴的胸,阿琴直说她要那个了,让老公逐渐慢下来,动作柔和点。蒙士谦遂了阿琴的愿,把她搂紧了,二人一起律动着,蒙士谦含着阿琴的耳垂肉说:“你那个,我也那个了。咱俩次次都一起那个,要什么秘方,怀上是早晚的事。” 待双方释放了,二人身体分离,才搂抱着躺下来。蒙士谦说:“我又不是不行,要个嘚儿的秘方。” 阿琴轻笑几下:“阿婆的秘方,催的是我不是你。我当然知道你有多行。我是怕我不行呀。阿婆给我的药方里,最贵的就是沉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