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徒弟也许是个文盲

    在这之后，半月内，引气入体之前，黎天歌就学会了做饭。

    用更准确的说法，是学会了如何用灶台做饭，他显然以前就会，动作很熟练。

    我问过黎天歌需不需要先和刚入门的弟子住一起，宗门会统一安排伙食，如果不想我也可以帮他打包带回来。他都拒绝了，而是提出可以自己做饭。

    至于那天为什么没想起来，而是让我姐带吃的……我幼时病了一场，许多东西都记不太清楚，筑基到金丹期间又几乎都在外头，金丹后就入了内门，因此对外门的事情不怎了解，还是我姐提醒之后才意识到有这回事。

    由于剑峰的屋子建的早，我和我姐都对食物没什么需求，金丹以前多数时候都在吃辟谷丹，就导致这只有摆设一样的灶台，还是临时清理出来的。不像食修那边，他们已经更新换代到了利用阵法随时点火，并且精准能控制火候。

    凡间我没关注，倒是不知如今用的是什么。

    食材是我去买的。如果单靠走出宗门，成年人都得走上一两天，为黎天歌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就再出了趟宗门。

    这回我记得先问他喜欢吃什么了，应该可以稍微骄傲一下。

    经历过钻木取火但毫无作用，好不容易用我提供的火符点起火却差点烧到自己，没控制好导致菜全焦了，等等情况，黎天歌目前已经是个合格的厨师了，甚至非常自觉的洗了碗。

    “师尊，麻烦让一下。”黎天歌踩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我从器修那拿的铲子，语气冷漠，充满防备，“请不要在我做饭的时候离我太近。”

    往边上走了一步，我倒是没什么想法。

    灵根会影响人的性格，不仅是冰灵根，其他灵根也一样。对于木火双灵根的黎天歌来说，我站他边上能给他火都冻灭了。他的灵根和性格大多情况跟我犯冲，关系不太好很正常。

    至于我为什么要在这，主要是为了帮他控制火候，没准备蹭饭。

    虽然他做饭味道不错。

    黎天歌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麻烦师尊离火也远一点，我现在没问题，真的。”

    我又往边上走了几步。

    前几天他虽然觉得尴尬，但没这么抗拒我在边上。主要是昨天我听信他人谗言，那人和我说这样下去不行，关系太冷淡了，得想办法和徒弟拉近关系，以避免出现可能存在的欺师灭祖。

    然而我高估了冰的温度，本想按那人说的假装不小心把火给弄灭，创造交流的机会，没想到连菜一起冻上了。

    而黎天歌这个年纪，吃冰非常容易牙疼，即使我立刻融化了冰，菜的温度也一时半会儿救不回来。

    他只是咬了一口试试温度，并没有试图咽下去，昨晚就牙疼了一晚上，今早天快亮了才好些。

    很可惜韩柳宗的丹修没谁有治牙疼的能耐，他们主修炼丹，顶多知道用药，只有韩宗主懂一些医理。而且修士通常没这种小毛病，或者说，就是有忍忍也过去了。

    医修也许可以，厉害的医修能医死人肉白骨，实力差些的也能接断肢医内伤，但我不认识医修。

    也就直接导致了目前的状况。

    不过在没有刻意调控的情况下，冰的温度和修为是负相关，修为越高冰的温度越低，以刚突破元婴后期的修为，不该连菜一起冻上。

    毕竟我对自己的控制能力还挺有自信，因为剑法不一定是大开大合，细微之处的控制也非常重要，这种失误不该出现。

    昨天遇上这情况，我就抽空探查了一下修为，而后难得感到惊讶。

    越到后面突破越难，从元婴中期到后期，我用了三十年，还差点失败。但现在，距离出关不到一年，修为增长就接近先前的十几年了……不对，应该说，是这半月里。

    但我又想不出导致修为突然增长的原因，总归不可能和黎天歌有关系，很奇怪，这么下去再过不久就要突破了。

    黎天歌还没引气入体，我要突破就没多少时间能管徒弟，有点难办。

    算了，顺其自然吧，这也算是好事。

    凌霜君把剑给我，我总得原原本本把剑交回他手上。只要我修为高了，到时候就算他徒弟不肯放人，把那家伙腿打断，头……嗯，不能拧下来，那就头打歪，照样能把凌霜还回去。

    顺便还能问一下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对这有些好奇。

    “师尊要来点吗？”黎天歌问。

    我：“不用。”

    黎天歌得到答复，就拿着我从器修那顺来的碗筷，慢悠悠吃饭。

    按照之前的做法，这会儿我是该走了。不过我突然意识到，他那么久还没引气入体，怕不是因为每天做饭洗碗用了太多时间。

    于是我把之前器修弟子塞给我的钟放到桌上，想提醒他注意时间安排。

    嗯……器修真是什么东西都能造，也许哪天就能生造个人出来。以及我其实只去了器修那边两次，他们知道我收徒后，第二次我过去就被塞了一堆东西。

    如果不是入门会统一发储物戒，我回来的时候可能手里会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储物灵器。虽说就是现在的这些，也差不多要把黎天歌的储物戒塞满了。

    不是夸张，年轻修士总是很有活力。虽然我年纪在修士里不大，但比起这群百岁没到的能算是年长，这么说大抵没问题。

    黎天歌倒吸口气：“师尊，我觉得我起的不晚，没必要摆个钟提醒我吧。”

    我看眼天，刚亮没多久。一天只睡三个时辰，天刚亮就爬起来，起的是很早，然而韩宗主说过单纯起得早没有意义，反而容易头秃。

    “修炼。”我说。

    黎天歌迅速接话：“适当修炼有益身心健康，过度修炼伤身。”

    说完他反应过来，对着我露出个心虚又不失尴尬的礼貌微笑，开始自欺欺人：“嘿……嘿嘿，我什么也没说，吃完饭就去，相信我。”

    我总觉得他说的那么顺口，是因为原本说惯了适度学习有益身心健康，毕竟很难有人文化常识没过。

    韩宗主把结果告诉我时，说来惭愧，我第一反应是，黎天歌怕不是个文盲。

    这么想不太好，但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我真的没见过有人数学相关全对，文学一片下来基本都是错的。

    不过韩宗主表示存在这种人，可能只是偏科，后面看看吧，实在没那个缘分就算了，不能强求。她和我说：“反正老有人觉得剑修是文盲，加他一个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寻思确实，加个黎天歌反而拉高了剑修平均每句话的字数，突出典型影响他人认知嘛，还能改变剑修都憋不出几句话的固定认知。

    但这么散漫下去不行。把先前小莲送过来的储物戒取出来，我说：“引气入体后给你。”

    黎天歌一听就脱口而出：“这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弟子都有？”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有些奇怪。我：“统一发。”

    黎天歌差点说出点别的话，强行咽下去后似乎松了口气：“哦……”

    他吃的差不多，收拾起碗筷准备洗碗，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快突破的事说一下，给他做个铺垫，好事先有所准备，免得被认为是对徒弟不上心。

    万一这回突破用个几年时间，很可能我一出来就会发现他，嗯，那个怎么说来着，黑化，对，黑化了。

    我不太懂黑化的意思，只是听说过被说是黑化了的徒弟对他师尊做了什么。

    那个当师尊的，被徒弟废了灵根，打断双腿囚禁起来，原因是以往对徒弟不够好，不够上心。虽说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修仙了妄念还这么重。

    我也想对黎天歌热情一点，但是我笑一笑连掌门都背后发毛，多说几句不少人都要找借口离开，还是不吓小孩了。

    那样更容易成为他的童年噩梦。

    没想到黎天歌听完就动作一顿，受了惊吓似的，碗也没拿稳。他下意识要去接，我抓住他手腕，免得磕碰到。

    其余东西倒是一个浮空术就能解决。

    把东西放到边上，我正准备松手，却听黎天歌惊疑不定地说：“你不是刚突破没多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