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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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逢十五,是傅云舒的休沐日。 他平日里在学堂、医庐和家之间来回跑,总是不得闲,所以对这为期两天的休沐十分珍惜,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屋内屋外打扫了一遍,又拿木板把柴房漏风的地方补了补,还给墙根下的小花翻了土……而后换了件衣衫出门,去给一个昨日生病告假的学生补习落下的功课。 等补习回来已近午时,他在桌前坐定,拿出学生们的文章开始专心批改。 学生们的文章写得好不好先不说,就说有的学生那一笔烂字,墨迹在纸上洇了一团又一团,看的他两眼发黑。 正焦头烂额之际,门扉被敲了三下。 傅云舒从纷乱的笔墨中抬起头。 隔壁的赵大娘站在门外,焦急道:“小傅先生,我的小猫爬树上下不来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中用,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它啊!” 傅云舒微笑应了,去树下救小猫,他也不会爬树,但毕竟年轻力壮,搬了把梯子爬上去,将小猫小心翼翼的抱了下来,妥帖的放回赵大娘怀中,回去继续批改文章。 不过盏茶时间,门扉又被敲响,对门的赵大哥拿着一沓红纸,笑道:“小傅先生,我就知道你在家,快帮我写几幅字,我老爹明儿过寿,等着用呐!” 傅云舒把人请进了屋,提笔悬腕,笔走龙蛇,足足写了十几张吉利话,才递还回去:“帮我向赵老伯带声好。” 赵大哥拿着那几幅字赞美了两声,喜滋滋的走了。 傅云舒笑着摇摇头,回到桌前,刚提起笔,门扉再次被敲响。 斜对角的孙老伯哭丧着脸:“小傅先生,我看这天要下雨了,我家的鸡还在外面乱跑,我儿子也没在家,你帮帮我,把它们抓回屋里去吧?” 傅云舒点点头,又跟着孙老伯去抓鸡。芦花鸡们还未长成,正处在鸡的尴尬期,身材瘦小,翎毛稀疏,跑的却并不慢,一个个扑腾着翅膀满院子乱窜,极不好抓,傅云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手指被啄了好几下,才将它们挨个抓进屋里,顶着一脑袋鸡毛回了家。 他回到桌前,再次提起笔。 门扉又双叒叕被敲响了。 傅云舒:“……” “又有什么事……”傅云舒喃喃地打开门,话音戛然而止,“楚医师?” 楚源长身玉立,手中还提了药箱:“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不能来?” 傅云舒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低头去嗅自己身上有没有一股鸡屎味儿。 楚源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大步而入,饶有兴致的端详着傅云舒的小屋——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床脚一个掉漆的柜子,一扇吱呀乱响的小窗,窗边一个破旧的方桌。方寸的地方十分简陋,倒是难得很干净。 他目光扫过,并未评价什么,将手中药箱放下,淡淡道:“刚刚南街的老李头儿突然有些心梗,我赶过去给他施了针,想起你说你这两日休沐,就顺路过来看看。” 傅云舒搬过家中简陋的椅子,让楚源坐了,又去翻找家中的茶叶:“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话问出口,又觉得太蠢了,陵阳城总共才多大,谁住在哪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果然,楚源都不屑于回答他这个蠢问题。 家中茶叶放的时间有些久了,傅云舒放在鼻端嗅了嗅,抱歉道:“发霉了,楚医师不然喝些热水?” 楚源不置可否,端详着他批改了一半的文章:“休沐还这么忙?” 傅云舒倒了水回转,正要说话,门扉又被敲响了。 傅云舒:“……” “傅先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刚一打开门,林语便兴高采烈地冲进来,手中还提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我刚抓到的,这么大一条……你是谁?” 傅云舒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礼貌,这是北街医庐的楚医师,问楚医师好。”又转向楚源,“我的学生。” 楚源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显然不太想搭理这个毛头小子,林语倒是叽叽喳喳地围着傅云舒乱转:“傅先生你看这鱼这么肥,我特意带给你尝尝鲜……” “就要下雨了,你还跑去抓鱼?”傅云舒打了盆水,安置了那条鲤鱼,突然看见了什么,将他的头偏转过来:“脸怎么了?” 林语登时止住了话音,变脸似的皱起了眉毛:“我阿爹打的呗。” “怎么回事?”傅云舒刚问出口,就想到楚源还在这,这时候给学生谈心不太合适,楚源却摆了摆手:“你忙你的,不必管我,我坐坐便走。” 说着坐到傅云舒的桌前,专心致志的翻看起桌上的一本旧书。 傅云舒拉了林语坐在床边:“你阿爹为何打你?因为你成日上树下河,你阿爹担心你会受伤?” 林语撇了撇嘴,不高兴道:“我阿爹才不会担心我受不受伤,他根本就不疼我!我若是伤了,只有傅先生疼我,先生是待我最好的人。” 傅云舒扯了下少年的脸蛋:“别胡说,你阿爹才是待你最好的人,世上有哪个爹不爱自己孩子?” “他嫌我不争气,功课不好,不能去考个状元来给他老林家光宗耀祖,他一门心思只有光宗耀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见李二蛋他爹就好得很,从来不打他。” 两人自顾自聊天,楚源背对着他俩坐在桌前,目光并未在手中书页上聚焦,而是专心听着这一大一家常。 林语低着头,看自己乱晃的脚尖,突然问道:“先生,你阿爹打过你吗?” “当然啊,经常打呢。” 林语好奇的抬起头。 傅云舒笑了起来:“我小时候身子骨比较弱,天生不爱动,性子也软,我爹最讨厌我这幅软弱的样子,动不动就要抽出马鞭来打我。” 他笑道:“我爹可厉害了,年轻时候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一鞭子下来,我就受不住哭了,我爹见到我哭……” 林语仰着脑袋,想着傅先生长这么好看,那小时候岂不是更可爱:“你爹就心疼了吗?” “当然不是,我爹就抽得更狠了,我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林语的心都跟着揪了揪:“后来呢?” 傅云舒眨了眨眼,笑道:“后来,你的先生我,就练成了一门‘无论再疼也不会哭出来’的本事啦!” 林语被他逗笑了,坐在床边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傅云舒也笑,轻轻骚了一下林语的下巴,林语被他搔的痒痒,又反击回来,一大一小在小床边动来动去,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注意到,背对着他们的楚源在听到这话时身子一僵,背脊紧绷。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傅云舒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生气了?”又指了指木盆里嘴巴一张一张的鲤鱼:“回去给你爹炖个鱼汤,再道个歉,就和好了,好吗?” 林语点点头,在傅云舒鼓励的目光下,提着鲤鱼跑了。 傅云舒回转,这才不好意思道:“学生太顽皮了,楚医师见笑。” 楚源嗯了一声,手中书页翻过,没有说话。 傅云舒抬头看了眼天色,外面阴沉沉的,恐怕真要下雨了。楚医师却没有一丝想要告辞的意思。傅云舒挠了挠头:“午时都过了,楚医师看诊回来,想必还没用饭,不嫌弃的话,我们一同用了?” 楚源似乎颇为诧异:“你会吗?不然出去吃?” 傅云舒吃了楚源好几顿饭,一心想着回报,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只让楚源稍等,自己前去生火。 只是之前储备着准备过冬的腊肉,都让他上次拿去赔礼道歉了,翻遍了家中柴房,除了青菜就是豆腐,别说是肉,甚至连一个鸡蛋都没有。 楚源似乎等不及了,慢悠悠的跟过来,好整以暇的看傅云舒一阵翻翻找找。 傅云舒叹了口气,早知道刚才林语拎来的那条鱼留下好了。 他窘迫的搓了搓衣角:“楚医师稍等片刻,我出去买块猪肉……” 楚源拉住了他:“就要下雨了,哪还有卖肉的,不用麻烦,随便吃点就好。” 傅云舒一想也对,天气这么阴沉,小贩们恐怕都收摊了。他只好回转,将那白菜豆腐重新翻出来,生火做饭。 楚源想搭把手,却被傅云舒赶走,让他等着吃就好。 饭菜端上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两菜一汤,炒豆腐,炒白菜,白菜豆腐汤,加上两碗白米饭。 “简陋了些,还望楚医师不嫌弃。” 楚源不置可否,挑起一块豆腐,满怀期待地送入口中。 ……楚源自认为自己做饭一般,不过是出门闯荡时迫不得已学的,做出来的东西不过勉强饱腹,算不得多好吃。 然而尝了一口傅云舒做的东西,虽然看着并没有焦糊,像是一道不错的菜,但是吃起来……绝对和好吃沾不上半点关系。 楚源面无表情的咀嚼了两下,傅云舒有些忐忑:“都这么素,楚医师是不是吃不惯啊?” 楚源梗着脖子将那豆腐咽了,心想这跟素不素的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傅云舒那兴致勃勃的样儿,又不想语出伤人,只得道:“还成。” 傅云舒点点头,无比自然的夹着豆腐吃了。 楚源顿时百感交集——怪不得常常说我手艺好,原来他这么多年,天天吃的竟是这种东西! 两人各怀心事的吃了饭,又枯坐了一会,楚源再没理由逗留,只得站起身:“那我走了。” 傅云舒点点头,正想开口,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闷雷阵阵,酝酿了一整日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吱呀一声,本就脆弱的窗棂被风刮开,狂风裹挟着无数雨点席卷而来,打湿了桌上的书本。 傅云舒慌忙去关窗,那破旧的窗子却死活关不住,开开关关,把他衣袖都沾湿了,楚源也过来搭手,在两人的合力下,那本就年久失修的窗子终于咔嚓一声,整扇掉了下来。 傅云舒:“……” 雨水从那毫无遮挡的窗框中疯狂的灌进来,将窗边的两人打了个透湿,连带着半个屋子都遭了殃,不过片刻,已经在屋地上汇成了水洼,大半张床都被打湿了,连枕头都湿透了。 傅云舒目瞪口呆:“这晚上我怎么睡?” 半晌,楚源慢吞吞的开口。 “不然……去我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