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玄字玉简
骆君之凝重地看着眼前惨状。 血色遮住了草的翠绿,断茎的草随处可见,就如一宗剑门弟子被割掉的头颅。臭恶血腥的味道挥散不开,噩梦般的情景让骆君之呼吸急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身后的闳晏随时关注着他的状态,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会错的,剑门弟子的服饰、截断残破的剑、熟悉的木牌……那木牌竟明明白白地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尸体上方,就差没把死者是第一剑门弟子写在上面。甚是嚣张!骆君之的怒火一下子难收住,好在闳晏抓住了他的手腕,叫他清醒过来。 “师兄,我们……唔——” !!! 骆君之只听得闳晏一声闷哼,再回首只见小师弟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飞刀,血浸染胸口衣料,骆君之一手搂起闳晏运气瞬闪,一手从乾坤袋里摸出疗伤丹药喂给他。双眼环顾四周,耳朵也再判断周围声响,光是那飞刀袭来方向,便动静不小。 围猎、屠杀,是捕捉还是灭口? 半空中骆君之挥起无常,剑身直直飞出,挂起一阵凌厉的风,围着一圈隔开了树丛。刹那间树叶纷纷,哗哗作响,幕后之人却不见踪影。几欲想要睁眼闳晏终是昏了过去,四肢无力地瘫软在骆君之怀中。 那飞刀上有毒。 很快闳晏就出了异常,他们脚底突然出现法文,原先四散的树叶从地上飞起,直直地似雨似针地向他们戳来。骆君之迅速摸出剑门大比闳晏赢来的那把防御法器伞,树叶是没扎来,但闳晏却突然浑身颤抖,呕出不少血……他妈的,除了法修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修士了。中了某种法术的闳晏显然无法再久撑,骆君之只想速战速决。 既然如此,那么偷袭他们的人定然不必都在现场—— 倏地几把飞刀夺声而出,幕后之人突然现身,骆君之看着那熟悉的逍遥宗服饰,怒火攻心,但不知怎的两眼一黑,一群逍遥宗弟子在他视线里模糊。他也中招了——估计是当时看到同门弟子尸首太过震惊而被钻了空子。最后一眼,骆君之看见断了半臂,浑身是血的厉道生,那人像死物一样被扔向他和闳晏。 这都是什么事?!! …… “唔,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 眼前的男子笑眯眯的,一身白袍温润如玉,俊朗的面庞有几分熟悉,但骆君之如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你认识我?”骆君之没了进入这里的记忆。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似的,唯一能解答他疑惑的,只有他面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捉摸不透修为的眯眯眼男人。这种熟悉的感觉非常陌生,这人像是他记忆里被摘掉的某些部分。 “你不记得我了?也是……那家伙怎么会让你记得我……啧,该插手的不插手,不该插手的全让那混账玩意干了。呵……” 手里突然被丢了一块玉简。这人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刻意的冷静: “你可要收好了,别弄丢这块玉简。你会用到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再会……” 男人声音逐渐飘远,直至尾音滑入空气中消逝无痕。 骆君之被规则弹出场地前,又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急切中带着没落的希冀: “你可以替我向你……和……,还有那小子……,他……,问句好么?” “小骆……”骆君之听见这样的称谓,熟悉感又反复敲打他的耳膜。 …… “大师兄,大师兄!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呀?”叽叽喳喳的小崽子声音把骆君之吵醒,再睁眼,骆君之沐浴在同门一宗师弟师妹信任的目光中。卡壳的记忆瞬间通畅,骆君之想都没想就下令让这群小崽子们自行历练去了。 开阔的视野,翠绿的草地,参天的大树歪倒在地,破烂的树根零零散散。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骆君之恍惚得还以为在做梦。 “师兄?”闳晏悄声问道,眉目担忧得不得了。 “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找明师兄和紫师姐。”骆君之一副闭眼不想谈的样子。 …… 再遇慕容明秋,骆君之才生出一种果然是梦的感悟来,心下一阵庆幸和释然。四宗人在秘境出口相会,明延礼正与其他几个宗门交谈,紫师姐挨个检查同行师弟师妹身体,而闳晏也乖乖巧巧地待在他身边。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荒谬感爬满全身,骆君之感到恶寒。 就当是,一场梦好了。 真的是梦。 回到宗门,骆君之第一时间与明延礼一行人前往长老会交差,随后便急急忙忙跑回住所。他想埋在枕头里大睡一场,忘却烦恼和担忧,害怕和不愉快。他这个修为早就不像凡人那样需要睡眠了,可是骆君之就是喜欢,喜欢睡在被太阳晒过的被窝里。 他需要睡一觉。 骆君之想着在深渊秘境里,和明师兄他们收集物品时,恰好采了些助眠的花,便又伸进乾坤袋里摸索着。 然而,一枚鹅黄淡绿的玉简静静地躺在乾坤袋的一角。那枚玉简安静得就像是不曾存在,骆君之手指抚上玉简表面刻着的玄字,指腹微凉的触感又充满恶意地告诉他: 这一切是真的。 挂在房檐下的风铃发出的清脆响声,骆君之一下子怔住了。紧接着他衣服也没理好,鞋也不顾穿上,起身就冲到床头花瓶处,挪动花瓶,整个人被阵法吸了进去。 …… “师尊……呜,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刚刚出关的第一剑门战斗力天花板——天宸道人,才把出关消息通知了自家徒弟,便迎面怀里撞进一只流着泪的枝枝宝贝。 聂承安面容微动,脸上万年不变的冰霜化作一汪春水,抬手拭去骆君之脸上的泪水,声音轻缓温柔: “枝枝,我在。” 听到聂承安这样亲昵地唤他,骆君之眼泪掉得更凶了。骆君之又羞又气。羞是因为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在师尊怀里哭泣求安慰,感到太丢脸;气的是聂承安为什么闭关这么久,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可是枝枝已经是大孩子,不能什么时候都躲在师父的羽翼下,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和聂承安哭。 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打湿了聂承安肩上的衣料,骆君之又心生羞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躲在聂承安的肩窝不肯出声。聂承安只是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轻柔地放在床上,好生安慰着,一面轻拍着他的背,一面思索着对措。 “我们去挖了……的酒好不好,嗯?后面山谷里的那些——” “枝枝,我们去做个美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