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少爷驾到

    结完账，季晨站在门口等待了会二人。莫霄宁走在小白前面，看到季晨的第一眼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大叔同样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默默挪开了目光，假装在观察收银台上面放着的薄荷糖。

    洗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虽然让他有点恍然，分不清是否是自己过度的揣测还是青年潜藏的热烈。不过这些荒诞的美好，在微笑的小白面前都如同日光下的白雪，轻易地融化。

    一行三人走在向下的自动扶梯上，小白往下望了望，“嚯，一楼还有表演欸，我们去看看吧。”季晨和霄宁也没有异议。一楼开放的服饰区域对面有片放着椅子的观众席，前边就是装着音响打光设备的舞台，还有工作人员在边上调试设备。

    等到了舞台附近，演出已经开始了，几个彩虹发色、摇滚打扮的青年组成的乐团组合演奏着一首快节奏重鼓点的流行歌曲。领头的小个子染发男孩手握麦克风，声音带着青春的味道，闭目深情地歌唱着，正是之前洗手间里认错人的小家伙。

    好巧不巧地是，季晨只是带着好奇地望过去一眼，染发男孩正好睁开眼睛，意外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由于片刻的分心，此时所唱的曲调key便降了一点，普通的听众听不出来，但站在舞台边缘的队长听到了。队长眉头微皱，同样注意到季晨的黑色鸡心领短袖与深蓝长裤的衣着和自己有些相似，只是他因为常年运动健身，身材要比虚胖的季晨好上很多。

    等到男孩唱完这首改编过的下台中场休息的时候，队长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聊聊。连续唱了三首有点疲惫的男孩连忙放下手里的水就蹦跶过去，像只得到主人召唤的小乖狗。

    “阿山，刚刚怎么回事？”男人目光炯炯，如同巡视的鹰隼。

    在表情严肃的男人面前，阿山一改那种吊儿郎当的街溜子姿态，只是憨憨地挠了挠头，“哥哥说的那时候啊，我刚才把那个穿的和哥哥一样的大叔看成是你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去厕所了么？”

    “噢，好吧，那继续，来喝点水。”队长听到这个合乎情理的解释也没再多追问，转头把还剩下大半的矿泉水递给阿山，“这才刚开了个场，接下来更累呢，抓紧时间休息。”

    阿山接过矿泉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微笑：“谢谢哥哥。”随后转头看了下帐篷周围有没有人，见没人注意这里，忽然踮脚身体前倾在男人的脖颈侧面轻咬了一口，动作很是亲密温柔。接着又在男人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以为我移情别恋了？”

    被小狗突然袭击的队长也没有表现地很慌张，表情不起波澜，平静地垂下眼睛，收敛了其中的神光：“丁宜山，再说一遍，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是各取所需。”

    ——

    “怎么这么快就打算回去了，不再听听么？”小白不明所以地问道，刚才听了会大叔就说差不多该回去了，现在已经走到天齐北门口了。

    “呃，差不多到时间了，咱们早点回去也早点休息好了。”季晨嘴巴上扬，勉强露出笑意，随意扯了个借口离场。他只是看到染发男孩就下意识联系到之后发生的事情，有点慌张地选择跑路。

    听到这样的说辞，小白也没有其他的问题，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而站在小白身旁的莫霄宁，他和大叔拉开了两个身位的距离，低着头同样没有异议。

    三人无言地往出口走，就在季晨想着就这般大家各自安好地回家就完事的时候，老天爷又给他来了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大礼包。一辆宝石青涂装的宝马X7沿着停车场道路从后面驶来，靠近大叔的时候故意滴滴了两声，同时缓缓减速直至停下。

    大叔停住了脚步，转身望了过去。随着驾驶座车窗摇下，宁烟那张漂亮精致得过分的脸蛋映入大叔眼中，嘴角狡黠调皮的笑意不改，发色却从上次遇见的时候的粉色恢复到黑色，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西装。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与宁烟相同颜色的一袭素白宴会长裙，美丽容貌也是明星级别的。

    “大叔，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个像你的身影，开了过来才发现真的是你啊。”白西装青年倚着车窗，脑袋斜放在卡着车窗的胳膊上，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才闲闲地说道。没等季晨回复，他目光越过大叔落在其身后的小白微笑的脸上，大呼小叫道：“你们居然出来聚餐不叫我！”

    接着便故作嗔怒地拉开车门，伸出大长腿，走到小白和莫霄宁面前，尤为玩味地打量着霄宁那张应对陌生人冷漠的假面：“小白我认识了，这一位，大叔不介绍介绍么？”

    季晨知道这小子的无赖秉性，无奈地摆了摆手，顺带回答了他上面提出的问题：“我又不知道你来A城了，他是莫霄宁，同公司的后辈。霄宁，这是宁烟，呃……客户的朋友。”在介绍宁烟身份的时候，叔犹豫了会该如何形容，最后还是给出一个模糊的范围。

    莫霄宁冰封神情不变，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给叔的一点小面子。人前特别爱秀的小宁烟则是露出一个展现八颗大牙的灿烂微笑，回首给了叔猝不及防的大大拥抱。双手拥紧季晨的腰部，脑袋都搁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轻抚着他耳郭，轻轻说了一句：“大叔，你可不能太花心噢……”

    他这一道破事实的话语立刻令大叔浑身僵硬，像是被激光瞄准照射到的匪徒目标一般，对这个别有用心的拥抱一时之间没能够来得及逃脱。所幸宁烟车上的白裙女子适时地轻呼一声，结束了对叔而言冰凉的体验。

    “来了来了，这时间还很早呢，”宁烟闻声放开叔，抬手看了眼左手造型精致的机械表显示的时间，“下次再见呀，季晨大叔，还有你的两位……朋友～”他对着表情有些僵硬的叔笑道，调皮地眨了眨那双年轻璀璨的眼睛。

    宁烟坐回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发动车辆。边上坐着的白裙女子微微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三人，片刻后出声问道：“【大叔，你可不能太花心】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和外表的年轻甜美有些不符，带着些许意外的低沉，但有着另一种悦耳动听的味道。

    宁烟扭了扭被安全带束缚住稍有不适的躯体，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角度才回复了少女的问题：“能有什么意思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不过想不到东方三小姐东方雪柔还会唇语，哪天也教教我啊！”

    雪柔哼了一声，没有接这小子故意歪七扭八的话茬，还是对刚刚的那位大叔有好奇心：“宁烟喜欢上年纪的男人么？”她出身世家，接人待物方面都是经过礼仪训导过的，而同龄人宁烟如此任意妄为，口味还很小众，也是让她感到十分不解。

    “噢，你说季晨大叔啊～～～”恰好前方是一个红灯，宁烟停下来等待的时候，手指放在方向盘上交叉，视线落在左手手腕佩戴的银白机械表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下：“嗬嗬，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只是觉得，被人爱着是种多么美妙的体验～哪怕不爱，却能得到他人的亲睐，像是接受供奉的神明一般高贵。”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爱与不爱。”雪柔接了一句，却是向车窗外望去。

    宁烟松开相互羁绊的手指，转而有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嬉笑道：“哎呀，你二叔今天订婚欸，你居然敢质疑他们的真情实感！”

    “……”雪柔没有回这句，而是望着窗外。过了片刻时间红灯转绿，X7再次发动，汽车发动机发出轰隆的鸣响。

    如果有人能够爱着我，我也会被人真心爱上，那将是种什么体验？少年早成的少女，首次在恋爱问题上感受到微微的困惑与向往。那些随着车辆行驶不断后退的风景在夜晚的街灯中显得模糊与沉默，一如少女沉寂的内心。

    ——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莫霄宁的眼神里带着一点莫名柔软的醉意，不断欺近的动作却是让季晨有些紧张。他原本在身后支撑身体的双手不知道放哪里好，想要回应又害怕下一秒无情地背离。

    原本的距离也不近，现下更是近到让莫霄宁挤进他的大腿，彼此的身躯紧紧地贴着。明明都是站着，季晨一再地退缩却让自己像是悬空在洗手台边缘，依靠着青年的身体保持平衡。

    季晨已经无法承受心中逐渐攀登的热度，颇为羞赧地将视线转移。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负罪感，反而更是主动地黏了过去，微凉的鼻尖贴着他火热的脸颊侧边，呼出的温热气流打着旋儿划过大叔的耳郭，痒痒的却又很期待。

    “感觉……怎么样？”

    亮晶晶的眼眸盯着叔的，此时的青年褪下不冷不热的疏离，露出的颇为天真的一面，让他像是一只期待回应的可爱小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