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白

    季晨晚上回到家躺上床的时候，收到了青年关于今天和小白站在一起的心跳报告。看着那些夸张表情可爱动作的兔子表情包，大段大段碎碎念式的心情感觉刨析，季晨几乎能够想象出在网络相连的威信另一头莫霄宁是多么的激动与喜悦。

    如果仅仅是如同水中浮萍一样，他与莫霄宁只是茫茫人海里偶然遇见的两个人，不会说涵盖着季晨心底隐隐渴盼被注视到的心愿，或许季晨会真心地祝愿青年的恋情有所结果。但并不是这样，他最后也只能半是敷衍半是无聊、虚与委蛇地回复着。

    有一点很可笑。

    莫霄宁竟然没有对他消息里传达的疲倦有任何任何多过关注于自己的情感流露，即使季晨很想得到那样的回复。哪怕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今天午饭吃了什么，不会有任何提问门槛，民族式的问好句式。并没有。

    临近七月，大一的学生很快进入考试复习阶段，莫霄宁与季晨在威信上的交流频率也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偶尔的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季晨会拿起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点亮屏幕点开威信聊天界面，在夜间模式下看着可爱的白兔头像，嘴角挂上一道可以被称之为温情的笑意。他不会想去打扰处于复习之中的莫霄宁，只是这种心里因为等待一个人而泛起的静静期待是纯粹而甜蜜的。

    有一次和莫霄宁交流到关于玉缘大学周边哪里有好吃的店，快学期末了要和舍友出去聚一聚。季晨心中一动，推荐了上次他问玲玲的那家烤肉店，顺带着打听了下他们何时出去。莫霄宁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消息也并不是很关心，随口提了几句便借口复习结束了对话。

    季晨却对此很上心，以至于那天特地请假早些下班，坐地铁一路快马加鞭来到玉缘大学门口。他此番前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的，在网络上搜索了男生宿舍楼与大门位置布局，最后确定莫霄宁极有可能走东门。

    于是他在东门门口那一堆拿快递拿外卖的陌生人群里等待着，期待心里思慕的青年的出现。

    或许季晨真的挺受到上天眷顾，由于站得离中通招牌过近第三次被误认为是中通快递小哥的时候，就看到莫霄宁的身影出现在那群在人脸识别机器前排队的队伍中。盛夏的下午三四点仍然有着正午余留的些许燥热，他的白衬衫却是安抚季晨那颗略有浮躁内心的凉玉。

    莫霄宁似乎在和身后的人说些什么，季晨站得有些远了并不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只有那抹笑容让他觉得有些恍惚。和身后的小伙伴说笑打闹的青年，对季晨而言，可以说是陌生的，毕竟现实之中他也只见过莫霄宁保持距离的面无表情的面具和眼中隐约含泪的模样。

    原来，你笑起来是真么好看啊......

    很想掏出手机记录下那一刻，却又舍不得打开相机的这几秒不能够记住的温柔，季晨选择站在远处静静地看。

    莫霄宁完成人脸识别之后，仍然站在一旁，等待身后的小伙伴，他身后的那人也很快完成识别走出闸机。他比莫霄宁稍微矮一头，留着锅盖似的齐耳短发，五官精致。季晨很快意识到这个人是谁。

    他心里很清楚，对他来说，是仅仅有着一个滑稽代号、却被莫霄宁放在心里的“小白”。

    季晨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而是很快转身离开，似乎这样就能够掩盖自己见到情敌比自己优秀的第一时刻的无力感。之前说好的打败小白接近莫霄宁呢？在小白青春洋溢的外表下，自己与日俱增的皱纹与缺乏锻炼的身体变形是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的。工作经验丰富？见鬼！这可不是单位招聘！

    到最后也只是安慰了自己几句，好歹算是知道小白现实中什么模样，这情敌再也不是网上那张图片的虚幻形象。

    回到家里洗完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季晨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天花板。白色油漆粉刷的天花板没什么高档的装饰，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圆形吸顶灯。他却觉得，似乎下午见到的小白的脸庞浮现在上面，年轻的、富有魅力的。

    过了一会，威信特别关心消息提示声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好一会神，赶忙拿起手机点开威信消息界面。

    【今天我和小白出去吃饭了哦】

    【大叔推荐的那家店感觉还挺不错的】

    【那很好】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

    【小白被抽中了，他选择】

    刚输完第一条回复的消息，季晨立刻看见对面发来的新消息。真心话大冒险？难不成莫霄宁选择借机和小白摊牌了？他有些紧张，右手手指浮在手机输入法键盘上，等待着后续。

    【真心话，关于在场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有点失落】

    哈哈，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季晨甚至有种发个（龇牙）表情的冲动。不过考虑到在这时候表现得太幸灾乐祸，极有可能被对面拉入黑名单，还是输入安抚的话语。

    【没关系的，还有机会】

    【（表情）】（微笑）

    机会是有的，不过那什么小白也太不开窍了吧。季晨心中窃喜。

    【大叔你说的也是】

    【对了】

    【今天我看到一个和大叔很像的快递小哥诶】

    【貌似是中通的】

    【......】

    【不过长得真的挺像的】

    【要不是知道大叔那时候还在上班，我都要误以为那人是你了】

    【......我下午在忙给甲方的企划书】

    季晨有些无语地回复，把隔壁玲玲的活拿过来作为说谎的事实依据，转念一想又是有点开心的。好歹他记住了自己的模样，即使是街头一个默默无名的快递小哥也能够清晰指出，他像你。

    【好的吧，不聊了，我先睡了】

    【（表情）】（兔子抱着胡萝卜入睡）

    【晚安】

    手指点击着手机屏幕上输入词组尾音的N字母，季晨几乎是看也不看地将消息发送了出去，随即把手机胡乱地放在床头桌上，自己则是有些兴奋地钻进了夏季薄薄的空调被里。那什么小白，如果真对莫霄宁没什么感觉，自己的赢面可就大了！

    进入暑假专属的七月份，季晨所在的鹿路铭悠公司也来了几位大学实习生。据说有两位容貌极其精致，正主还未来到现场，他们个人档案上简单的证件照就引起各办公室女性员工热烈讨论的轰动局面。

    季晨对此有所耳闻，却并不关心实习生具体的情况。上司却看重他不参与热闹好好工作这点，放心地把一名新实习生交给他，让他好好教导对这方面毫无经验的新人。

    顶着个锅盖头的年轻男孩，望着面前貌似是第一次见面就一脸不虞的前辈，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微笑着进行职场新人必做的自我介绍：

    “季晨前辈你好，我是白相临。”

    他微笑时眼睛微眯，右眼角挂着一小点泪痣，似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