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

    程乐和谢若雨打扫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于是他让谢若雨先走，自己把垃圾送了又把门锁上才离开。教学楼已经安静下来了，但也还有三三两两的其他班学生，偶尔大声说话时便显得格外的刺耳。

    程乐从最近的右边楼梯下楼，又打开微信，想看看苏懿明有没有回他消息。楼梯这边信号不太好，微信上方的小圆圈转啊转，程乐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台阶。到一楼终于有信号的时候，他抬眼看到了等在楼梯旁边的少年。

    手机上的消息也一同蹦了出来，苏懿明说，我在楼下等你。

    教学楼前的广场上还停着一辆大巴，大概是送竞赛学生回来的车，前灯刺眼的亮着。苏懿明背着书包，半靠在楼梯旁的墙上，脚下踩着路灯暖黄色的光，脸上映着手机冷白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程乐很想冲进苏懿明的怀里，像那天晚上一样，让苏懿明拉开拉链，紧紧地抱着他。明明在家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明明都已经想好了一见到苏懿明就要说出口的，可是真见到面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那个没有用的自己了。就像此刻，他站在阴暗的楼梯间内，而苏懿明却脚踏星光，是在光里的人。

    良久，程乐也还是傻傻地看着，苏懿明发觉他的愣神，直起身子，问他：“不过来吗？”

    程乐听到他问话，好似才回过神来，他正打算动，苏懿明已经抬步向他走了过来。程乐呆呆地看着他离开了那片温暖的光，走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了？”苏懿明皱了皱眉头，看似面无表情，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程乐摇了摇头，脸上带起笑容，怕有人来，他只敢悄悄去拉苏懿明的小拇指，温热冷暖交织在一起，让程乐觉得很开心。

    程乐很傻，在面对苏懿明的时候，把喜欢和爱恋都明晃晃写在脸上，满心满眼都是苏懿明。

    苏懿明低头看他洁净面庞上的笑意，心脏迟缓地跳动起来，而后慢慢变快。于是他勾住程乐的手指，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

    公交车后排光线昏暗，没有人会去注意到两个并排而坐的少年牵在一起的手。程乐感觉到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掌心炙热而潮湿，十指相扣时并不算多么舒服的体验，可他们俩谁都没有松手。明明都做过那么多更亲密的事，怎么还会因为这些小事心动不已呢。程乐心跳如鼓，甚至感激起公交车运行时发动机和空调的轰鸣声，将他这些无处遁形的动心都掩盖住。

    苏懿明家离学校不远，眼看下一站就到了，可是上来的人却越来越多时，程乐犹豫了下，还是转头小声提醒道：“你要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急促的鸣笛声打断，苏懿明微微侧身过来，程乐呼吸停顿一瞬，才提高音量道：“你要先起来准备下车吗？”

    程乐冬天很容易缺氧，在公交车里坐了一会就通红着脸，苏懿明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在他脸上贴了贴。手机冰凉的背面贴上程乐滚烫面颊，一瞬间的触感让程乐有些愣神，而后他听到苏懿明说：“送你回家。”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肩膀也时不时随着公交车的颠簸碰在一起，程乐深呼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紧张。因为苏懿明那一句送他回家，让程乐在接下来的路程都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少年随着他的步伐一起下车，程乐呆呆地看着眼前人，直到苏懿明拉着他往前走。

    苏懿明来过他家一次，等程乐缓过来，才发现对方大概是按照上次导航的路线走的，是他平时不怎么会走的一条路，因为会绕过一个老式小区，远一点。但对此刻的程乐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程乐值日再加上他们耽误了一会，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路上人不多，他们凑在一块走路，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他们零散地说了几句话，程乐也知道了他们下午留在了那个大学里听一个教授讲课，所以才回来的迟。程乐也跟苏懿明说今天下午考的科目是英语物理化学，试卷都收好放在一起了。

    小区里路灯一个好一个坏的，就算好的光线也微弱，直到在一个拐角处，路灯的灯光明亮，程乐看见了盘踞在他们斜对面的一栋居民楼上面大片的三角梅。老式小区最高不过六层，三角梅大概有些年岁了，树干虽然不算粗，一丛一丛的花朵却从一楼蔓延到了六楼，像一场浪漫的旅行。

    苏懿明也察觉到了他停留的目光，于是也停下步伐，站在他身旁，随他的视线看过去。

    良久，程乐才开口说话，声音不像平时在苏懿明面前的紧张，反而意外得坚定，他问：“苏懿明，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苏懿明眼神又落回到程乐身上，只是少年固执地看着三角梅，不肯看他，于是他淡淡道：“没有。”

    “那你可以考虑喜欢我吗，我很乖，也会很听你的话，而且我……”

    “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