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篇(12)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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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妖师小林顶着一头乱发匆匆忙忙赶到了城主用餐的餐桌前。 城主楚霄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浴袍,露出胸前一片结实的肌理,姿势看起来有点慵懒地斜倚在餐椅的靠背上。眉梢眼角算得上平展,很显然这人此刻心情甚好,只是似乎等小林等了许久,神色中多少有点不耐烦。 他的妖奴跪坐在城主脚边的一个软枕上,头发湿漉漉的,似乎是刚刚洗过澡。妖奴此刻竟然也披了衣服,与城主同款的丝绸浴袍是浅淡的蓝色,衣服对于妖奴较为纤细修长的身体来说太过宽大了一些,在腰间严严实实地打了结。妖奴耳朵尖仍然有些发红,半垂着头,神情看上去倒多少有点委屈。 “…他到底能吃什么东西?”楚霄用手里的银叉敲了敲盘子。早餐是烤得一面焦黄的麦粉面包,配了一点山羊奶中提炼的黄油,再加上一些烤马铃薯、一把花园内产出的浆果。他很确定,这盘东西刚刚端上餐桌,他的半妖眼睛就直了,肚子里也十分应景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不能怪我,落月红着耳尖想,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然而肚子咕噜咕噜叫实在是很失礼的事情——不,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尿床更失礼。虽然尿床这件事当真只能怪那个男人使坏,然而,这件事也未免太过糟糕。 虽然满脑子仍然是一团浆糊,落月仍旧在楚霄开口询问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我什么都能吃。” 然而,小林几乎与他同时开口,说出的却是不同的话:“特制的营养粥。”——话音刚落,小林便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半妖似乎用极哀怨的眼神瞪了自己一眼。 然而他并没有证据,半妖又乖巧地垂下头去了。 “营养粥是什么样子的?拿来给我看看。”楚霄说。 小林赶紧把准备好的食物小心翼翼地从食盒里捧出来——那是一碗乳白色粘稠液体,装在浅盘中。无论是它散发出的味道,还是它的粘稠材质,都足以表明这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美食。 小林发现不仅是妖奴瞪了他,就连他的衣食父母,城主大人,也开始抬起凌厉的眉眼瞪他。小林只好又哆嗦了一下。 “这…这个是按照他的种族和健康情况调配的,应…应该可以满足他的营养需求…”小林瑟瑟发抖地说,“而且增加了足够的纤维素,可以保持肠道清洁,味道十分淡,从而会让妖奴的体味也保持清淡…” “…妖奴就只能吃这个?”楚霄皱着眉头,盯着那碗粘稠而寡淡的白色液体看。 “通常来讲是这样的…这种特制的粥可以让妖奴更适宜服侍主人。”小林胆战心惊地说,觉得很难摸清楚城主的心思。 更适宜服侍主人。楚霄终于意识到了训妖师话中的重点。 “我是说,他到底都能吃什么?不影响健康就可以。”楚霄抬起眉毛瞪着这个看起来快哭了的年轻人。 “啊…这个,”林绞尽脑汁地想,“这样的话,半妖可能大多数食物都可以吃吧。很多半妖本身就是在妖族的都城里长大的,应该一直都在吃普通的食物。嗯,可能不同的种族,对于食物会有不同的偏好一些。” “…谷物和水果,薯类,蔬菜也可以,还有烤肉。”落月小声说,肚子又咕噜地叫了一声。 楚霄默默地把桌上的早餐分了一半,放在他的半妖面前。 “谢谢。”落月非常礼貌地说。然后,稍稍迟疑了一下。“请给我餐具。” 楚霄慢慢吃了一口餐盘中的烤面包,低头看着他的妖奴跪坐在地上、用很自然的动作拿起银叉将一小颗浆果送入口中的姿态,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些什么事。 这个半妖,在任何意义上,都与他所熟知的、从小被当作性玩具驯养的半妖完全不一样。 暂且把心中的疑惑压下,楚霄这次要询问林的,还有一件他一直不甚了解的事情。 “半妖如果不严格管束便会失去神智…”楚霄微皱着眉,问,“到底要多严格才足够?” “啊,是这样。”熟背训妖手册的林确实很了解这个。“从三百年前半妖集体发狂开始,就有许多前辈对此做了实验。最终确定,未成年的半妖不受影响,但是饲养成年半妖必须要满足三样条件:束具,责罚,以及,嗯,要有精液。也就是说,妖奴必须每天身上戴着用来拘束的物品,最多不可以超过三天不戴;至少七天一次责罚,至少一个月给予一次精液,这是底线。嗯,一般的饲养方法都会比这个底线严格很多,所以基本可以保证不会出事情。” 楚霄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低头瞧着他的半妖。落月的表情几乎没有变,似乎早已经清楚了这些事情,只是半垂着眼睛,把一片马铃薯放入口中,然后安静得几乎不发出声音地咀嚼。 小林口中的底线倒算不上太过严苛。然而,束具,责罚,精液这三样东西必不可少,这就导致,半妖绝不可能与人族或妖族同起同坐。半妖大多并没有什么强悍的战力,又偏偏几乎每个都有讨人喜欢的好容颜。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就导致了半妖如今的地位——他们只是货物,只是性玩具。 楚霄一向并不喜欢妖奴这样的生物。边境几个城镇中,妖奴并不罕见。然而,那些被调教得乖顺、麻木、淫乱而讨好的美丽生物,一向让他觉得十分不适。也正是因此,前些时日,他一直因为“自己很喜欢这个半妖”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心中十分烦躁。 然而终于决定不再胡乱生气之后,楚霄现在倒只是想把这只十分合他心意的清秀半妖养得好一点——至少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养。 又问了小林一些细节,楚霄打发小林去把花园内的温室一角改成半妖平时休息的地方,又十分任性地要求小林把半妖的调教与惩罚都留给自己来做。小林有点茫然地搔着头走了,隐约觉得自己的这项工作可能实质上已经变成了清扫与打杂。 打发走小林,楚霄一边继续吃着盘中的餐点,一边终于向脚下跪坐的半妖青年问出了一句他早就有些想问的问题。 “在妖族,半妖都是怎么生活的?” 落月叉起一枚浆果的动作停了停。 他沉默了许久,半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良久,才终于开口。 “…是贱民。”他轻声说。 “妖主说,半妖低贱肮脏,不能留在妖族之内。如果放任妖族收留半妖,一定会养成像人类贵族一样骄奢淫逸的风气。因此,但凡发现成年半妖,一定立刻作为货物和岁贡,送去人族。至于人族怎样对待半妖,妖主并不介意。” 落月半垂着头,声音很轻。 “但是妖族总会有一些半妖出生。有一些妖族,为了报复人类,会捉一些人类女性作玩物欺辱。如果生下了半妖孩童,就会送到都城郊区一片山林内统一养大。食物不太多,也没有人会好好照管,不死就可以了。每年春季,要向人族送岁贡,就会把即将成年的半妖作为岁贡的一部分送去。据说这个年纪的半妖价钱最高。” 落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安静。但是楚霄听得出,他安静清朗的声线下面藏着深深的难过。 “…那,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被当货物送来人族?”楚霄问。 “大多数是不知道的。”落月微微地苦笑,“算是约定俗成吧,没有人会对半妖们说一个字。没人想惹麻烦。半妖们不被允许离开那片密林,四周都有看守。所以我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在幻想,也许成年后被带走,会有什么好的事情等着自己。我认识一只雪豹半妖,他一直信誓旦旦地和我讲,一定是因为半妖成年后会爆发出非常强大的力量,以后他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战士。” 说到这里,落月轻轻摇了摇头,眼睛里漫过一丝悲伤。“他是一只很漂亮的雪豹,两年之前被带走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了。” 楚霄怔了一会儿,忽然对脚边的半妖青年起了一点愧疚和怜惜的心思——这样说来,自己对他乱发的脾气,还真的是很没有道理。确实,无论是身体还是性格,这个半妖丝毫也没有半点经受过调教的痕迹。之前几日,自己心绪不佳,对他用的手段,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实在有些过分了。 怀着这一点愧疚,楚霄伸手摸了摸落月顺滑的黑发,保证道:“我以后不会随便对你发火了。” 落月挪了挪身体的重心,让自己跪坐得更舒服了点儿,抬头望着他的主人,有点不确定地回答:“…啊,嗯,谢谢?” …难道要回答不客气?楚霄沉默不语地盯着这个脑回路似乎多少有些不太对的半妖看。 还好老潘恩夹着一摞文书赶到,打破了此刻餐厅内又安宁又诡异的气氛。——通常来讲,在楚霄用餐的时候,尽职尽责的管家老潘恩会将城内需要楚霄过目的事情详述一遍。 今日倒是没什么要紧事。每年春季的武器大赛再过十余天便会举行,届时穆坦城的城主韩朗打算亲自来凛山城拜访,一边观赛,一边顺路取那柄楚霄亲手打磨过的佩剑。其余便是些琐事,比如城主府内又买了几条上好猎犬,再好好驯养几月,春季过完,出门狩猎妖族时也是战力;以及城内各式财政与采买的杂事。 老潘恩与楚霄商谈着各项事情,落月就默默地跪坐在地上,吃他的早餐。——不得不说,此刻的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好一点。在人族城市的这段时间,他原本并没有打算能吃到正常的食物。 妖奴特制的营养糊吃了两三天,就算并没有额外添加人工精液,他也已经很厌恶那种东西了。当然,如果楚霄要他继续吃下去,他也不会反对——毕竟他此刻的身份确实是妖奴没错。但凡是妖奴应当接受的对待,落月都打算照单全收。 不过,当然,能得到一些优待,他也是很乐意的。 终于又将老潘恩带来的杂事处理完毕,楚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低头看着脚下认认真真吃着东西的半妖,嘴角又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几分,宣布道:“现在我要去惩罚一下我的妖奴了。——跟我来。” “…啊。”落月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极迅速地将盘子里最后几颗浆果塞到了口中。想了一下,问:“我可以站起来吗?” 落月并不是很介意被牵着链子四脚爬行——既然妖奴大多不被允许行走,那么他也不在乎这样。只不过,如果没有要求,他还是更喜欢直立行走的姿势多一点。 “可以。” 落月如愿听到了他想要的回答,站起了身子。 清晨时,楚霄玩得开心,心情甚好,抱着被欺负到满脸呆滞的落月去浴室清洗了一番,又直接把被洗得浑身发软的半妖抱到了餐厅。这倒是落月第一次在他身前站直。半妖身材确实修长高挑,腰细腿长,十分顺眼。楚霄也确实觉得他站起来走路比那些每日跪爬的妖奴更加好看些。 想到这里,楚霄点了点头。“平时走路站着走。只有在我卧房里,不许站。” “…好的。”落月答应了一声,想到这个命令后面隐含的意思,耳尖又不自觉地有点发红。 以及,要去受罚啊… 尿床这件事情简直太过匪夷所思,落月心里也知道一顿罚是逃不了的。只是真的想不出来这个男人到底会怎样罚他。不知为何,落月竟没有太浓厚的惧怕的感觉。——训妖手册上面琳琅满目的责罚他都看过,虽然样样都很难熬,但也没有哪项是他当真禁不住的。挨顿鞭子板子也不算什么,顶多疼几天。穿环,嗯,穿环或许也还行? 一边胡思乱想着在敏感处穿环的滋味一边面红耳赤地跟着楚霄走上楼梯,拐入走廊,再推开屋门,落月这才发现,楚霄并没有带他回卧房,而是把他带进了卧房另一侧的一间客房里面。 这客房显然已经多年没人住过了,虽然仆从打扫得勤,并没有什么灰尘,但房间太过整齐干净,也显得没有什么人气。床铺上铺着豆粉色荷叶边的被褥,床顶垂着同色的粉嫩帷幔,床边放着嵌有水银镜的胡桃木梳妆台,还有一个同样用胡桃木雕成的衣柜。这显然是一间为女宾准备的客房。 落月满脸的茫然——这是要用哪一种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