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站不起来

    审讯厅的人都陆续撤出去，A070先让凌语喝了营养液，这才戴了一次性手套，从手指开始，把那一根根触目惊心的细针拔出来。

    相比于毒素对神经的侵蚀，拔针这点疼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可凌语的神经已经疼到一个极致，哪怕多增加一点疼痛，都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微抖动一下。

    F250看着A070面无表情的把凌语身上的针拔出来，忍不住问道：“我说七零大人，你这心，也够硬的。”

    A070没抬眼皮，将第五根针从凌语的小指拔出来，扔进旁边的托盘里：“250大人，你该去侍卫处了。”

    F250撇撇嘴，转向脸色苍白的凌语：“凌语大人，今天得罪之处，你可别怪我。”

    手上的针都拔下来了，可手指却还是疼的动不了。这会放松下来，凌语就没刚刚那么绷着，听到F250说的话，忍不住道：“那我以后要揍你的时候，你也别怪我。”

    F250一顿，差点笑出来：“凌语大人，最好别吃止疼片，让毒素代谢干净的好。”

    凌语：“就是慢慢熬着呗。”

    F250被门口的萧锦一直盯着，也不好太耽搁，揉了揉自己剃了寸头的脑袋，有些恋恋不舍的走了。

    F250走了，A070总算觉得耳边清净了。他飞快的把凌语身上的针都拔下来，又去解绑着凌语的带子。

    失去绑带的束缚，凌语的手脚抖的有点夸张，他只能把双手抱在胸前，有气无力道：“我走不动了，你背的动我吗？”

    A070无语，他看了眼凌语的生命体征数据，便出去叫人抬了担架，把凌语送回之前的囚室。

    囚室的床只有一个又薄又硬的垫子，A070本来想把其他牢房里的垫子弄过来给凌语垫两层，可凌语躺下来，就不愿意起来了。

    “七零，”　凌语翻了两个身，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沮丧道：“帮我插个尿管吧。”

    A070摇了摇头：“插了尿管也不方便的，你出这么多汗，能有多少尿。”

    凌语想了想，闭上眼：“好。”　　反正不是第一次尿床了。

    凌语的疼是毒素的反应，虽然难熬，可伤口那么细小，连药都不用上。他看凌语恹恹的不想说话，也不再多说，把一个按钮放到凌语床头，便出去了。

    身上的疼持续不断，甚至越来越强，似乎永远也翻不过那最高的峰顶，让人不禁有些沮丧。24小时不长，可身处痛苦中，哪怕是10分钟，都异常艰难。

    凌语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他只知道身上越来越疼。

    手脚的疼痛其实还算能忍，可腰太疼了，不管他是趴是躺，怎么变化姿势，都无法缓解腰像是断掉了一样的疼痛，逼的人要发疯。

    就在凌语忍不住掐了自己的手指，想要用更强烈的疼痛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牢门被人推开。

    凌语睁开眼，安静的看着万行衍走到床边。

    两人对视，一时谁也没说话。

    然后，凌语伸出发抖的手。

    万行衍弯腰，把凌语扶着坐起来。

    凌语搂住万行衍的脖子：“主人，我疼。”

    万行衍“嗯”了一声，靠墙坐到床上，把凌语打横搂在怀里：“睡不着吗？”

    凌语挪了挪身子，把脑袋枕在万行衍的大腿上：“主人....”

    “嗯？”

    凌语抓住万行衍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您刚刚不在的时候，我挺坚强的。”

    万行衍心里一疼，电击手环感应到他情绪的变化，再次自动开启。

    万行衍皱了皱眉，稳着手让凌语趴在他腿上，然后他把手按到凌语腰上，不敢太用力，舒缓的揉着。刚刚审讯厅的时候，他就看到凌语不停的弓起后腰，想必是难受到一定程度了。

    “主人，”　凌语把手脚都缩起来，尽量不让自己抖的太明显：“您没事吧？”

    万行衍的手抖了一下，他想说自己没事，可电击手环又自动上调了一档，这明显就不是没事。万行衍沉默的时候，便被凌语用有些冰凉的手拉住了手腕。他虽然不想让凌语担心去，可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况。他若真的犯病，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凌语，他不能瞒着。

    凌语看了看电击手环显示的档位，沉默着松开手。他记得A070说过，以往电击手环若是升上四档还控制不住，那便意味着万行衍肯定会犯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已经是四档了。

    万行衍揉了揉凌语的脑袋：“先好好休息，我这比以前强多了，说不定能忍过去。”

    凌语没说话，过了一会，他伸手搂住万行衍的腰：“您再忍忍，我歇两天。”凌语说完，贴着万行衍的大腿根，把脑袋钻到裤裆的位置。万行衍这几次犯病，好像都是因为他.......

    腰疼是因为毒素，按摩不按摩，其实没太大区别，可凌语舍不得万行衍的手离开，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动，就像平时受罚的时候那样控制着自己。

    万行衍揉了一会，感觉凌语肌肉僵硬的不太对劲，便挪着位置，想让凌语躺舒服些，可他刚一动，大腿就被凌语抱住了：“别走。”

    万行衍道：“我不走，我坐床边好不好？你自己躺着能舒服点。”

    “不要。”凌语抱着万行衍的大腿不松手：“这样挺好。”

    万行衍有点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有点心疼。他喜欢凌语粘着他，可却也知道这是凌语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看了看床的宽窄，说道：“那你往里点，我陪你躺着。”

    凌语犹豫了一下，这才松开手，让万行衍去给他拿了些温水喝。

    把水杯放到桌上，万行衍扶着凌语躺好，这才侧身躺在床的外侧。他怕挤到凌语，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比坐着累多了。

    万行衍搂着凌语躺了一会，突然感到怀里的人抖了一下，他拍了拍凌语的背，手再次放到凌语的腰部，缓慢的给他揉着。可还没揉两下，他便感到凌语整个人都抖起来，是那种控制不住的肌肉痉挛。

    “凌语？”万行衍撑起上身，把凌语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看到那人苍白的脸色，心里就是一紧。毒素的作用可能是到了最高峰的时候了，他有点怕凌语咬到舌头，便想去拿个口枷。可他刚坐起来，衣服就被凌语抓住。

    “我马上就回来。”

    “不要。”凌语死死抓着万行衍：“不要。”

    万行衍犹豫了一下，把皮带解下来：“张嘴。”

    凌语眨了眨被汗水洇湿的睫毛，哪怕疼的晕头转向，却还是下意识的按着万行衍的命令张开嘴，让万行衍把皮带勒紧他的嘴里。

    唔～　凌语无意识的呻吟，意识有点混乱，那些针扎入的时间有先有后，中间间隔了一个半小时之久，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这个最高峰，硬生生要比正常的曲线多出来一个半小时。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他终于顾不得继续抓着万行衍，痛苦的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太疼了，身体从里往外的炙烤，整个人都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腰部那一圈整个都疼木了，连动都不会动，却偏偏疼如火烧。

    监控室里，A070背靠着文件柜，凌语受刑时候的场景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就算这是凌语和主子商量好的，可这场审讯还是太冷酷了，他真怕凌语会怪主子无情。

    监视器里，他看到叶御正带人把两个没见过的人押进审讯处，关到了另外两间牢房里。他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那两个是什么人，不由松了口气，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最疼的峰顶熬过去，疼痛便开始慢慢回落，虽然不明显，但每过一个小时，凌语都能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凌晨3点左右，他总算是睡着了一会。可不到5点，就被尿意憋醒了。

    牢里空间不大，一眼便看到全部，万行衍不在，凌语便只能用手肘撑着床沿坐起来。他坐了一会，试着往起站，可却噗的坐回到床上。

    脚和腿都还在疼，肌肉数次痉挛更是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负担，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凌语发呆似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发现自己连脱裤子的力气都没有，不由有些懊恼。

    生殖器那一片的疼痛比后腰要好的多，不想尿尿的时候还好，可这会却有些让他皱眉，他似乎，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尿道。

    还没等他找到打开尿路的方式，他便感到一股液体涌出来，热乎乎的在他的臀腿间蔓延。

    他失禁了。

    ……

    凌语呆愣的坐在床边的时候，门被推开，万行衍手里端了一碗热粥，看到凌语坐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闻到空气中的尿骚味。

    “主人......”　凌语抬头看向万行衍：“我站不起来，我还尿裤子了。”

    “没事。”　万行衍把托盘放到桌上，让凌语搂着他的脖子，帮他把湿了的裤子脱下来，然后把他抱到干净的地方：“歇歇就好了。”

    凌语没说什么，看向托盘：“能喝粥？”

    “身体里毒素还没代谢干净，先不打营养液了。”

    “哦。”

    凌语乖乖的坐着，让万行衍一勺一勺的喂他。两人之间难得有这么平心静气的时候，谁都不想打破，便都没说话。

    凌语的胃太久没进食，喝了半碗粥就有点喝不下去了，万行衍察觉到，便把粥碗放下：“你再睡一会吧。”

    “不要。”凌语看着万行衍：“您抱我一会。”

    “行。”万行衍给凌语擦了擦嘴，还是靠墙坐到床上，让凌语枕在他腿上：“还疼的厉害吗？”

    “好多了。”凌语觉得胃里满满的，便不敢蜷腿。他平躺着，把手举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尖只有细细的一个红点，可每根手指的中间都有一道瘀血的痕迹，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试着弯了弯手指，便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手指里面很疼，尤其是关节弯曲的地方，特别的疼。但能感觉到针刺的疼痛却让凌语有些高兴，这说明毒素真的在减弱了，总算是快熬出来了！

    万行衍见凌语举着手挺累，便帮他托了手肘，歪头也看了看凌语的手心：“这手得肿两天。”

    凌语把手顺势搭在万行衍的胳膊上：“您看起来，比刚才好不少。”

    万行衍低头看向凌语，突然问道：“针扎进去的时候，疼吗？”

    “疼啊！”凌语无语：“那么长的针，看着就吓人。”

    万行衍把凌语的手放下，把他往里拉了拉：“你还知道害怕？”

    “我怎么就不知道害怕了？”

    “那天是谁，梗着脖子非不让我上手？”

    “您上手还是刑讯吗？”凌语目光瞥过万行衍手腕上的电击手环，看到上面的数字已经降到2了，这才放心的道：“要是您审讯，怎么可能骗得过那么多人的眼睛。”

    万行衍看到凌语额角粘了点土，便伸出手指给他擦了擦：“怎么？怕我心软下不去手？”

    “那倒不是。”凌语看向万行衍，说道：“那么多人看着，万一我硬了，或者您硬了，怎么解释？”

    “放屁！”万行衍气得勾住凌语项圈上的环扣，往上拉了拉：“我说过不许你刺激250的吧？”

    “说过......”　凌语讪笑：“可我不刺激他，罗家长什么时候才能站出来啊。”

    万行衍看到凌语说完话，竟然紧接着打了个哈欠，气不打一处来的晃了晃项圈，冷哼：“活该你腰疼。”

    凌语哈欠打了一半，也有点来气：“您怎么说话呢。”

    万行衍：“你怎么说话呢？”

    凌语仗着有伤在身，恃宠而骄道：“您现在应该心疼我，无条件的宠着我吧？”

    万行衍冷哼:“为什么我就要无条件宠着你？”

    凌语噎了噎：“我，我受了这么大罪，您不该心疼我吗？”

    万行衍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心疼你？”

    凌语一时语塞:“那您也不能用这么变态的刑讯方式吧？”

    “我本来就是个变态。”　万行衍一句话把凌语噎回去，看凌语腰部还是不自然的僵着，便把枕头塞到他腰下:“这是对你身体伤害最小，最不可能失手的办法。”

    凌语小小“哼”了一声，抱怨:“可您后来都不看我了，光和那些人说话。还说那么久，害我多挨好几针！”

    “你不是说让我到时候别管你，把事情解决利落，别留尾巴？”

    凌语气死了，他转头，一口咬在万行衍大腿上:“万行衍！你有没有情商？！”

    隔着裤子，凌语也没力气，万行衍几乎没什么感觉，他让凌语咬了他一会，这才揉了揉凌语的脑袋：“别跟只狗似的。”

    凌语：“......”

    万行衍的手往下移，捏了捏凌语的耳朵，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能站到你身边。”

    ……　凌语耳朵似乎动了动，他默默松开嘴，一下就老实下来了：“不关您的事，是我不让您上手的。”

    万行衍笑了：“是我不能保护好你。”

    凌语这会就像是被顺了毛的狗，他转头，覆上万行衍手腕上的那个电击手环：“不是的，保护我的方式有很多种，您是真的为我着想，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而且，您还把七零派下来了，我明白的。”

    万行衍垂眸看着凌语，凌语犹豫了一下：“主人，您到底怎么样了？会犯病吗？”

    ….....

    凌语等了一会，见万行衍不说话，咽了口吐沫，轻声道：“等我好点了，我不介意您再亲手给我的手指穿一次针。”

    万行衍垂下视线，看向凌语：“那也未必就能阻止我犯病。”

    凌语把脑袋往万行衍的大腿根那边贴了贴：“可您的占有欲得到满足，应该会有帮助吧？”

    万行衍讥笑道：“我的占有欲，哪是这么简单就能满足的。”

    凌语：“那......”

    “我不会这么快就犯病的。”　万行衍打断凌语：“而且，我也不一定就会犯病。你还是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说。”

    凌语看了看万行衍，没再说什么，他现在确实该好好休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