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老打就打皮了

    万六走后，叶御本来准备带着凌语回主楼，A070却过来了：“主子去办公楼了。”

    叶御：“啊？那直接去办公楼？”

    A070问凌语：“你要回去洗洗吗？”

    “当然。”

    A070道：“那就洗完再给你打营养针吧。主子这会开到三点半，晚上六点有个晚餐会。我们三点半之前赶过去就行。”

    “好。”

    叶御事情多，把凌语和A070送到主楼就走了。凌语下车的时候站了一下，发现胸前的电击没有启动，不由大是感激，跟了A070直接去了三楼，很快的洗了澡，抹了药，打了营养针，又换了衣服，一阵兵荒马乱的，总算是在三点二十六分的时候赶到了万行衍的办公室门口。

    里面的会还没结束，凌语上次过来的时候，万行衍的首席助理冯铭正好休婚假，三人在门口简单问了好，凌语便在门口跪下了。

    冯铭一愣，看向A070：“主子让跪的？”

    A070一时也不确定的看向凌语。

    凌语：“……我不应该跪着等吗？”

    冯铭：“凌语大人，我知道私奴的规矩，可主子办公室门口不提倡跪候。”

    凌语一怔，啥叫不提倡？他看向冯铭：“为什么？”

    “大家面对主子的时候，本就容易紧张，若有人跪候，会给大家增加压力的。”

    凌语：“……”

    冯铭眼睛在凌语红肿的脸上看了一圈，叹气道：“我希望集团的员工，要敢于说出自己的观点，要敢于提出自己的建议，而不是见了主子就唯唯诺诺，当面不敢说，下来事情做不好。”

    凌语颇为佩服的看着冯铭：“首席就是首席，冯助理这话，可是说到点上了。”

    冯铭：“正是。我一直劝主子不能总是骂人，有威严当然重要，可主子一沉脸，底下人就噤若寒蝉，这也不行啊。”

    凌语只觉这话十分有理：“问话问的跟审讯似的，谁不害怕啊。一害怕，那脑子可就不转了。”

    冯铭平日和人讨论，不是不愿附和，就是觉得他不切实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支持他的，不由大有知己之感：“以前确实有人假公济私，可不能因为怕烦人，就不让人说话了。”

    凌语道：“是啊，也不能因为别人无心之言就发脾气，是吧？”

    冯铭道：“正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凌语道：“还有，要言而有信，豁达磊落。”

    冯铭叹了口气：“我想，宽宏大度未必便就没了威严。”

    A070：“……”

    两人交流的正是投机，办公室门打开，刚刚在里面汇报的人出来，冯铭进去便道：“主子，凌语大人在门口候着。”

    万行衍低头签着文件：“嗯，让他进来吧。”

    冯铭便出去把凌语叫了进来，他要说的事不是什么机密，就不想让凌语在门外等着。

    凌语进屋，跪下请安后，便自觉的在远处跪着。

    冯铭和万行衍确认了一下晚餐会的几个事情，他正想出去，突然听万行衍问道：“你刚刚和凌语在门口聊什么？”他刚刚一直在骂人，没功夫开监听，只是在监控里，看到两人似乎聊得挺高兴。

    冯铭道：“您知道的，冯铭一直都希望大家能少一分畏惧，多一片赤胆。”

    万行衍：“你有完没完？”

    “主子，冯铭不明白。现在集团上下，互相忌惮，对您更是敬畏加惧怕，根本不敢说实话啊。”

    “他们不怕我，就说实话了？”万行衍一边说，一会回信：“连卓家长都懒得理你这套，你放弃吧。”

    “可凌语大人却是支持冯铭的。”

    万行衍一愣，打字的手停了停，抬头看向凌语：“是吗？”

    凌语心里咯噔一声，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冯铭不光是私下发发牢骚，这位竟然真敢到万行衍面前来说。他叩首道：“主人，凌语觉得，主人身为家主，就该让人畏惧和忌惮。”

    冯铭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凌语：“凌语大人？”

    凌语抿了抿唇：“世上不为己身的人太少，主人严厉一些，小人才不敢随便露头。”

    冯铭瞪大眼，简直气愤：“凌语大人，刚刚不是你说的，为人君者，当要言而有信，豁达磊落？”

    凌语连忙摇头：“我是说为臣者，要忠心不二，胸怀坦荡”

    冯铭：“你，你刚刚不也认为，主子应该宽和一些吗？”

    凌语看了万行衍一眼，低头道：“主人已经够宽容了，一家之主，本就该恩威并重。”

    万行衍冷冷一笑：“凌语大人，说实话。”

    凌语喉结一滚，磕头下去：“主人，凌语错了。凌语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胡说八道。”

    冯铭看着凌语，目瞪口呆的简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万行衍嗤笑一声，对冯铭道：“你先出去吧。七零也在外面等。”

    A070：“是。”

    冯铭：“……是。”

    凌语维持着叩首的姿势，等A070和冯铭出去后，才偷偷抬头看了书桌后的万行衍一眼：“主人？”

    万行衍专注的看着电脑，不理他。

    凌语犹豫了一下，便爬过去，跪在万行衍脚边：“主人，您要不高兴，凌语掌嘴好不好？”

    万行衍淡淡道：“你现在在冯铭眼里，估计就是个小人。”

    凌语捧着文件，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他竟然敢当着您的面劝谏。”

    万行衍点了鼠标，看着信发出去，便把电脑合上，转向凌语：“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这么暴君？”

    凌语撇撇嘴：“主人，您不知道齐、沈两家对您的评价是什么吗？”

    “什么？”

    “专制独裁，凶残无道。”

    万行衍叉着腿让凌语往前膝行两步，跪到他双腿间：“那你对我的评价呢？”

    凌语道：“枭雄，您是枭雄。”

    万行衍眯眼看着凌语，冷笑：“我是枭雄？”

    凌语道：“嗯。”

    “形容具体点。”

    凌语：“……”

    “再跟我兜圈子，我就把你栓磨上当驴养。”

    凌语咽了口吐沫，别开目光道：“我真觉得您是枭雄。可惜吧，就是心黑了点，手狠了点，脾气喜怒无常，差到离谱，不讲理就算了，还食言而肥，奸诈腹黑，更是事多小心眼，极为没耐心……此处省略一百个词。”

    万行衍气笑了：“行，你省略吧，回头把你省略的词都给我写出来，不够一百个词，少一个，打一戒尺，糊弄凑数的，每个打一藤条。”

    “别啊，主人，”凌语抬头看向万行衍，心里突然有点小小的温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得懂万行衍的脸色了。他知道万行衍没想真的跟他较劲，便靠到万行衍的大腿上，懒洋洋应付道：“主人，别打了，老打就打皮了。”

    万行衍：“……”

    “主人。”

    “干嘛？”

    凌语说道：“西六关口，我得亲自过去一趟。您找个人跟我过去，我把那里的关系和您的人连上，以后就让您的人直接联系就行。”

    万行衍：“……你过去打声招呼，我的人就能行事？”

    “这就是现在的沈家。”凌语苦笑：“全都是蛀虫。”

    万行衍沉默着拿起一份文件，里面夹了几张照片：“万六走私的是武器。”

    “我猜也是。”凌语接过那份文件看了看说道：“他要就走私矿石，其实真不用找我。沈家内部现在有多乱，您恐怕是不知道的，就算是武器，他也未必就不能自己找到路子。”

    万行衍垂眸看着凌语：“你怎么看？”

    “东西过关容易，可进了万家，想在您眼皮子底下消化，却不那么容易。一次两次能瞒天过海，可若量大了，一定瞒不过您的。”凌语把文件还给万行衍，双手枕在万行衍的大腿上：“他就是想您灯下黑，跟您分利益，让您给他的货保驾护航。”

    万行衍神色复杂：“你早就想到了？”

    “差不多吧，以前我偷着在沈家主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也喜欢玩灯下黑。只不过，沈家主没您精明，六爷没我玩的好。”

    “你以前还干过这种事？”

    “总有看不过去的。”凌语叹了口气，声音里隐约带了些难言的情绪道：“沈家主不干人事的。”

    万行衍：“……沈意德送你过来，是不是就是发现你不听话？”

    凌语：“……那他应该直接杀了我才对。”

    万行衍皱眉：“或许，他有不能直接杀你的理由？”

    凌语：“……”

    万行衍感到凌语身体突然僵了僵，然后那小子竟然重新跪直了。他不由张大眼：“他有不能杀你的理由？”

    凌语：“……有，但我不确定。”

    万行衍看着凌语：“也不能说？”

    凌语摇了摇头，往后挪了两步，叩首下去：“对不起，主人。”

    万行衍沉默了好一会，没叫起，却也没继续质问，只是说道：“老六，我肯定要动的。”

    凌语没说话，万行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老六的资产？”

    “我当时虽然不确定六爷运的是不是武器，但肯定是不能让您知道的。您不可能坐视。”凌语道：“您要动六爷，当然不可能让六爷那么庞大的商业利益白白流失。”

    “太聪明了。”万行衍喜怒不辨的看着俯身在自己脚下的人，淡淡道：“你该装的普通一些的，凌语。”

    凌语闷声道：“……我说过的，会交给您一个完整的凌语。”

    万行衍：“……”

    凌语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他不该退后叩首的，离万行衍这么远，他觉得身上都翻着森森的凉意。他想贴着万行衍，靠着自己这个主人，他渴望万行衍身上的温暖。

    于是，他跪趴起来，两步爬回万行衍的双腿之间，蹭了蹭万行衍的大腿，说道：“我是藏着秘密的，但是主人，我不能为了让自己心安，就连朋友都不顾了。”

    万行衍不说话，凌语蹭着万行衍的动作便显得有些尴尬，有些僵硬。他只觉得身上更凉了，他咽了口吐沫，刚想重新俯身下去，下巴就被万行衍捞住。

    “我说过，会给你时间的。”万行衍掐着凌语的脸颊，让他跪直起来：“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努力了，明知道可能被我怀疑，被我质问，却没有试图回避，我很高兴。”

    只这么一句话，凌语便觉得自己僵窒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吗，身体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他和万行衍，但凡有一个人不愿再努力了，那便是万劫不复。

    凌语的心情还没缓过来，脑门便被万行衍亲了一口。他怔怔的看着万行衍，嗫嚅道：“您怎么，总是该生气的不生气，不该生气的瞎生气。”

    万行衍没好气的搡了凌语脑门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凌语晃了晃，跪回来：“主人，谢谢您。”

    万行衍揉了揉凌语的脑袋，说道：“老六的那些生意，尽快摸清楚，别成天偷懒，干点正事。”

    “是……”

    凌语抬头，看了看万行衍，突然站起来，两腿一张，跨坐到万行衍的大腿上。然后，他在万行衍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中，低头吻了下去。

    自己一直在纠结的事，越来越清晰了。或许，可以找时间，联系方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