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敢忘记，天威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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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分开两个区域，面积也不小，凌语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平时一般是17:30－18:00开餐，侍奴在16:30就开始准备各种东西了，他得在16:00前擦完，让地板干一干，否则，光是脚印他就擦不过来。 16:08，凌语把抹布拧干搭在桶上，总算是擦完了。他站起来抹了把汗就打算先退出去，想着要不要回去娱乐室那边看看，侍奴间互相勾心使坏的事他太熟了。 以前，他就一招，谁给他使坏，就揍。哪怕过后自己被罚的起不来床，下次再有人招惹他也还是揍！揍到没人敢再给他使绊子。现在，倒是没必要。 凌语提起水桶，不想承认，他其实是不太敢，万行衍比沈家训奴营的师傅可是手黑了太多，代价太大，他宁肯多擦几遍地。 运气不好，他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那个有点烦人的L278：“凌语大人，先别走。” 凌语放下水桶，等L278检查。这都16:17了，总不能刻意找茬吧？ L278也不着急，踱步在餐厅转了一圈，最后看向凌语：“看似干净，可砖缝之间还是有不少需要清理的污垢。” 凌语看了眼地砖的拼缝：“行，等晚点我回来清理。” L278打了个哈哈：“凌语大人，你这会打算干嘛去？” “马上就有人要来准备晚餐了吧？”凌语道：“这会再擦地，不合适了吧？” “刚有通知，主子今晚是晚餐会，不在主宅用餐。” L278说完，指了指餐厅的地面。 凌语蹲下来看了看，对L278道：“很干净了，你确定还要擦？” “就是因为经常擦洗，才会干净。” 凌语：“.…..倒是有道理、行，那给我清洁剂和刷子吧。” L278倨傲道：“哪能动不动就用刷子，用布才不会破坏粘合剂。” 凌语默了默，懒得再说什么，去换了水，蹲下来一点点擦着那些缝隙，既然万行衍不过来吃饭，那他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了。 L278要是再为难他两天，三爷的事也可以早一点解决。 凌语擦地的时候，万行衍正在书房里听着几个部门的人争来争去，万家的系统内部有富富有余，可想和其他七大家族接轨，就总是问题良多。是时候该更新换代了。 可究竟是自己开发，还是买现成的代码一直也没个定论，今天技术部又重提这个问题，运营部，市场部还有产品部立刻就顶了上来。 就技术部那水平？ 开发出来的软件就没一个好用的，今天一个补丁，明天一个bug的，影响效率不说，他们提出来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还动不动就要重新换系统，每次都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时间重新往系统里录入基础信息。 卓家长卓立仁透过茶水的热气看向书桌后的万行衍，他确信万行衍心里已经有决定了。万行衍不可能同意去买代码的，可一直不拍板，只怕还是缺人啊。 唉，家主继位的时候，他那几个哥哥早不知道在万家经营了多少年，有这几个家伙在这捣乱，万家的人，就算真有能力也不敢轻易就用。 家主已经够独断的了，却还是掣肘太多啊。 几个部门全都跟技术部对着干，技术部部长樊天河急了：“主子，主系统最重要的不是好用，而是安全。我说句诛心的话，嚷嚷着要买代码的，那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几个部门的人一听脸色就都变了，这种话怎么能在万行衍面前说？！市场部长西泽冷哼一声：“樊部长，我们是讨论工作，你如此言论，怕不是要排除异己吧？” 梵天河对万行衍拱了拱手：“技术部是服务部门，犯不着和各位冲突。主子，这事，还是得您拍板！” 西泽被气急了，也不客气道：“主子，奴才们是心忧集团发展，不如先买代码，技术部大可慢慢开发，双头并进。集团需要时间，民生富足也需要时间，总不如都耽误在这系统上吧？” 万行衍掀起眼皮看了底下几个人一圈，几个人立刻谁也不说话了。 他妈的，万行衍那眼神忒吓人，这哪是20岁的人能有的眼神啊。 “你们争了22分钟，”万行衍哗啦一声把手里的文件扔下去：“我上次说过吧？下次再提这个问题，就拿出可行的方案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报告，全是空话，屁话！” 屋里几个人，除了卓家长全都单膝跪下了：“主子息怒！” “息怒？”万行衍冷冷道：“梵天河，我敢说，就这份报告里的技术术语，你都不见得比我懂的多！” 梵天河不敢说话，基础性的东西，他当然明白，可现在技术更新换代太快了，他哪有时间跟那帮程序员一样，天天钻研这些。 万行衍一看梵天河的神色就知道这人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也懒得再废话，问道：“22分钟的时间，认罚还是认打？” 梵天河脸色变了变，闷着声音道：“奴才认罚。” 万行衍冷笑：“我是看错了？就樊部长一个人跪着？” 其他几个人彼此看了一眼，纷纷道：“奴才认罚。” “好，从明天开始，每天两个小时，你们都给我下去熟悉基础业务去，不要只看，要具体去做。每天做了什么工作，都报上来。”万行衍道：“什么时候做满22小时，什么时候算完。” 几个人一听都有点傻，这算什么罚？他们哪有这时间？学这个干嘛？可看着万行衍的脸色，几个人又不敢反对，只能磕头认了。 卓家长在旁边看着，神色不动的喝了一口茶，这些人啊，尸位素餐，不识好歹，若不是人才培养的时间太长，真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人换了。 系统的事暂且放下，卓家长便开始把之前讨论的几件事情化解为具体的任务分给几个人，没万行衍什么事了，他便随手把凌语的监听打开，这个点，那小子不会拖着个铁球吃饭去了吧？ “这可不行，凌语大人。”监听里传出来的，是陌生的声音：“这地面，要能光可鉴人才行，你这还差得远。” “知道了，鉴人，不就是鉴人嘛。别着急。”是凌语的声音。 陌生的声音：“你说谁贱人！” 凌语：“是你的要求啊，鉴人。” 陌生的声音：“凌语大人，有意思吗？！” 凌语：“你非要鉴人，有意思吗？” 万行衍没忍住：噗！ 正在讨论事情的几个人诧异的抬起头。 万行衍：“你们继续。” 几个人：“……” 这边说话间，耳机里陌生的声音威胁了凌语一句，万行衍就听到凌语很是无奈的语气：“我知道，我知道，记档记档，我这又不是不服从管理，你让擦哪我就擦哪，你让擦几遍我就擦几遍，还怎么服从管理？” “是吗？”万行衍听到了什么东西摔下来的声音，还有那么陌生的声音：“我怎么觉得，你这根本就是消极怠工？” 凌语沉默着没出声。陌生的声音却再次想起来：“凌语大人，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此牙尖嘴利对你有什么好处？” 凌语这边还是沉默着，万行衍正奇怪，就听凌语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我实在是应该看清自己的身份才对。” 万行衍一愣，耳机里，陌生的声音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耳机那边静默了一两分钟，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想起：“满地的油都没擦呢，凌语大人你干什么去？” 凌语：“我先把这些玻璃扔了。” 万行衍微微了然，这是那侍奴气不过，刻意打翻了油瓶？ 陌生的声音继续传来：“哪有时间让你这么来回走？用手拿着，就不能干活了？” 万行衍皱眉，却没着急，就凌语那脾气，没准能把那些玻璃碴子都拍那侍奴手里。他拿起水杯，刚准备喝一口，便听到凌语说了一个字：“好。” 砰！手里的水杯被他砸回到桌面。 屋里其他几个人心里一跳，再次诧异的看向万行衍。 卓家长：“主子？” 万行衍听着那边那个侍奴还在讥讽凌语，却没再听到凌语出声，心里就有点冒火。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人，说道：“今晚有事，卓家长留下，你们先跪安吧。” “奴才告辞。”几个人纷纷行礼出去，卓家长也站了起来。 等几个人都退出去了，万行衍便对卓家长道：“坐吧。” “谢主子。” 万行衍听着耳机里那个侍奴对凌语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今这地要擦不干净，你就别吃饭了。” 卓家长看着万行衍满脸的不爽，有点忐忑：“主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万行衍看向卓家长：“罗家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卓家长一听是这事，连忙正色道：“不太好查，罗家引荐的人太多了。有几个，很明确是几个爷的人，可大多数，奴才还看不出来什么。” 万行衍“嗯”了一声道：“我会给罗家释放善意，让他们别那么警惕，你抓紧查就行。” 卓家长：“是。” 万行衍又道：“我准备对内宅里老三的人动手了。” 卓家长吃了一惊：“知道是谁了？” “L278？你怎么还在岗？”万行衍听到侍奴主管L202的声音。原来是L278。 L278的声音变了个调：“回主管大人，凌语大人还没做完，奴才等一等，检查完再去休息。” L202：“差的还多吗？” L278：“不多了，凌语大人干得慢了一点。主管大人你先休息吧，我看着就行，就别催凌语大人了。” 万行衍嗤笑一声，看向卓家长：“应该是知道了。” 卓家长：“应该？” “嗯”万行衍道：“主宅不用你管，你把集团给我看好了。我一动手，老三肯定也会有动作。” “是不是再等等？” “不用，现在罗家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和老五的关系。我动老三，罗家正好有个借口向我示好。” 卓家长沉吟道：“您动三爷，罗家正好假装害怕，主动向您示好？” “罗家以为自己安全之后，老五那边也会被麻痹的。”万行衍道：“我这几个兄弟，就老五最麻烦。先把其他几人都拔了，老五以为只有我一个对手了，他才会冒险亮爪子。” “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份名单，最迟明天中午，就把U盘里的人名替换下来。”万行衍道：“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老三那个人就会跟凌语接触要那份名单。” 卓家长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子，U盘里的人名凌语大人没看过吧？” “没有。” 卓家长小心措辞：“但是我们安排在三爷身边的那个人，凌语大人知道了？” “知道。” 卓家长皱眉，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主子还不准备把那个人撤回来？ 万行衍看了卓家长一会：“卓家长，一起吃个简餐吧。” 卓家长连忙躬身：“奴才荣幸之至。” 万行衍没通知任何人，直接便领了卓家长出门，外面估摸着时间候着的A070随即跟上，眼看着主子这好像是往餐厅去，不由着急，不是去餐饮楼吗？怎么往餐厅去了？这哪里还来得及通知餐厅备餐？！ 万行衍走在前面，耳机里听到L278道：“凌语大人，我看你实在不适合干这种高等的粗活。明天，你还是去院里擦地砖吧。” 这次，旁边还多了一个声音，拍着L278的马屁道：“凌语大人啊，这外面的地砖可是不好擦，你最好早点开始，否则我怕是你擦到天黑也擦不干净。” 万行衍走到门口，凌语的声音从耳机和餐厅里同时传入他的耳中：“知道了。” 凌语话音方落，万行衍便迈步而入。 L278一抬头，吓得连忙跪下了：“主子。”洒扫的工作都是要避着万行衍的，所以他也几乎没什么机会正面给万行衍请安，此刻当真是又紧张又激动。 凌语也转身，给万行衍磕了个头：“主人。” 万行衍皱眉：“这怎么回事？” 凌语还没说话，L278已经道：“回主子，凌语大人正在擦洗餐厅的地板。” 万行衍看了L278一眼：“那你呢？” “奴才负责检查各处卫生打扫情况，正在监督凌语大人的工作。” 万行衍回身对A070道：“让厨房弄两碗面条就行。” A070领命去了，万行衍拉开餐桌一头的椅子，问L278：“既然你负责监督，那我就问问吧，卓家长，坐吧。” 卓家长：“是。” 万行衍端了茶水，问L278：“凌语今天可还服从管理？” 万行衍今天不在主楼用晚餐，可轮值的时间，没有明确指示，爱小奇也不敢回西翼，一直都等在娱乐室。却没想到，等着等着，又收到信让他去餐厅伺候。 爱小奇当时就一惊，怎么又在主楼吃了？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啊！ 爱小奇和X123赶到餐厅的时候，就听到万行衍的这么一句问话。 X123神色复杂的默默侍立在角落，爱小奇感到万行衍身侧，跪下了个头：“主人，小奇来伺候。” 万行衍：“起吧。” 爱小奇于是站起来：“主人，您是要用餐吗？” 万行衍道：“七零去吩咐了，你去弄点水果，另外，这位是卓家长，问个好。” “卓家长好。”爱小奇连忙对卓家长躬身，这可是集团CEO，主人身边的一把手啊！ 卓家长颔首：“是爱家的小少爷啊，我前些日子还在你父亲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你的照片。” 爱小奇低着头，不敢乱搭话，只客套了两句就去弄水果了。 卓家长见了爱小奇这样，笑着打趣道：“主子，这小奇大人听说是个活泼的，怎么都不敢说话？不会是您吓的吧？” 万行衍看了卓家长一眼，没好气道：“少阴阳怪气的，你儿子我宠的很，放心吧。” 卓家长得了这么一句，便放心的打了个哈哈，继续喝茶。 万行衍喝了口茶，似乎又想起来刚刚被打断的话题，问L278：“刚刚我问的什么？” L278连忙道：“您问，凌语大人是否服从管理。” 万行衍点头，对卓家长道：“凌语就是沈家送来那个，刚来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被我调教了这么些日子，倒是听话了不少。” 卓家长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能生活什么。 万行衍又转头，皱眉看向L278：“没人教过你怎么答话吗？” L278吓了一跳，可还不等他申辩什么，万行衍已经道：“先掌嘴，打完了再回话。” L278脸色有点发白，可却一点也不敢耽搁，磕了个头，便左右开弓的狠狠打在自己脸上，看那架势，是一点力气都没留。 爱小奇端着果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L278脸都肿起来了，虽然万行衍一生气，他也难免战战兢兢，可这L278遭了报应，他还是觉得挺爽。 爱小奇把果盘放到餐桌上，便站在一旁伺候着。万行衍一边吃水果一边和卓家长随口聊着，等面条上来了，他才道：“停吧。” “谢主子降罚。”L278连忙磕了个头，这下他可不敢等万行衍再问，连忙便咬字不清的说道：“凌语大人，还算服从管理。” 万行衍等着爱小奇把面条从大碗里挑到小碗里，挺L278回话，嗤笑一声：“还算？” L278冷汗直冒，他本就从未直接给万行衍回过话，此刻他的上司也不在，又挨了好一顿嘴巴，简直吓得连喘气都不怎么会了，是一点心思也不敢耍：“不不不，凌语大人除了一开始微有抗拒，后面都是服从管理的。” 万行衍冷笑：“那也就是说，他到现在还在餐厅擦地，也是听从你的管理了？” L278脑子发蒙：“是，凌语大人，擦，擦的不干净，是奴才让凌语大人要擦干净。” 万行衍问A070：“洒扫工作，按规定都是几点到几点？” A070：“洒扫工作尽量避开主子的行程，时间是5:00－7:00，9:00－11:00和14:00－16:00。” L278一听，脸色就变了。他光顾着刁难凌语，却忘了，忘了就算主子今日不在主宅用餐，也该在16:00以后回避的！！ 万行衍道：“这人，让叶御处理吧。” A070：“是。” L278整个人都有点瘫，他想求饶，却不敢，只能由着侍卫把他拖下去。 万行衍端起碗，吃了一筷子面条，没好气的对爱小奇道：“别挑了，这还不够两口。把大碗给我。” 爱小奇：“是。” 万行衍舒舒服服吃了一碗面条，似乎这才想起来还保持叩首姿势的凌语：“干了一天活，感觉怎么样？” 凌语还是叩首的姿势，显得卑微而小心：“回主人，凌语，凌语不该消耗您的耐心，接连犯错，还不知悔改，一再让您失望。凌语，凌语知错了，还请主人再给凌语一次机会吧？” 万行衍皱了皱眉，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屋里几人一眼，卓立仁，七零，爱小奇， X123，还有几个侍奴和侍卫…….他闭了闭眼，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难道会是X123？ 万行衍的气压一低下来，就连卓家长都放下了筷子。 万行衍沉默了好一会，对凌语道：“我不是太喜欢别人求我。” 凌语似乎抖了一下，惶恐的叫了声：“主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说道：“凌语，以前你虽然不怎么听话，可起码还算新鲜。”他走到凌语面前，蹲下来抓着凌语的头发，让他抬起上半身，看了看：“可你现在这幅卑微的德行，我看着发厌。” “主人…..”凌语看向万行衍，无声的动了动嘴唇：123 万行衍冷哼一声，把凌语的脑袋又按了下去：“先干活吧，什么时候我又觉得你新鲜了，没准还能再玩一两次。” 凌语俯身在地，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低低道：“是，主人，凌语听话。” 爱小奇脸色发白，可 X123离着老远瞪着他，让他渐渐清醒，凌语的事，他不敢求情，也没法求情。 卓家长这会也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垂手而立。万行衍拿他当亲信，他却不敢忘记天威难测。 之前他猜万行衍拉他来吃这碗面条，可能是为了让他看看凌语，可这是啥？他看不懂啊！ 这是演戏呢，还是不小心假戏真做了？ 他以为主子会让他看到‘凌语可信’，可是，他怎么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凌语不敢背叛’？这可完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