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产检的痛，你根本母鸡啊

    既决定了保这孩子，无路也要踏出一条路来走。

    首先是不能自己个儿窝在小房子里哭哭啼啼的。他苏琪也素来不是跌了跟头就爬不起来的人，更何况现在是为了这个孩子，也让他有了动力。

    寻不得别人帮助，那就自己做自己的救世主。这是苏琪的人生信条。

    这一个周的假期不能白白浪费。他细细盘算了一上午，决定先跑一趟医院，把今后产检诸多事宜定下来再讲别的。

    先要解决的，就是眼下最要命的事——他的身体成天病骨支离，对孩子决然不是好事。于是在市医院里挂了号，换了身舒坦的衣服，少有地叫了辆的士到了医院产科。

    产科候诊厅的铁皮长椅很是冰冷。候诊的人不少，可唯有他一人形单影只。环顾四周，孕妇孕夫们的肚子大小不一，身边却都有丈夫陪着，搂抱着，凑到耳边说悄悄话，说没几句就笑逐颜开。

    此情此景，让苏琪增了濡目之情。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冷，低下头扯着衣服，使了劲深呼吸着不叫自己哭出来。

    没什么的，自己也一个人惯了，这才是头一个月，以后多得是他独自面对的境况，要是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看了别人几眼就把自己惹哭了，那还说什么养孩子。

    他勾下头去，轻轻叹息两声。待就诊室门前的电子屏排号排到了自己，才坐正了身子，只等一叫号就起身闪进屋里。

    他不想让别人注意到只有他一个人是自己过来的，没人陪着他。

    可那广播的提示喇叭正好到了他这位出了故障。只见一个口罩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女孩从房里出来，冲着几排座位大喊：“播报器坏了，苏琪是哪位，请进来。”

    苏琪有点难为情地举起了手，垂着头走进了房间。

    房里办公桌子前坐着的是个叫做陈璐的女医生。苏琪顿觉心里的紧张放下不少，没等对面叫，他就从衣兜里拿出了病历本和身份证，以及一整本过去来医院的就诊记录。

    “你还挺熟练。”陈璐笑了笑，拿起苏琪身份证便要录入，“姓名，性别。”

    “苏琪，男性，omega。”

    “自己知道怀孕多久了吗？”

    “知道，大概…四五周。”苏琪拿出手机，调出昨天和今早拍摄的验孕试纸照片。

    陈璐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见你家属过来？把你老公叫进来吧。”

    苏琪团在肚子前的手磨了磨衣襟，“没家属…我一个人。”

    陈璐是个心思细腻的omega，进门时，她见苏琪面目清新，举止端庄，人也安静，该是个遵医嘱，不乱找事儿的孕夫，便对他心生出几分好感来。可现一听产检没人陪同，再看苏琪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态，倒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正好这时电脑上的就诊记录终于调了出来，看着密密麻麻的诊断证明，陈璐还以为是电脑系统出了错误，又翻开苏琪的病历本，这本子前面几十页都被别的医生写满了，只剩下最后两三页空白页面能用。

    “你是…双性人？”

    “…是。”

    陈璐原来上学时就知道，双性人不在少年时病亡，能平安活下来的都是少数，活下来也大多不遭人待见。这苏琪还是她坐诊三年来遇到的头一个双性人孕夫，只怕是和哪个挨千刀的上了床，不小心怀了孕，对面看他是双性人，便甩甩手不想负责任了。

    怀孕，对于双性人来讲不是件容易事。他能一个人坚持着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陈璐转变了态度，对苏琪的语言温和了起来。

    “苏先生，我也是头一回遇到双性人的孕人，对于你的胎测产检，我还需要请教一些更有经验的老专家。不过你放心，这次基本的检测项目不会变。我想先多问你一句…这个孩子，你真的打算生下来吗？”

    苏琪微微抬眸，下唇张开抖了两下，但一句话都没讲出来，只看着陈璐，抿嘴点了点头。

    这种态度，让陈璐更加心疼他。

    “好，马上叫号的助理会带你去抽血测试，你领到单子，在自助机器上缴费，化验结果出来，再来找我。”

    “等等，陈医生，我还有些想问的…”

    苏琪红着脸，把自己近来的症状全部讲予陈璐听，这才让这个医生知道原来双性人怀孕要如此受苦，说着说着，她见苏琪总是气喘吁吁的，就看出了他胸部的异样。

    “你是不是穿的衣服太紧了。”陈璐伸出手想要解开苏琪的白衬衫，却被苏琪用手挡掉。

    “嗯…我穿了裹胸，因为我不想把乳房显出来。”

    “…哦，但是，怀了孕之后就不能穿了，裹胸本来就会压迫乳腺，限制你的呼吸量，怀孕时，母体的胸部是会发胀的，你这样总箍着胸，对身体不好。”

    “我明白，我再也不裹了。我一会就去厕所换下。”

    从医生那里拿回了身份证，苏琪就跟着叫号的护士到了抽血化验室，一项项按着要求全部测了，又花了半个小时在自助台交了费，拿到化验单。

    小护士是个beta，看着苏琪长得帅气，侧脸雌雄莫辨，除了身高差了点，别的都百分百是她的菜。

    她手拿单子，映着窗外的光大概看了两眼。

    “没问题呀，小哥哥。你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这一路上终于见到苏琪笑出来了一次。看着帅哥笑吟吟，小护士心里也觉得舒畅，难得能遇上这么赏心悦目的病患。两人又返回就诊室，单子经了陈璐的手也说没问题，后面又针对着苏琪孕期的症状说了好些应对的方法。

    首先是头晕，心悸，陈璐一听苏琪平时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直接惊呆，别说是身体素质低下的双性人，就是正常的omega也扛不住这种强度的工作。

    “不行，你至少要保持每天八小时睡！我这边建议你必须严格限制每日对着电子设备工作的时间，如果有条件，最好能在家办公。”

    裹胸的问题刚就说过了。苏琪已经在厕所脱下了裹胸。陈璐要苏琪躺到就诊床上，隔着衣服温柔地按了几下他的胸——不过两块小面包的大小，摸起来没有肿块。

    可她这例行检查的几下触碰，让苏琪羞得要命，他还从不曾让别人碰过他的乳房。

    “每天早起晚睡时自己揉一揉，促进血液循环，胸部胀痛是女性怀孕时的正常现象，你的胸会接着变大。千万不许裹胸了。”

    苏琪揽住自己的胸连连点头，“那…我的阴道…”

    “巴氏腺液分泌过量，需要及时补充营养，提高你进食时蛋白质的比例，另外少盐少油。还有，以后遇上发情期，不可以再大剂量注射抑制剂了，等会我给你开些适合孕期发情的代抑制剂，药效温和，都是口服的。”

    苏琪站到陈璐身后，看到了屏幕上要购买药物的价格…这一趟下来就花了他将近五千。按着这个来算，十个月的话，光是基础产检就要至少花掉四五万。

    陈璐好像听到了苏琪心在滴血的声音，她试探地问：“你平常工资这方面…”

    “还好，目前来看还够用。”苏琪这时候感激起这四年来简朴的生活习惯，好赖是给自己省下来了七八万块，加上哥哥曾经给他的钱…想不到那张从来没动过的银行卡这就要应急用上了。

    “吃不下饭，不消化，多买些原味酸奶。平常可以轻微运动，饭后散散步，保持心情愉悦。”陈璐伸手摸了摸苏琪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滑溜溜的，“你没被人标记过吗？”

    苏琪摇了摇头。

    “那也要注意尽量不要暴露在他人信息素里。过多信息素也会诱发你的发情期不稳定。如果你是信息素敏感体质，可以考虑出门带滤性口罩，我再给你开些腺体保护贴。”

    …

    桩桩件件的注意事项，在苏琪听来都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和现大洋，说得他心里发愁。拿着单子出了诊室，又算了算拢共要交的钱，实在是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为了孩子…苏琪甩了甩头，让自己振作起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一步是一步。

    为了孩子，他这个做母亲的，没什么做不了，没什么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