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混乱

    西亚缩在黑色的军装外套下，只觉得大脑似乎要被热气蒸熟了，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说起来，除了生物型数码皮肤外，他可能……确实……没有穿任何布料……埃德为什么连条内裤都没给他留下？！

    西亚觉得很热，脸上热，眼睛热，耳朵也热。等到有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艾伦正蹲在他面前，揉着他的耳朵在不停说着“没事的”。原来他不知不觉中蹲下了身，手上紧紧捏着军装的两侧衣襟，像鸵鸟一般埋下了头，可能还发出了吸鼻子的丢脸声音。

    希德利斯靠近了些，伸手似乎想要摸一摸西亚的头发，却被侧过身的艾伦挡住了，艾伦的表情是笑着的，但释放的信息素算不上友好。“多谢您的外套。”身姿颀长的青年站在希德利斯面前，显得散漫随性。

    希德利斯没有回答，冰冷的视线看不出情绪。灰色的眼眸转而看向因为过度羞耻而恨不得找条缝消失的西亚。周围的军人虽然看见了希德利斯的奇异举动，但是因为军人任务优先的天职只作视而不见，专注于控制住会场内的工作人员，并逐一审核记录场内的来客身份。

    过了有一会儿，西亚才终于压下了内心的冲击，站起了身，但是依旧垂着眼不敢看希德利斯的脸，好不容易张口，声音也比想象中要轻，跟自言自语差不多了：“谢谢……”

    “你没事就好。”希德利斯的声音是清冷的，但此刻似乎有些柔和，他看着西亚的头顶，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明天就是开学日，做完笔录后一起回去。”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西亚不由自主地点头，希德利斯他们是乘坐军用飞艇过来的，往返更加快捷。艾伦下意识握紧了西亚的手，很是依赖地喊了一声西亚的名字，碧绿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西亚：“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住……”

    西亚想到艾伦从冒险团跑出来，应该还要暂留两天，便很是不好意思地同希德利斯说道：“可以让我的朋友也一起搭乘回去吗？”这个时间点再去乘坐城际列车的话，回到多伦城恐怕就要次日中午了。

    或许他真的需要保存一下冒险团里指导艾伦的罗莱尔大哥的联系方式，至少在艾伦偷跑出来的时候能够及时联系冒险团的人过来接。

    “可以，”希德利斯表情平淡，“我那边有空房间，校外人士是禁止入校的。”

    “啊……”西亚忍不住抬头看向希德利斯，虽然立刻又侧开了脸，他的确是打算让艾伦这两天和他一起住学校宿舍里，“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希德利斯银色的眼睫微微垂下，目光始终落在西亚身上。

    等到伊洛科笑容灿烂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西亚披着希德利斯的军服外套，安静地站在希德利斯身前，希德利斯立如雪松，似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那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则紧靠着西亚毫无正形地掰揉着西亚的手指，而西亚也任由他这么亲密触碰着。

    西亚什么时候可以和希德利斯站这么近了，竟然还穿了他的外套？不久之前不是靠近一些就吓得要死吗？

    伊洛科心里做着恶意的揣测，脸上依旧是偶遇熟人的放松开朗，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西亚你不舒服吗？怎么披着希德利斯的外套？”

    而在伊洛科走近西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希德利斯隔开了，对方似乎只是凑巧走近，灰色的眼眸冷冷注视着他。

    什么呀，摆出这么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明明也是……

    伊洛科卷翘的睫毛扑扇了一下，贵公子般精致白皙的脸上带着无辜的浅笑：“好巧呀，希德利斯。”

    希德利斯冷漠地点头，位置没有挪动半分。两个alpha相对而立，一人面无表情，一人面带微笑，倒也有种莫名和谐。

    西亚自然不可能说是因为自己生物型数码皮肤下一丝不挂，有碍希德利斯观瞻所以才披了对方的外套。

    他也没感觉到希德利斯和伊洛科之间诡异的氛围，光是这两人站在一处就已经给他心理造成极大压力了，特别是两人同时向他看来的时候，他感到一股莫名晕眩，胃里沉甸甸地堵着东西，一些碎片式的画面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

    西亚含糊地应着，不自觉向后倒退，双手捏紧了军服，好不容易能够忍受了些的气味像是要将他渗透。艾伦自然立刻扶住了西亚，眉心皱起，顺着西亚的步履远离，很是忧心地感知着对方额头的温度。

    伊洛科要跟着过去，却被希德利斯拦住了。他眨了眨眼，尚带着几分少年稚气的脸无害柔软，困惑道：“希德利斯，是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发那种东西给西亚。”希德利斯冷声道，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完全的陈述。

    “什么东西呀？”伊洛科表情无辜，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又担忧地追问道，“是谁发了什么东西给西亚吗？”

    希德利斯冷冷审视着伊洛科，伊洛科姿态放松，脸上带着极为自然的不解和关切。

    “不是我，那便是你。”希德利斯通过那个三无小号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一切处理得十分干净。而米路加只知道是希德利斯和伊洛科遣人回收了录像。

    “嗯？”伊洛科突然露出一个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希德利斯，难道你是要贼喊捉贼吗？”他看向此时面色发白坐在远处的西亚，整个人几乎要跌进旁边那个青年的怀中。“你看他，一不注意就随便往别的alpha身上贴，吸引到什么坏人也不奇怪呢。”

    几乎在伊洛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希德利斯身上的信息素就变得浓郁，带着极强的敌意。伊洛科身上的信息素也随之激发，他唇角微扬，琥珀色的眼中并无笑意，带着隐约的嘲讽：“你这又是何必呢，操过一次就真把这个beta当一回事了？”有时间弄那些没用的，还不如多管教管教这个四处勾引人的beta。

    两个3S级的alpha信息素相抗，虽只是短暂的几个瞬息，仍然导致会场内不少人出现了应激反应。

    西亚感受不到信息素，但心理上的恐惧和无助感令他更加靠近艾伦，沉重的脑袋压在了对方的膝盖上，西亚小心控制着呼吸的频率，不让它显得过于急促。

    艾伦小心地抚摸着西亚的头发，等到对方整个人不再僵硬紧绷，才打趣道：“怎么了，西亚？是突然能感觉到信息素了吗？”他瞥了不远处的两人，似真似假道，“突然那么重的alpha信息素，吓死人啦～”

    西亚有气无力地锤了一下艾伦的胸口，干脆将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露出后颈，跟着艾伦的玩笑故作惊讶道：“是吗？那你看我有长出腺体吗？”

    艾伦顺势将手摸向了西亚后颈附近，来回抚摸了几遍，大惊小怪道：“哎，好像真的有啊！”

    西亚轻笑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身体好像少了一层阻隔，顿时表情凝固了，怒骂道：“你个白痴，你把我的芯片摘下来了！”

    艾伦有些呆愣地看着手指间的金属片，又傻傻地看向还趴在他膝盖上的人。此刻西亚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整个人赤裸地裹在黑色的长款军装里。

    幸好军服外套够长，只有小腿以下的部分露出，但是那白皙的一截再加上赤裸的双足也十分诱人了，更何况西亚焦急之下坐起了身，只是拢住的衣襟能隐约看到内里的真空，从艾伦的视角往下看，偏大领口下的身躯基本一览无遗。

    艾伦下意识捂住了鼻子，急匆匆道：“我……我重新给你贴上！”

    高级别的Alpha本就五感灵敏，几乎是西亚一喊，希德利斯和伊洛科就一齐望了过来，西亚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艾伦便立刻将西亚身上的衣服裹紧，竟然开始给他扣起纽扣来。

    “等等……艾伦！你先把芯片给我贴上！”西亚脸完全烧红了，想到会场里还有这么多人，虽然自己其实并没有露出多少皮肤来，但是外套下没有穿内裤的空荡感依旧让他十分不适。之前生物型数码皮肤还是有一层阻隔感的。

    一向波澜不惊的希德利斯竟然嘴唇轻抿，而伊洛科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是有些危险的眸色。

    芯片是存在作用位置和生效时间的，所以艾伦第一反应是先把扣子给严严实实扣上，反正该遮的先遮好再说。正当他要替西亚安上芯片时，整个会场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地面也随之出现了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