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拍卖

    “是吗？”伊洛科猫眼危险地眯起，笑容冷漠，隐约能看到尖利的虎牙，“刚刚这位工作人员可是告诉我表演已经结束了呀。”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西亚身上，西亚此时的相貌属于平平无奇的类型，皮特的笑脸都卡了一下，表面上虽然还尽责演绎着困惑，估计心里恨不得将这个乱说话的愣头青当场毙了。

    西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脑内转得飞快。以伊洛科帝国公爵之子的身份，皮特无法对他下手，而以皮特在橡树湾地头蛇的权势，伊洛科也奈何不了他。

    他当下的目标是确认拍卖结果，若是他惹怒了皮特，甚至暴露，皮特孤注一掷下直接撕破脸，料理他跟切菜似的。而得罪伊洛科，他应该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随便动手吧？

    权衡利弊后，西亚木然道：“这位先生，您误会了，我所说的表演是拍卖会前的歌舞展。”他挥手示意台上两侧站着的数名衣着暴露的漂亮模特。西亚根本不知道拍卖会前有没有所谓的歌舞展，但是皮特他们肯定会替他完善这份说辞。

    果然，皮特立刻笑着应道：“沟通问题，沟通问题呀！”

    伊洛科兽一般的眼瞳压在西亚身上，他们本来就离得近，伊洛科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动，西亚就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抬眼便对上了伊洛科带着轻蔑的锐利视线。

    他应该又释放了信息素，因为皮特等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额上点点虚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西亚干脆顺势后退着滑倒在了地上。

    伊洛科突然笑了，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但是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我对你那些下流勾当没有任何兴趣，只是那个beta和我有些纠葛，把他交给我，你继续做你的生意。”

    “这……”皮特有些艰难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若非必要，他当然不想得罪公爵之子，也不想惊动梦想乡背后的投资人。

    而且听伊洛科的意思，他并不是想为那个beta出头。只是那个beta现在是生是死都还不确定……阴差阳错怎么就弄成这么个麻烦局面了呢！

    西亚坐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他还不确定伊洛科是否就是那个用视频威胁他的人。伊洛科现在的行为似乎是来找他的？而且听到表演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好像挺气愤？或难过？西亚也说不清伊洛科当时到底算是什么情绪，反正并不开心就是了。

    他难道真的是来救他的吗？

    在西亚思索的时候，皮特似乎又与伊洛科说了什么：“……艾奇沃斯少爷，正如之前说的，那位小朋友前天完成宣传照就走了，不过可能最近还在橡树湾游玩，我让市场部的人联系一下他，您要不去楼上的包厢等待如何？”

    说着便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想要将伊洛科引到楼上。皮特打算先确认一下西亚的死活，如果还剩一口气就治一治顺手送给伊洛科；如果死了，那就咬死了说是联系不上。就算是公爵之子，也不能因为一件没证据的事揪着他们不放。

    伊洛科没动，直接靠在了软背上。“就在这里等吧。”他目光懒懒地投向展台，“正好拍卖也要开始了不是吗？”

    前排的观众早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安排去了新的包厢位。西装革履的拍卖师正站在拍卖台前，向观众们鞠躬致意。

    西亚看着皮特走到角落，正用终端与人通话，就觉得心里一咯噔：自己逃跑的事情要被发现了！如果对方再查监控的话，恐怕他和艾伦的现状都会暴露！

    西亚看向展台，第二件展品才刚刚拿出来，排列等待着。之前翻阅拍卖手册的时候，他记得埃德是作为压轴的第七项。西亚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点开终端，决定先和艾伦会合，假扮成会场的客人浑水摸鱼。

    皮特他们肯定不敢在这些上流人士之间大张旗鼓地搜查，到时候再以观众的身份偷偷跟随埃德的买家，寻找解救机会。

    艾伦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拍的正是站在前排的他，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艾伦已经成功混进会场，正在后排某个能纵览全场的角落处。

    照片后面还发了一句话：我前面的这伙人似乎跟那个埃德有仇，对这场拍卖势在必得。

    仇人？感觉问题似乎更加麻烦了。

    西亚往后方看去，一时也认不出谁是艾伦，他应该做了一些伪装。西亚简单发过去一句“等我过来”，然后保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势，向角落处挪动，打算悄悄溜到会场侧边的洗手间。

    他拿到终端后便立刻与后颈处的芯片做了数据对接，等到无人处再更换一下生物型皮肤的外在显示就好，这款皮肤还有另外两个默认造型，不知道是不是埃德另外设置的。

    西亚刚趴着移动了一寸，眼前就突然斜插过来一条腿，靴沿贴着他的手指，差点踩在他的手上。

    “去哪儿呢？”伊洛科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颔的线条莫名冷厉，垂下来的视线像是在看着一只低贱的爬虫。

    西亚抬头便看到伊洛科含了几分暴戾的琥珀色眼眸，本能立刻拉响了警报。危险，这家伙可能要拿他出气……

    眼看着伊洛科脚跟微抬，似乎就要踩他身上，被3S级的alpha用力踩上一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现在的西亚身体还相当不适。

    “等等！”西亚慌忙抓住了伊洛科的脚腕，在重伤的威胁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伊洛科，是我！我是西亚！”

    伊洛科愣住了，眼中的暴戾瞬间散了，有些懵地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陌生人。

    西亚担心他不信，又扯了扯伊洛科的衣角，示意对方凑近些：“你快让那个……那个胖子别找我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们还没发现呢！要是查了监控我就完蛋了！”

    看着伊洛科还是垂眸毫无反应的模样，西亚有些急了，用力锤了一下伊洛科的小腿：“你快点呀！”

    伊洛科眨了眨眼，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揉了揉西亚的头发，低声道：“好呀。”而后便让不远处还守着的那个工作人员立刻把皮特喊来。

    西亚皱着眉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总觉得伊洛科刚刚那个笑和以往那种刻意的外向笑容不太一样，多了点真实和轻快。

    皮特有点懵，估计也弄不明白这小少爷说一出是一出的在搞什么，但至少事情算解决了，刚刚他联系负责表演场扫尾的人，对方支支吾吾地似乎找不到对应人，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这些员工实在不像话，以后得加强管理才行。

    皮特说了些场面话，就准备离开了，西亚顶着其他工作人员同情的目光，被皮特要求好好为艾奇沃斯少爷服务。

    “所以……你……”伊洛科看着西亚此刻这张陌生的脸，目光有意识地往他身体其他部位扫，“……没事吗？”

    作为工作人员，西亚本来应该保持站立，但是站在前排容易遮挡后面观众的视线，又加上伊洛科强硬的要求，他现在坐在了伊洛科的旁边，只觉得局促不安，特别是对方总是似有若无地盯着他看。

    西亚有些不适地避开了伊洛科的视线，他下身还有些肿痛，大腿内侧也被磨红了，不久前难堪的记忆依旧历历在目。侧开目光的西亚自然也没发现伊洛科变深的眸色，内里压着沉沉的郁色。

    “我……我没事……”西亚的声音不稳，听着就是别有内情的感觉。

    伊洛科并没有多问，只是在西亚没有注意到的间隙看向西亚的一些隐秘部位，可是在生物型数码皮肤的遮掩下自然是一无所获。他回忆之前西亚走路的姿势，试图找到一些端倪。

    “那……我先走了。”皮特他们已经离开，西亚便想着与艾伦尽早会合。

    “嗯，一起回去吧。”伊洛科自然而然接上，甚至要过来拉西亚的手，西亚几乎是下意识抽离。拉空了的伊洛科表情有一瞬的冷凝，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仿佛刚刚的变色只是错觉。

    “我还要留一会儿，”西亚摸了摸鼻尖，他不想再让伊洛科知道更多的事了，“我现在是会场的工作人员，坐这里不太好。”

    “你要继续看拍卖吗？”伊洛科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原因，“是要等那个精灵？”

    西亚没有否认，他刚刚也看到了伊洛科终端上的那张宣传图，包括上面那下流恶心的标题。说实话，他不是不羞耻的，甚至联想到可能还有不少认识的人也看到过，就让他手脚发凉，忍不住打颤。

    但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没有时间让他感伤恐惧。

    “难道你跟他关系很好吗？”伊洛科状似轻快地问道，唇边甚至还有一丝浅笑。

    “他……”西亚被伊洛科此时友善的笑容迷惑，不由回答道，“是我在这里的同伴，我不能丢下他。”

    “或许我可以买下他，”伊洛科轻轻勾住了西亚的手指，“如果西亚想要的话，毕竟我们是朋友呀。”

    西亚睁大了眼睛，伊洛科的话语让他一时间忘了甩开对方的手，任由伊洛科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蹭。

    伊洛科的猫眼中带着某种奇异的笑意，像是未知的漩涡，又像是引诱的钩子，但西亚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下意识点了头，尽管这可能意味着未来还不尽的欠账。

    伊洛科心满意足地拉住了西亚的手，而这一次，西亚似乎无法理所当然地挣开了。

    第七项压轴品终于被小推车推上了展台，是一个用红绸布盖住的等身高笼子。

    随着拍卖师激情的介绍后，模特将红绸布一把掀开，整个会场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金色的金属笼子，以及里面的一对精灵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