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拉黑

    西亚过了很久才终于成功打出了几个单词：你是谁。

    对面很久都没有回复，西亚退出聊天界面，将这段记录删除了，虽然他心里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字句停留在页面上，光是想到终端里有这样的记录，就让他恨不得把终端碎了。

    但是他不能将这个人拉黑，他不知道对方到底会做出什么来，如果这几张照片被公开……就算学校不对他做什么处理，他也绝对不会留在学校了。

    一旦被传到星际网上，恐怕他在哪都要不得安生……

    等等……或许也没有那么糟……西亚脑内一个激灵，星际网上声色俱全的视频浩如烟海，就这么两张照片恐怕连个关键词都搜不出来，更何况对方还将真正有话题度的伊洛科特意模糊化了。

    如果照片流传开来，会为他愤怒担忧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艾伦了吧，或许凯特和戴利丝学姐也会善意地来问一下情况。

    其他无数不相干的人可能会先来一场舆论的狂欢，然后渐渐遗忘，就像其他那些话题度超高的新闻一样没两个月就被甩到记忆的垃圾桶里。多年后，即使提起来也根本没几个人能念出他的名字。

    到时候艾伦肯定会要求自己和他一起去星域冒险团，可是因为这种理由躲在艾伦的梦想之地，西亚干不出来，他选择飞船维修这个专业就是希望能与艾伦并肩而行。

    但对方真的敢这么做吗？一旦传播，肯定会面临非常严重的隐私侵犯类指控，就算他因为“声名狼藉”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对方却是实打实违法。

    他真的会冒着被皇家帝国军校开除的风险，单纯为了恶心他？

    或者对方有办法将自己的尾巴完全打扫干净，甚至对于未来可能产生的后果全不在意。看他发过来的那些话，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无耻下流的恶徒。

    宿舍灯已经关了，西亚睁着眼平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睡不着。手里捏着的终端震动了一下，西亚重重闭了一下眼睛，将页面划开。

    ——再给我发几张骚一点的照片过来。

    西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句话，拇指轻动：不然呢？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西亚会这么硬扛，停顿了有一会儿，才发过来后续。

    ——你应该不想全校闻名吧。

    呵。西亚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开始思索对面到底是谁。整个一年级的模拟实践考核，参与人数有近千人，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当时同组的那个C班同学。幸好他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好像是叫米路加来着。

    西亚回忆了一下米路加的长相，是一个外貌平平无奇的alpha。说起来，那件事以后，他和米路加完全没有再联系过，那个地下机舱出口那一面的墙是整片的透明玻璃，对方如果没有离开，基本全程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西亚按了按额角，确定自己并没有米路加的联系方式，他在对话框中又输入了一句话。此时，他的手已经完全稳下来了。

    ——你知道我是区域定向帮扶生吗？

    对面估计没有跟上思路，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

    ——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从没交过学费的光脚人士会怕你这种威胁吧？

    ——不过大力推行这个政策的政府要员肯定比我急，会穷极手段来遮掩。

    ——顺便问一句，你接下来是打算恶意传播他人隐私还是诽谤他人？

    ——另外两个主角的正脸呢？半遮半掩的你在怕什么？需要我从校园网帮你下载一下他们的正脸照吗？

    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旁边又有艾伦陪着，尚有后路的西亚心头的怒意越来越盛，今天一整天的憋闷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反正他现在有不少存款，整个宇宙又不是只有凯撒一个星球能过日子。不提伊洛科那个家伙给他转的一百万，他一学年卖信息素制剂加上假期打工就攒了近十万。

    对面那人特意将伊洛科打码，将希德利斯置于镜头外，估计也就是个没胆的孬种。想到他大概率是因为不敢得罪权势，因而向自己这个弱小的受害者开刀，西亚就觉得更加愤怒。

    凭什么呢？难道他就是任人搓扁揉圆的鱼肉吗？大不了就撕破脸，看谁最后会进监狱。

    这种威胁一旦被得逞一次，以后他都别想好好活了。与其在学校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还不如现下就当机立断，即时止损。

    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有父母亲人的孤儿罢了，唯一重要的人只有艾伦。艾伦……艾伦他……反正迟早也会知道的吧……

    宿舍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艾伦床被之间的轻微响动。西亚盯着安安静静的终端，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终于发过来一句话：你厉害。

    不带语气的短短三个字实在看不出是色厉内荏还是另有后招。

    西亚扯了扯嘴角，将终端往床旁一放，便闭上眼睡了。

    次日，西亚扫了一眼终端，对方并没有回复，账号是那种三无白板小号。他又登录了校园论坛，也没有看到所谓的惊天揭秘贴。

    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压在他心头，但西亚已经有了大致的应对方案，上下策俱全。所以西亚犹豫了三秒，将对方的账号截图后直接拉黑了。

    同时西亚联系了以前C班的班委，向他询问米路加的联系方式，毕竟他曾经也在C班呆过一个学期。

    艾伦和西亚都赖了一会儿床，快中午了才磨磨蹭蹭去楼下吃饭，寒假学校食堂关闭，两人准备去校外就餐。

    考虑到晚上要去观看斯诺万的演唱会，他们便干脆坐城际公车去多伦城市中心，找了一家异星风味的餐馆。

    店主是身上覆盖着鱼鳞状蓝色纹理的维纳星人，用不熟练的帝国通用语与客人们讨论着当前全星际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中，哪个国家的A片拍得最好。

    “那肯定是诺亚洲的啊，性张力十足，暴力美学。”

    “又不是看角斗场，诺亚洲的omega也太凶了，都没个omega样，还是我们帝国拍的片最好，omega娇娇软软，会哭会叫的。”

    “我倒觉得联邦的很不错，唯美浪漫，很有艺术感，帝国片里的omega还是单调了些。”

    “联邦的片不得了啊，我上次看了一部竟然是OA的，看一半当场把我吓萎了，什么人会拍出这种奇怪东西哦。”

    ……

    西亚看了眼店内的客人，表面上看起来都是alpha和beta，毕竟要是有omega在的话，谈这个话题绝对算得上是性骚扰了。

    虽然参与讨论的就靠近吧台的三四个人，但存在感实在很强，要不是菜已经上好了，西亚肯定要换一家。

    虽然西亚因为那些略显“低俗”的讨论忍不住皱眉，艾伦却是置若罔闻，全不受影响，甚至还和西亚点评了几句店内的菜式：比维纳星当地菜好吃，虽然味道完全不一样。

    看西亚似乎有些半听半应，神思不属的样子，艾伦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担忧，转弯抹角地询问西亚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西亚摇头，往吧台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艾伦道：“艾伦，你一点都没注意吗？”

    “什么？”艾伦眼中的迷茫不似作伪，说起来他一直很有这类专注的天赋，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事物总能完美忽视。

    西亚用食指关节蹭了蹭脸颊，颇有几分为难：“也没什么，就是稍微觉得有点吵。”

    艾伦的眼中浮现淡淡的困惑，估计对安静和嘈杂的定义有了新的疑问。然后他很快听明白了那处角落里讨论的话题，脸上依旧是纯净无邪的明朗神情，很是自然地向西亚问道。

    “所以西亚你觉得哪个国家拍得最好？”

    “咳咳……”西亚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吐出来，你是怎么一脸正直地问出这种问题的？

    “我不看这个，”西亚几乎是有些凶巴巴地回答道，“你看过很多吗？”他心里有些郁闷：所以艾伦其实一直在背着他偷偷看这种东西？果然alpha和beta永远不可能相互理解。

    “没有啦，”艾伦一脸被误会了的局促，“我只是比较好奇西亚的喜好，西亚喜欢哪种风格的啊？”

    西亚扫过艾伦炯炯的绿眸，最终扔了一句“吃饭”就不理睬了。

    而餐厅里的讨论主题随着屏幕里播放的节目也逐渐发生了改变。面向全星际的线上机甲对抗大赛海选赛已经开始了，这可以说是星际间最受欢迎的赛事。

    眼下，凯撒星球的区域赛正在如火如荼开展，最终会决出三名参赛者代表凯撒星参加星际比赛。

    屏幕中，记者正在线上远程采访目前积分最高的选手。西亚不免想到了歌薇，她应该也参加了海选赛吧？这么一想，西亚拿出终端检索了一下目前海选赛积分排名靠前的参赛者名单，却并没有看到歌薇的名字。

    难道她没有参加吗？虽然西亚对线上机甲对抗赛了解不深，却对歌薇的能力有一种莫名的信赖。

    况且屏幕里现在正放送的这场比赛，里面两个人的机甲操作就比不上歌薇，少了那份行云流水，与操作人合而为一的灵动默契。

    艾伦看西亚这么关注线上机甲赛，也有些好奇地凑到了终端前：“西亚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啦？”他记得西亚一直以来都对这类游戏毫无兴趣。

    “有一个认识的朋友玩这个很厉害。”西亚默默将歌薇划到了朋友这一栏，他将排名前一百的名单看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歌薇的名字。真是奇怪啊，或许等之后去机甲师体验店上班的时候可以顺便问一下她。

    “啊，西亚新认识的朋友吗？”艾伦笑容灿烂，“有机会也介绍我认识一下吧！”

    “嗯？”西亚面色犹疑，“恐怕我得先问一下她。”

    “为什么啊？”艾伦表情凝滞，“你嫌弃我吗……”后一句话可怜兮兮的。

    “她是omega，”西亚解释道，“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想要认识alpha。”

    艾伦点了点头，心情似乎比之前更加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