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好久不见

    当西亚看到那条校服领带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这条领带有什么含义？是羞辱？还是恐吓？我认识你，我一直在看着你，我一直在你身边？

    想到那个恶心的陌生人可能就是自己的某个同学，甚至曾在某个时刻与自己打招呼或是擦身而过，西亚便感到一阵反胃，他几乎是爬着来到了马桶边，呕吐了起来。

    门口似乎又有声音，西亚听到了门把手被焦急转握的动静。“别进来！”西亚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大喊的，门后安静了一会儿，随后转动的声音更重了，西亚猜到艾伦要撞门了。

    几乎在艾伦后退的那刻，西亚将背倚靠在了门前。“艾伦，拜托，先不要进来……”他试图显得沉静，但是声音里的脆弱依旧掩饰不住。门外的艾伦少有的听话了，或许是因为西亚目前的姿势杜绝了艾伦强行破门的可行性。

    西亚将那条领带扔进了浴室的垃圾桶，换上了洗换衣服，他能感受到后颈处被衣料摩擦到的疼痛，那里有一个很深的牙印，结了浅浅一层痂，因为毫无顾忌的冲洗现在渗出了一些血来。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没有腺体的残疾beta，现在就已经被临时标记，浑身都是那个alpha的味道了。

    如果自己有腺体，那个alpha是不是就不会敢那样胡来？至少不会进入到生殖腔成结……毕竟信息素与一个人的身份证无异。而现在，自己身上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可以追踪的气息。

    西亚从地上拾起药，它们泡在水里有一会儿了，幸好有外包装的锡纸壳保护。西亚在雾蒙蒙的浴室内勉强辨认着上面的小字：落胎药要每日一粒连续服用一周，可能副作用是生殖腔流血；紧急避孕药则是72小时内服用一粒，可能副作用腹痛等。

    西亚想到自己之前吃完药吐过一次，落胎药可以先缓着，另一个却不能拖。他又吃了一粒紧急避孕药，将药盒撕碎用纸巾包起来扔了，然后将“落胎药”塞进衣服口袋，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状态，便开门走了出去。

    门打开就看见艾伦正站在门边上，垂首靠着墙，红色的碎发略微遮住了眼，侧脸沉静淡漠，手里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枚硬币。西亚本来就心中惴惴，以为艾伦刚刚已经走开，突然间撞上，眼神都慌乱了一下，几乎要退回浴室去了。

    艾伦抬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表情，神色柔软：“西亚，你是胃难受吗？”一边说着他一边很是自然地将西亚扶到了床上，“你脸色真的太糟糕了，先躺一会儿吧。”他替西亚将被子仔仔细细盖好，又从旁边端过来一个敞口杯，“喝完这个麦片你就快快睡吧。”

    西亚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喝了一点热麦片后，的确舒服了不少。但刚把等了一晚上的艾伦接到宿舍，西亚实在不放心这么睡去，想着联系凯特问他借几天床。

    “终端吗？”艾伦笑容灿烂，语气像是撒娇，“我看它没电了就给你去充电啦，你现在不准看终端，要立刻休息。听话哟～”他摸了摸西亚的额头，干脆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到了床边。

    西亚明白艾伦这人有时候特别执拗，决定好的事情即使他态度看起来再软也是半步不退的。两人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基本都是艾伦任性，西亚妥协。看见艾伦打开终端似乎开始玩起了游戏，没有对方视线的凝视，西亚便也放松了神经，几乎一闭眼就沉入了梦境。

    而在西亚闭眼之后，艾伦的目光又落回到了西亚身上，他终端的屏幕上根本没有打开过任何app，只是来回滑动着屏幕封面。就这么看着西亚沉睡的脸，他的手指浮空临摹着西亚的五官。

    等到过了有大半个小时，确认西亚已经熟睡后，艾伦有些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西亚的脸颊，感受着指下的柔软。西亚的终端亮了一下，电量已经充满，艾伦将终端拿起，很是熟练地输入密码——他们太了解对方了，甚至很多基础密码都是共用的。

    艾伦似是随意翻看了一下西亚的手机，而后他的动作停顿了，屏幕上是西亚近一个月的结账记录，医院的挂号费，以及……验孕试纸。

    艾伦垂眸，脸上是少见的面无表情，他眉目舒朗，长相俊逸，总是开朗无忧的模样，似乎天然比别人多带几分纯真笑意。但此刻他剔透的绿眸像是暗沉的深潭，浓雾弥障。

    西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十分昏暗，他眨了眨略干涩的眼，适应着眼前的黑暗，轻哼着侧了个身，却发现床旁坐着一个黑影，两点晶亮像是漂浮的幽绿鬼火。西亚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向床内缩去。

    床旁的黑影听到了动静，竟然跟着俯身爬上了床，大半个身子都快压到了西亚身上，西亚原本是被“突来的鬼怪”所惊，现在感觉自己被一团温热包围，心中的记忆阴影几乎要将他压倒，几乎是尖叫着哭喊出了声：“不要！求你……不要……饶了我吧……”

    感觉到身下人几乎是疯狂的挣扎反抗，艾伦不顾踢打到身上的攻击，紧紧拥住了西亚颤抖的身体：“西亚，是我，是我……”

    一听到艾伦的声音，西亚的反抗逐渐消失了。两人维持了这个姿势半晌后，西亚故作轻松道：“你大晚上坐床头干嘛，故意要吓唬我吗？竟然还爬上来！？”

    艾伦此时一只脚还站着，一只脚屈膝在床上，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你也太不经吓了吧，”一边说着，他的指尖划到了西亚的眼角，“这是眼泪吗？竟然吓哭了，好逊哦。”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将灯开启后，西亚的眼角还带着一抹红，看起来可怜得很。西亚醒来后就发了信息给凯特，跟他说了自己的朋友艾伦过来借住几天的事，凯特那边没有回复，估计是还没看到。他又和盖文说自己生病的事，顺带请了几天假，盖文一向好说话，很简单就同意了。

    想到艾伦在保安亭窝了一晚上，现在又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夜，之前心绪不宁无法思考，现在西亚几乎是强硬地催着艾伦去休息，结果艾伦坚持自己是精力充沛的alpha，一点都不困，还拿了西亚的洗换衣服去冲了个澡。

    艾伦和西亚之前身高相差不大，艾伦也就比西亚高那么2、3cm，但是一年没见，艾伦作为一个alpha的优势尽显，西亚没怎么长高，他一下子窜了有近10cm，西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顿时短了一截。

    看着露出一截的脚腕和手腕，艾伦笑着说道：“哎呀，感觉手脚好像有点凉嗖嗖的。”

    “双手空空的还有脸说来看我。”西亚瞪了艾伦一眼，“嫌弃你就别穿。”

    “那我脱啦～”艾伦一边说着就要把上衣脱了，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早就笑闹习惯，他一边扒上衣，一边要往西亚被子里钻。

    “去去去，我还嫌弃你呢。”西亚将脚往艾伦身上踹，不让他凑近，结果脚踝那里的裤腿因为惯性往下滑，一些青紫的指痕露了出来。西亚几乎是立刻将脚收了回去，缩到了被中，悄悄瞥了一眼艾伦，看他神情无恙，依旧在念叨着“西亚好过分”等话，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两人一年未见，窝在床上，似有说不完的话，艾伦还拿了一个小小的水蜜桃蛋糕，丑兮兮的模样明显是艾伦自己做的。

    “虽然迟了一天，生日快乐，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