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神鸟破瘴

    几人驻足在牡丹庙门前，那应是整座镇上最显眼的建筑了，丹楹刻桷，青琐连壁，如此华丽的庙宇，倒真像是凭空出现在此，实在诡异。

    云青崖和司空尘对视一眼，缓缓推大门，走了进去。

    刚迈出步子，一股陈旧破败的气息迎面而来，与外部的华美截然不同，庙内破旧沧桑，空无一人，丝毫不似是镇民口中所言的那般祭神之所。

    “…这里为何会如此？”司空尘大惊，眼前之景他见所未见，更加确信了这一切绝非真实。

    云青崖抚过锈蚀褪色的立柱，叹气道：“…恐怕这才是牡丹镇的真正样貌，越是靠近阵眼幻术便越弱，内功深厚者更是可以直接看穿。”

    司空尘低头沉思道：“那阵眼到底是何？难不成是整座庙…？”

    “不是，阵眼应是某个特定之物，这所庙也应该是布阵者为保护它所造…到底是什么呢？”云青崖边说边缓步走进内厅，随后他停下了脚步，望着厅中的花神像，开口道：“嚯…原来如此。”

    那座花神像伫立于此，底座已然爬满了枯叶朽藤，本应慈眉善目的神女娘娘却手捧着一束漆黑诡异的牡丹花，石雕的五官苍白哀怜，散发着阵阵阴冷的妖气。

    显然，这尊石像就是阵眼。

    司空尘随后也走了进来，他因这里妖气眉头紧蹙，抿了抿唇，说道：…好重的妖气，是这石像散发的？”

    云青崖微微点头道：“嗯哼，这应该就是阵眼了，只要把它毁了幻阵就破了。我本以为是什么幻术师设的阵，现在依照这妖气来看，估计是那凶兽所为。”

    “什么？凶兽还会设阵？”司空尘心里顿时一跳，毕竟这凶兽若是有如此灵识，恐怕会更难对付。

    云青崖见他露出担忧之色，于是安慰道：“…这许是一种野兽的本能行为，就类似于…安家？”

    听他所言司空尘的神色也并未有丝毫放松，而是伸手解下背后剑，转身对几位弟子说道：“不论如何，先破阵为先，劳烦诸位同门与贫道一起作法，云道友，您先退后。”

    “好，麻烦各位了，如此我便在外围护法吧。”云青崖弯眸浅笑，素袖一挽，抱起桐木琴，翩然落步走远。

    几位太虚观弟子也纷纷解剑启阵，只见众人的招式整齐，灵力如流水般凝聚成剑阵，而阵中司空尘的道袍飞舞，手中白刃凝光，集众人之力一剑破开了那座妖气四溢的花神像。

    太虚观门人果真不是省油的灯啊，云青崖从不远处啧啧称奇，心道不愧是陵风的徒弟教出的弟子，清一色的规矩老成，逗也不禁逗。

    但下一秒，他唇边忽而收敛笑意，望着庙外天幕露出凝重之色，低声自语道：“…阵破了，但这是…？”

    天色昏暗不明，显然已至入夜，没想到幻境中的时间流逝如此之快。整个镇子浓雾霭霭，偶有阴风阵阵，且跟本看不清数尺外的景象，只闻妖鬼哭号之声…

    这才是真实的牡丹镇…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忽然间，迷雾之中，一双巨大骇人的猩红妖眸缓缓睁开…云青崖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那便是于西陵作乱的妖兽。

    此刻，凶兽终于现身了。但还未等云青崖作出反应，它便遁入了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啧。”云青崖本想去追，转念想到不能不顾及太虚观的弟子，于是立刻回身谁料却和匆匆赶来的司空尘撞了个满怀。

    “…哎呦！”

    “…云道友，您没事吧？”司空尘连忙扶住他，开口问道。

    云青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说道：“无事，我方才好像看到那只凶兽现身了，你们先去与卫道友汇合吧。”

    司空尘闻言问道：“那云道友你呢？”话音未落，忽见云青崖淡然一笑道：“自然是…先去会会那个凶兽了。”

    “什么？不可…！”见他坚定的神色不似在开玩笑，于是司空尘立即出声阻止，但云青崖却轻拍了下人的肩，答道：“…放心，我先去探探他的底，不会冒然出手，更何况倘若此兽以我之力都不能降服，那你们去岂非白白送命？”

    显然这位西海来的仙君早已下定了决心。司空尘只得暗叹一声，开口道：“好吧…但您千万小心。”

    云青崖展颜轻笑，指尖忽而凝聚青辉，化出了一只青羽小鸟，那鸟儿扑腾几下翅膀，落到了司空尘肩上。

    “…这是？”

    “我的分神，传信用的，这里浓雾弥漫，路不可辨，以防走失便用这个当作指引吧。”说罢，他挥了挥手，不等司空尘回应便步入雾中，消失不见。

    司空尘侧首看向自己肩头那只羽翼精美的碧眼小鸟，无奈自言道：“…还真是任性的仙君啊。”

    雾起归路云遮月，枯花败柳落残垣。鬼火横生幽魂乱，不知人心骇生怨。

    待太虚观众人沿路摸索着回到方才之地时，眼前之景却让人不寒而栗…荒地之中，雾气稍退，寂静无声，只余下几具死相凄惨的骇骨…

    “…这怎么可能？！”司空尘见状身躯一晃，几欲倾倒，不敢置信的绝望涌上心间，他仍然强撑起身，悲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身后的一位弟子忽道：“大师兄，那边草丛里…好像有人！”

    “…！”司空尘当即回神，露出警惕的神色，低声对身后几位弟子道：“莫要妄动，屏息随我来。”

    众人拨开杂乱无章的荆棘丛，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一俱面目狰狞的尸妖追赶，他身上道袍褴褛破烂，刚正粗犷的脸上爬满了惊惧之色。

    “…卫师弟？”司空尘微愣，转而抽出背后长剑，步似踏云，举剑一记三才剑法攻向尸妖，与它缠斗起来。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上前相助，转眼间，那妖物便被诛杀，倒地散发着恶臭的尸气。而卫皓依旧神色惊恐，似是被魇住了一般，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不是我…别来找我…啊啊！我没有想要杀他们…师父…为什么…”

    司空尘缓步上前想查看他的状况，没成想卫皓突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一把撞开了他，又发疯似的嘶叫道：“…镇魂铃…别碰镇魂铃！”

    “…什么？卫师弟你在说什么啊？”司空尘不解其意，见他忽然开始自残一般的撕咬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心中大骇，立即向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弟子上前趁人不备，一把按住了他并点了其睡穴。

    寒风彻骨，薄雾未散，司空尘望着周遭残败之景攥紧泛白的指节，喃喃无望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他身后的几名弟子见状也面露惊恐，双腿打颤，萌生了退意。在众人万念俱灰之时，司空尘肩头停驻的小青鸟忽而发出一声啼鸣，展翅盘旋，羽生青华，驱散了前路的迷障。

    “这是…仙君？”司空尘于悲痛中蓦然惊醒，视线被那只华美的小青鸟所吸引，那鸟儿啄了下他的发丝，示意他跟上。

    是了，还不能退缩，他们还有神鸟青鸾相助…既能就此放弃？

    一位弟子眼眶泛红，颤声不解道：“…大师兄那个人到底是？”

    司空尘重整心绪，眸光坚定，定神沉声道：“他是西海的青鸾仙君…亦是祥瑞神祗…所以我们绝不能辜负！”

    那只鸟儿似是听懂了他的话，颇为神气昂然地绕着众人翩飞几圈，见他们纷纷站起身子，又拿出了干劲，于是在迷雾中指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