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痴心不改
林子尧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以前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现下盈满了泪水，不一会儿便滴滴滑落爬满脸颊：“我好爱他，我想生下我们的孩子，可是我活不长了，到时候这个孩子就会像我一样，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呜呜呜……” 思及此，一股股酸涩感从心脏冲到了咽喉，林子尧双手捂住脸，大声地哭了出来。 化名为方十雨的游千云看着胜似亲人的好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十分难受，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他。 “子尧，我们回山庄去吧。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大家一起养，不会没人要的。”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找到一种办法，可能能破解噬心蛊。我不会让你死的！” “真的吗？找到破解之法了？”林子尧从他怀中退开一段距离，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嗯！不过我还要些时间研究，我们一起回山庄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林子尧肯定会死在这里。现下，他只想林子尧平安，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抛诸脑后。 林子尧撇开头去没有正面回答，只呆呆地望着一处，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千云，为什么他不爱我？是我哪里不好么？” “说明他并非你命定之人，趁早放手吧，子尧。”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很确定，他是我命定之人。”林子尧抬头看向他，又急切地抓着游千云的手，状似癫狂：“千云，你有没有、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爱上我？” 脸色一变，游千云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抓得死紧，一下竟挣脱不开：“子尧，你疯了。即便有，那也是毒药，服用之后很容易反噬，让人意识混乱甚至痴呆。你要那痴呆傻子何用！更何况长期服用，很可能伤人性命，并非长久之计！” “我知道，但我……只是想，想让他爱我，哪怕时间很短暂。”林子尧低下头，泪水再度滑落，他知道，他都清楚，所以连毒字都不敢说出口。 “他到底有什么好？”游千云气极，挣脱他的手，双手抓着林子尧的肩膀喊道“只是一个粗暴、冷漠又懦弱的莽夫！你貌美可爱、温柔善良，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找到一个爱你惜你之人，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如果可以放下，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千云，你不要再劝我了。” “那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他还是他的夫人？” 林子尧闻言意识到自己还赤身裸体着，很多伤口还没有愈合。随即背过身去躺下，并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我好累，想休息了。你走吧，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见林子尧油盐不进，还将自己龟缩起来，游千云心中怒火更炽。 “是不是他的夫人？”他抓着林子尧的肩想将他转过身来，却听得一声痛苦的闷哼，林子尧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想起他身上都是伤，游千云放下手，内疚、心疼、怒其不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你好好休息，明晚我拿药过来。你要是改变心意了，随时去西城集市的仝仁药铺。”说罢，看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想给那该死的高奕下蛊，让他心中只有林子尧，等他痴痴傻傻了若被子尧抛弃，便将他凌虐一番，再扫地出门让他饿死街头，至于高夫人则卖做恶徒家的奴才让她尝尝被轻贱、凌辱的滋味。或者将他们二人毒死，一了百了彻底断了子尧的念想。又或者直接将子尧迷晕，带回山庄，时间一久也就忘记。再或者…… 但总而言之，要先理清当下的情况。 他转身朝仝仁药铺走去。到药铺前，抬头一看见三楼的房间亮着。他敲了敲门，许久，沈掌柜开了门，见是他，连忙将他迎了进来便关上了门。 “行舟在此处吗？”一进到屋内，游千云便开口问道。 “是的，白少主不久前才到，现下在三楼休息。”沈掌柜低头恭敬地回道。 “劳烦沈掌柜了，你去休息吧，我有事与行舟相商。”说罢，便向三楼走去。 推门入内时，白行舟正裸着上身擦洗身体，露出的后背和游千云一样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但他健壮的身躯上，一块块肌肉突起却并不夸张，擦洗后，泛着的水光覆盖其上仿若操练后的汗水，散发出浓浓的性感、狂野气息。 游千云倒不避讳，直接寻了个椅子坐下。 白行舟听见响声回头一看，竟是游千云，还绷着一张脸。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到此处来？” “刚刚在将军府里见到子尧了。” 白行舟心中了然：“他可还好？” 见白行舟语气平静，又想起当初林子尧在将军府中的消息是他告知的，语气一冷：“你知道他被凌辱之事？” 白行舟擦洗完毕穿上衣服，在游千云旁边坐下：“人总说权贵无情、皆是利益。作为恩人刘飞的独女刘小月，高奕倒是很有情有义。哪怕，刘飞已经死了。” 没想到其中的关联，游千云心中着急，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行舟看了他一眼：“千云，你太急躁了。” 游千云回瞪一眼，不置可否。 白行舟接收到眼刀，无辜地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但是啊，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最怕一朝摔落、再无翻身之日，所以凡事都端着、都要照着其他权贵的标准来，怕别人轻贱了自己。所以即使正牌夫人再无理取闹，那不能休妻、落下忘恩负义的名声。” 喝了口茶水，又继续说道：“在军营里长期禁欲，又远离了彪悍的正妻，有个容资美丽的美人投怀送抱，男人很难把持得住。身处温柔乡，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轻易便可说出口。但是，一旦回到京城，豢养小倌玩玩可以，摄于悍妻的淫威，自然是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喜爱，更不会出面维护的。反而心安理得地觉得正牌夫人管教娈童天经地义，不管下手再重，也不管那娈童是否怀着自己的孩子。” 方才气极，没有仔细问，现下游千云感觉火气再一次窜起：“高奕知道他怀孕了？” “嗯。但高夫人似乎还不知道。” “既然知道，方才那无耻莽汉还在凌辱子尧，简直畜生不如！” “陈小月与高奕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如果知道家中娈童怀孕，气极攻心之际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许那高奕是想逼子尧自己走。” 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偏偏子尧油盐不进，游千云手扶额角，感觉头痛欲裂。 突然想起什么：“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前些日子我前往苏州途中听到探子回报说子尧在边疆，便想跑一趟，途中撞见高奕一行人回京，就偷偷跟着他们。途中听随行下人闲谈，加上探子的消息和自己的观察猜的。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像是想起什么，白行舟又说：“中途乘人不备，我找子尧想劝他跟我走，他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想与心爱之人相伴到最后。千云，子尧为何说自己命不久矣？” 游千云心虚地喝了一口茶，目光一闪，开口道：“双性人生子世间少有，也许是他心中害怕才这样说。近期我会做些准备，生产之时我会力保他们父子平安。” 白行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便好。” “但现下子尧处境艰难，怕是难撑到生产那日，若是不幸胎死腹中，恐怕他会身心重创。我想赌一把。但需要行舟你帮忙布局。”言毕，游千云转头看向白行舟。现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听毕游千云的计划，白行舟像看疯子一般看着方十雨：“若是你赌输了呢？” 游千云抬了抬眉，满脸地无所谓：“那便将子尧药晕，打包带回山庄。来日再收拾那对狗男女。” 感受到平静话语下的狠厉，白行舟惊得心猛一跳，连忙转过头去看向别处。有时候，他还真的有点怕游千云。 又想起那日白行舟留下的纸条，游千云十分好奇：“前些日子你留下纸条说穆王断袖且不能为人事，你为何特意留下字条给我？” “那日我在飘香阁对面的客栈与人见面，见穆王进去了，随后又早早出来去了南风馆。心下觉得奇怪，便派探子去了解情况。听飘香阁的霜霜和南风馆几个接待过他的小倌都说，穆王进了房之后，要么胯下毫无反应，要么起了反应也根本没有与他们欢好。美色当前，裤子都脱了，竟然这种反应，不是不能为人事是什么？”白行舟至今仍然有些唏嘘，那高大英俊的穆王竟然有此隐疾，心中也不禁有些同情。 “我担心他身有恶疾心生变态，你又在王爷府上，小心些为好。当然，若是你有医治之法，帮他一把以后在府中的日子也好过些。” 游千云听此一言，不禁噗呲笑出声来。穆王不仅没有恶疾反而勇猛异常，只是的确有些变态。当然，他现下并不想行舟知道他和穆王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只随口应了几句。 又聊了些其他琐事，见时间不早，游千云便告辞回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