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就在程湛晕倒的同时，苏意带着程林气势汹汹来到了医院，并且找到了贺明珠。当时贺明珠精神状态不佳，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念着什么，苏意二话不说就直接直入主题。 所有的话无一不是贬低郜衍，还断然直言不讳说都是郜衍带坏程湛的，要不是郜衍，程湛肯定就是个普通人。 那时候贺明珠白色眼球布满了红色血丝，整个人十分憔悴，听见有人辱骂自己的儿子，作为母亲第一反应就想要反驳回去。 但是苏意和程林是个律师，论口才贺明珠是完全说不过的，贺明珠即是心疼郜衍也心疼程湛，也难怪程湛与家里人关系不怎么样。 有这对强势的父母，换做是谁都不喜欢吧。 郜衍气喘吁吁跑到病房后面色阴沉，因为长得高大让人有压迫感，苏意为了让自己不受压就想打人，就像当时打程湛一样。 手腕被人擒着使不上劲，苏意挣扎片刻给了程林一个眼神，程林会意道：“放手。” 说话的语气倒是和程湛有七八分相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郜衍阴鸷松手，攥着的拳头一直颤动，指甲嵌入了掌心，那一刻仿佛嵌入了心脏，差点骤停。 苏意手腕留下五指红掌印，“就你个暴力倾向分子有什么资格带坏程湛？学校里的哪一件坏事你没干过？你这个人本来就是黑的，你一个同性恋招惹程湛干什么？” 郜衍时时刻刻回响程湛的话，不能动手打人，可是他很烦不经过他同意就调查他的人，这不就是触犯了隐私么，当律师的就可以那么为所欲为么？ “我他妈干了什么凭什么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妈的这个人烦不烦啊？从小就不教育湛湛，凭什么现在才来教育，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还配吗？”郜衍虽然预想到苏意会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可是他很生气苏意，觉得苏意不配为人母。 另一旁的程林明显是妻管严，郜衍气笑了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他听见贺明珠虚虚道：“阿衍，让她说条件。” 猜到了苏意此次前来不可能只是闹上一顿，必然是带了条件让郜衍做选择，因为程湛不配合，不愿意做选择。苏意相信缺钱的郜衍不会放弃他们的条件的。 苏意冷哼一笑，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张卡，“我给你七百万离开这里，不要出现在程湛面前，最好是你先提的分手。我虽然没有教育过程湛，但是我也知道程家人出不得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自始至终我是他妈。” 郜衍不语，眼神闪烁不明，想接过卡但是不想失去程湛。 “你也知道她有病，你也有病，你爸也有病。程湛要是知道了还会和你在一起吗？还不如你先甩了程湛让他死心？或者我可以联系你爸，告诉他，你们在这里？”苏意将卡甩在了郜衍脸上。 这威胁人的语气令他很暴躁，可是苏意说的不错，他有病，但是他在程湛面前已经不犯病了，他可以控制得住，他不会像那死老头一样。 好大的能耐，还查到了那死老头是谁，他现在陷入僵局，他到底要选择妈妈还是程湛，他内心告诉他两个都不能失去，都是他至亲。 “我答应你，我会离开，但是给我点时间。”郜衍闭上眼睛的同时少见落泪了，他这一生中还没为谁哭过，程湛是第一个。 他最终选择了妈妈，放弃了程湛。 不过没关系，他能无时无刻知道程湛在哪里。 “给你两天时间。”苏意满意郜衍做出的选择，这才露出了职业微笑。 程林微微蹙眉，看了手机消息道：“程湛在医院，醒来后你自己和他说。越快越好，一刀两断不能拖，你们还小，未来就知道我们做的选择是对的。” 郜衍体会到了程湛那时候的心累，原来程湛是有多大的勇气面对他们，还挨打了。程湛为了他能放弃所有，但是他不能为了程湛放弃妈妈。 那一刻他仿佛一条水中鱼，游过漩涡躲开了，就没能抵挡大白鲨的突袭，被吃进肚子里浑身酸臭，撞不开大白鲨的嘴，逃不出世界。 那一夜，狂风暴雨如注，雷鸣电闪阵阵，仿佛再说‘现在是分手的好时间’极其拙劣可笑。 没有任何规律的雨势惊醒了程湛，双眼保留着噩梦的残影，浑身都是冷汗，黏糊糊的。呼吸起伏过大，鼻子已经呼吸困难了只能用嘴巴，吸进去的空气久久不能吐出。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寻找郜衍，微微侧过头见郜衍眼眸猩红，手肘撑着大腿，双手合十放在嘴唇上掩盖，眼睑底下还有一丝黑眼圈的踪影。 “阿衍，你怎么了？”程湛没见过郜衍如此反常的情绪，废然而返不为过。应该是他爸妈和郜衍谈了吧，他突然坐立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郜衍没有直视程湛的眼神，如释重负道：“分手吧。” 不祥的预感实现了，程湛不可置疑坐了起来，动作拉扯到了正在输入营养液的手背，拧着眉头说：“我不信，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分手吧。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你最好趁我能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好聚好散。”郜衍话音里很平静，似乎已经将这句话在心底里反复练习过了很多次。 程湛害怕了，他红着眼眶扯掉了针孔，掀起被子跪在郜衍面前，“阿衍，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学么？” 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软弱，郜衍蓦地推了程湛一把，“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不会离开你？难道那些承诺不都你答应我的么？” 程湛一愣一愣的，回想着过往的对话确实没有听过郜衍向他保证，他眼神微微暗了暗，“阿衍，是不是他们拿什么威胁你了？” 其实程湛的右耳已经轻微受损，他不能接受两边声量不一样，本能的捂住了右耳，期待着郜衍的话不要让他失望。 “操你妈，他们有什么资格可以威胁老子？现在是老子不要你了，好好分手不行吗？老子腻歪你了，所以老子收了你妈给的卡，按照约定离开你。”郜衍起身背对着程湛，因为他知道在看下去他会于心不忍。 现在是郜衍不要他了，可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卡，郜衍因为钱要离开他了…… 程湛不是那种硬抓着不放的人，他坐在自己的小腿上跌入了万念俱灰，像是有人逼他跳入血海，血淋淋的背影越走越远。 “好……”程湛深呼吸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爱过我吗？” 郜衍眸色一僵，擒着嘲笑道：“别闹了，你听过老子什么时候说过爱你？一直以来都是你爱着我，心甘情愿把你的肉身献给我罢了。” 原来一切真的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可是那时候急性胃出血郜衍打了八十几通电话难道是假的吗？ 他还想开口问询，但是来不及了。 道完，郜衍离开了他的视线，那个背影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那熟悉的烟味再也闻不到了，那双手再也牵不上他了，那双嘴不能再吻他了。 他听着雨声悄悄的哭，他没了光，整个人就像是机器人，没有感情，只有学习。 他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回家后有关于郜衍的一切都消失了，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心里难受，许是哭多了眼泪干了就哭不出了，取下那幅画锁进了抽屉里。 那件未归还的衣服裤子还在他衣柜里，他淡淡看了眼也把衣服裤子锁进抽屉里，他要将郜衍的一切都删除。 不过是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还得照过，没有谁离不开谁。 淼淼没有被抱走，也可能是嫌弃淼淼过于麻烦吧。 他从祁北那里得知消息，郜衍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到了另一个城市生活，他们两个再无瓜葛。 “要夏季杨帮忙查查吗？”祁北道。 他们三人小群正在语音通话，程湛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虽然发小们为他打抱不平，但他还是淡淡摇头：“不用。” 互不打扰，各自安好，才是互相尊重吧。 也许父母说的是对的，再过个几年他也许就喜欢女的呢。 淼淼蹭了蹭他的脚腕，他把淼淼抱起来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但是他的记忆力总是消除不掉有关于和郜衍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间房子太多回忆了，很糟心。 “小湛湛啊，分手了也是件好事，你们也没在一起多久，很快就能想开了。”夏季杨安慰道。 喜欢了八个月的人，在一起五个月，虽然很短，但他陷得很深。 “我知道，快开学了，我们……就高三了。”程湛叹息，笑得很无奈。 自从分手，他那所谓的父母就没来看过他，只有周桑来看过他，遗嘱生效了。他现在就算不靠父母，每个月也有收入了，这横来的钱财，他总会想起郜衍。 他挂断电话后，看着淼淼的眼睛，小声问：“你说，我需要挂个失物招领吗？让你爸把你领回去。”如果可以把我也领回去吧。 断得很干净也很彻底，郜衍的手机再也打不通，微信无人回复。 最后一次回信在六月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