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招待
【这一个月过得好漫长啊。明明主线剧情都没开始,修正值却已经满三分之一了……】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耀澄在脑中跟单哉感叹, 【没想到出带人任务是这么辛苦的事,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各位前辈都爱摸鱼了。等结束了您的旅程,我也去摸鱼。】 “小小年纪就想着摸鱼,这可不行啊。”单哉咬着糖葫芦,笑着评价道,“像你这种在我们公司是要被打发去给客户打电话,一天十四小时不能休息的。” 【……恶魔吗你是?】 “哈哈,有人喜欢那么称呼我。” 明日就是万世擂台开赛的日子,整座陵城随处可见行走江湖的“道上人”,他们彼此当街称兄道弟,路见不平,便能看到五六个义士拔刀相助,更有等不及擂台,早早和人比试的,惹得陵城处处热闹,又无处不是危机。 但这跟单哉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今天是来赴约的——王兄一行已从京城顺利归来,单哉远在陵城都听到了黄鹤镖局的喜讯:据说他们在京城立下了什么功劳,得了奖赏不说,还被皇帝召见。 这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信号,要知道,这江湖,也就无涯阁的程阁主与“药圣”长孙大夫进过皇宫,这小小的黄鹤镖局竟染了真龙的光,可不叫各路人士跃跃欲试? 好在,黄鹤镖局发达了,他单哉也不差。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是把陵城“握在了手心”,不说那几个被他火速吞并的本地帮派,现在但凡想在陵城有点出息的人都得来孝敬孝敬“阳春”。单哉无须亲自露面,便有无数财产往自己的兜里钻——这听上去很爽,但和单哉的野心比起来,还是太过渺小了些。 一路闲逛到骡子饭馆,单哉怀念地打量了片刻,随后拿出一纸书信,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的雅间。 一开门,王兄三人已经坐在了里边。他们今非昔比,一个个穿着体面的绸子,连佩刀都换了镶边的刀鞘,面上也是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当初刚见面时灰头土脸的样子。 单哉倒还是那一身西装,不过体现他身份的并非自己具有特色的衣裳,而是那一桌子的餐点。那是请陵城最好的厨子做的江南美食,里头甚至有单哉叫人从东海连夜运来的海鲜,可谓是奢侈到了极致——所谓饭局也不过是所谓之面子工程罢了。 奇怪的是,今天饭桌上还有一人。此人穿得和王浩等人差差不多,都是江南绸缎加上宝刀配饰,面容也是平凡到扎在人堆里也找不出。但敏感如单哉,又怎得会被这平庸的外表所迷惑? 且不说那人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光是他坐在那的神态和气场——那是一位“王者”,与单哉是同类。 联想到明日就要发生的主线剧情,单哉立刻明白过来,这位便是的另外一位主角,“皇帝陛下”李业基了。 不过皇帝陛下为什么会来参加这小小的饭局? “单兄!”王浩第一个起身和单哉打招呼,二人笑脸相迎,上来便是互相道贺,拎着对方的优点就是使劲夸,直到王浩受不住单哉那天花乱坠的奉承,这才红着脸,把话题移到了此处的新人身上。 “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单哉单兄。单兄,这位是郎二,是镖局新来的兄弟,身手极好。听说了咱们的故事,想与你结识,所以今日与哥仨一起过来,希望你别见外才好。” “怎会?”单哉笑呵呵地应了下来,余光却始终放在那位“郎二”身上,“故知新友,正和我意,各位也不必拘束,既然在我单哉的地盘,就放心玩放心喝,醉了我亲自给各位抬回去便是,也不用怕这江湖纷乱会伤了各位。” “那便辛苦单当家了。”“郎二”开口答谢,但那低沉的声音吓了单哉一跳——虽说是伪声,却透出了难以言说的沧桑,他还以为的主角都会是那种小年轻呢。 单哉指示侍女去为各位倒酒,而自己则坐上主座,从善如流地应对各路话题。 这是一个只有五人的小饭局,话题也并不拘泥于那些撑场面的大事,甚至可以说有些上不了台面,单哉对此也乐得轻松,有时甚至会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出来试探那位“皇帝陛下”,但那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好充足,也没什么架子,一路打太极似的跟他客套,没一会儿便把话题绕到了单哉身上,二人就这么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也算是有颇有趣味。 觥筹交错之间,单哉不知不觉也尽了兴,那杯里的酒空了一轮又一轮…… “祝帮主!你就别推脱了!”身穿华服的陶闫拽着祝雪麟往楼梯上走,祝雪麟怕少年从楼梯上摔下去,也就没去挣扎。 “阿闫,别闹了,我还要明日的擂台做准备——” “就是因为要打擂才要吃好喝好啊!”陶闫将人拽至三楼,气喘吁吁道,“帮主,你这个月来,除了练功什么都没干,我都们都担心您练功练魔怔了!” “我也没那般爱吃苦,你放心好了。”祝雪麟挠了挠脸,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月不是练功就是挨揍,丐帮事宜都没怎么处理,可谓是失职到了极点,“我只是……我只是与人约好了,要争取那擂台的魁首。” “您这么厉害,一定会是魁首!”陶闫鼓起腮帮子,“再说了,您从没懈怠过,偶尔放松一下又怎么了?” “……哎,你啊。”祝雪麟又挠了挠后脑手,蓬松的马尾随之晃了晃,显出几分俏皮来,“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变放开吃喝——你可不不许反悔啊!” “当然不!”陶闫露出一个灿笑,“场地和美酒都给您准备好了,就等您过去了!” 二人如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看着开心,但青年的眉宇间却始终带着一丝忧虑,而这份忧虑,在他们路过某间包厢时,瞬间扩散了开。 “……王兄,这可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这都忘北边跑了,还不记得给我带点特产。我馋那酱肘子可馋了太久了……” 男人的声音穿透门板传了出来,祝雪麟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腿脚一卡壳,走不动道了。 单大哥也在此处嘛? “帮主?”陶闫不明白祝雪麟为何会突然停下,不禁催促道,“快走吧,大伙儿还等着呢!” “啊……好。”祝雪麟勉强一笑,强忍住去偷听的冲动,跟着陶闫往前走去。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包厢恰好就在单哉旁边,倒也是合了他的心意——他想不是想偷听!只是吧……有个可靠的人在附近,终归能让人安心。 祝雪麟一踏入包厢,便看到一伙人围了上来。他们或是帮内看着自己长大的元老,或是自己帮扶过的百姓,共同汇聚于此,为自己摆了这一桌宴席。 那一瞬间,积在祝雪麟心头的愁云散去了片刻,但紧接着,他感到了更沉重的压力。 大家都在期待他……不光是眼前的人,还有陵城的平头百姓,他们没有太多的依靠,他和丐帮也顶多为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提供立身之所,而现在有了“阳春”插足,他们能做的,似乎就更少了些…… 万世擂台是一个机会,只要他夺得了魁首,“祝雪麟”的名声便会在江湖上宣扬开,这样他才能帮助更多人,丐帮的大家……也会更认可他吧。 祝雪麟面上带笑,内心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处,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上了主座,而与他一墙之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单当家对这天下美食派系的见解也真是有趣,郎某佩服……” 那是一个极为老成的声音,语气中包含笑意,似乎是被谈话的对象给逗得情不自禁。 “如您所说,这天下各门各派确实也像这菜系,五花八门,各有特色和脾气,只可惜,彼此分割久了,多了矛盾,少了包容……我?不,在下学的不过些三脚猫功夫,不值一谈……” 祝雪麟听着这墙后的声音,不自禁地就开始想象声音主人的样貌。感觉会是一个沉稳和蔼的长辈,带着经验和睿智……似乎与单大哥是截然相反的一类人,但听上去二人相处似乎极其融洽,也不知究竟到底如何。 “……不过说到特产,我倒是从老家带了些酒来,不知单当家是否愿意赏光……哈哈,单当家爽快。” 隔壁的酒局人数不多,但十分热闹,经常能听到有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传来。祝雪麟从没见过单哉大笑的模样,不由在心底里猜测,是怎样的笑话,这才引得那个稳重的男人仰头大笑。 “祝帮主!”就看见一位老者牵着女孩儿来到祝雪麟的座前,祝雪麟记得他们,这对是当初在河边落水的爷孙俩,也正是因为他们,自己与单大哥有了一眼之缘。 “何爷。”祝雪麟热情地迎了上去,“小小也来了?真是劳烦二位了……” “哎哎,不麻烦。”何爷笑道,“囡囡听说你要参加那个,擂台啊,跟她娘学着做了护身符,又听陶少爷摆了宴席,正好给您送来……” 何爷说着,把女孩往前推了一把,羞涩的女孩扭捏了一下,还是红着脸,将手里的东西送到了祝雪麟的手中:“祝哥哥,我做的没娘亲好……” 祝雪麟蹲身结果红色的护身符,看着上头绣得歪七扭八的黄线,完全看不出样子。但他并不介意,而是摸了摸女孩的头,露齿而笑:“谢谢小小,我很喜欢,你的护身符一定能护我周全。” “真、真的嘛……”小小不信,“但娘说,这东西没什么也用,只是个心意……” “……”真是个实在的娘啊。 祝雪麟苦笑,却还是安慰女孩,说是以后会将护身符随身携带,以求平安。 酒会上,诸人和睦,其乐融融,祝雪麟光是望着这景象,便如深处烤炉边上一般暖洋洋的。 若是为了守护这份安宁和睦,自己便是再累也都值得。 “成为魁首嘛……师傅,这样,麟儿是否就能更接近你一些了?” 【宿主,听我一句劝,别喝。您醉酒的时候准没好事发生。】 “哎呀,不就喝杯酒嘛?我都不带怕的,你个小丫头怕什么?我去享受了,备好醒酒药等我。” 单哉乐呵呵地打了个酒嗝,接过郎二递来的酒杯,闻着从中飘出的醇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有多久没闻见这么好的酒了?这可真是遇到宝了。 单哉想着,上下打量了一眼郎二,“啧啧”出声,默默感叹着皇帝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这随手带坛子酒就是上品,完全不是陵城这小地方能比的。 “那郎兄,我可不客气了?” “单当家的,请。” “唔……啊哈!爽快!” 郎二看到单哉仰头将美酒一饮而尽,一直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就见他摆了摆手,王浩三个面色一变,纠结地看了眼单哉,又看看郎二,到底没敢得罪这位大人物,一咬牙,起身就要离开。 “唔?王兄?怎么走了?”单哉茫然,刚想起身挽留,却感到腰上一软,整个人又坐回了椅子上,不满地喊道,“王兄,别扫兴啊!” “我、我们去趟茅坑……”王浩不敢去看单哉,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便离开了包厢,空留单哉和郎二留在包厢内大眼瞪小眼。 “神他妈上厕所去三个人……小姑娘吗?”单哉不满地撇撇嘴,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但系统商城的速效解酒药又给了他放浪的底气,他甚至又向郎二讨了一杯美酒,以求尽兴。 人已半醉,嘴巴就更没了遮拦。单哉偏头打量着这个世界的皇帝,低笑道: “郎兄啊,正好他们仨都走了,你也别跟我遮遮掩掩的,把脸上那面具摘下来吧,我好看看咱们天子陛下的尊容……” “……”郎二平静地看着单哉,纯黑的眸子并没有因为单哉的揭穿产生任何波澜。他默默把十指插入自己的后颈,随后便听到一阵细微的撕裂声,一张不算精致的人皮面具就这般被他撕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极为俊朗的面孔,刀眉剑眼,鼻梁高挺,不怒自威,但轮廓却又极为柔和。 就见那俊朗的男子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声温和磁性的笑: “单当家好眼力。” 陌生好听的声音让单哉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李业基会这般配合,眉头一挑,点开系统商城,端出了醒酒药。 这可不是一个醉汉能够应付的对手。 一口闷下醒酒药,单哉的脑门立刻清醒了三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 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还在,醒酒药是劣质品? 【怎么可能!】耀澄对于单哉的质疑表示抗议,【您肯定是吃了其他什么东西——您该不会被下药了吧?!】 “啊……”单哉托住阵阵发晕脑门,叹气出声, “我还以为一朝的皇帝英明神武,行事也当光明磊落,没想到竟会使用这般无耻的手段——单某长见识了。” “……谬赞。对手是你,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李业基垂下眼眸,似是谦虚,但嘴角又确实挂了愉悦的笑容,“放心,用的是药谷的迷药,药量不多,对身体无害。” “想得倒是周到。”迷药起效很快,单哉没一会儿就趴在了桌子上,但他的目光却钉死在李业基的脸上,如同毒蛇一般,染上了致命的危险,“听您的说法……和我很熟啊?怎么,‘阳春’惹您心烦了?” “怎么会。单当家行事自有分寸。”李业基语气平淡,他缓缓站起身,精致的衣袖划过桌子,来到了单哉的脸前。节骨分明的长手轻轻地抚上单哉的脸颊,随后又摸上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面对自己,深邃的眸子流出了异样的温柔, “错在我,是我无法再信任你……” 李业基说着,拿过一旁装有美酒和迷药的酒坛,强行怼着单哉的嘴灌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顺着单哉的喉咙往肚肠灌去,单哉死死地瞪着李业基,试图借着耀澄着急的呼喊保持意识。 但他还是失败了,当酒液溢出口腔,顺着脖子落在衣领,单哉的瞳孔已经彻底涣散,甚至看不清李业基的模样。 “……单哉?”李业基悄声唤道,换来的只是单哉呆呆地注视。 “唔……”单哉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本能让他的嘴巴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你……到底是……谁?” 李业基没有立刻回应,他拿衣袖细细擦擦拭着单哉的嘴角和衣裳,还替人脱下了外套,叠好放在了一边。 “回答……” 单哉的眼睛几乎就要合上,他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丝毫敌意,但本能却不断地警示自己,要“远离他”。 “李业基”单膝跪在单哉地身边,握着他的手,暧昧地轻抚着,随后,又悄然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单哉,你还记得……郎子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