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个月光阴
慕思柳近来听到一些传闻。 比如陵城最近又出了一组名为“阳春”的势力,和他们的名称不同,里头尽是些“弃民”,搞得官家心里慌乱,生怕哪天他们就造反了。 至于他们为啥叫这名字……据说是因为有人在破庙里施发阳春面给弃民,然后就被人给收编了。 那伙人倒没像官府担心的那样四处捣乱,反倒是在各处做起了“生意”——陵城各处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某日看到他们在清理护城河,隔日便听到他们劫了某家地下钱庄,最近还能看到他们在帮忙搭建万世擂台,总之,他们在壮大,官府还有心无力——他们是彻底的江湖人,却很清楚如何在王法的边缘反复横跳。再加上他们的作为并没给官老爷添太多麻烦,上头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受此事影响最深的竟是那南派的丐帮。他们原本就不景气,这下竟有一半的人被阳春吸走了,留在丐帮的人为此愤愤不平,少帮主祝雪麟却并不气恼,反倒说:“愿意去便去吧,如今的我没法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只是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家师对你们的好,所作所为不要负了他的志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关于这“阳春”为何会突然出现,他们背后又是谁在操控,已经成为了百事通们不得其解的首要大事——那传说中的“首领”神龙见首不见尾,压根见不着影。 这倒是让慕思柳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是你吧?” “什么?”单哉喝茶的动作一顿,并不明白慕思柳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那个叫‘阳春’的组织是不是与你有关?” “你说那个啊。”单哉悠然喝了口茶,“这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无关?”慕思柳不满地双手抱臂, “你把一群流民聚在一起,搞得人心惶惶,楼里的姑娘近日都不敢随意出门——你到底想做什么?” 单哉并未立刻回应慕思柳的质问,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随后给慕思柳倒了杯自己亲手泡的清茶: “不要急着问我,小柳子,凡事你要学会自己推敲,问问就能得到的答案最不可信——” “别跟我兜圈子。”慕思柳语气不善,手上却接过了单哉的茶水,低头微抿,悲哀地发现这茶清甜可口,香气宜人,说明单哉泡茶手艺已经完全赶超了自己。 单哉平日除了休息时间外连影都见不着,到底哪里的时间练习茶艺? 好吧,突然说这些似乎有些太过突然了,总之,自打单哉唐突出闯入他的生活,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的人生天翻地覆。被迫向往日最为憎恨的祝某拜师不说,就连自己作为艺伎的生活都得不到清净。 这事儿还得怪单哉。那家伙虽然神出鬼没,但傍晚时分一定会准时跑到探花楼里“验收课业成果”,把他和祝雪麟惨无人道地暴打一顿。这一幕每天都在探花楼上演,搞得自己同祝雪麟一起闻名了陵城。 百事通是这么说他们的:“神秘高手日日纠缠扶柳美人,何时才见证英雄救美?”搞得指名自己的客人数量暴增,就算他推拒了大部分,也摆脱不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 那些公子哥吧,窥伺自己的容貌也就罢了,还成天在自己面前吹嘘要“把恶徒好好教训一顿”,结果第二天就被单哉徒手扔出了探花楼,颜面无存。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问题就在于,这些公子哥心高气傲,技不如人还心有怨气,寻不到单哉便把怨气撒到探花楼头上,搞得陶万海现在天天都给他口信,催他“处理一下”…… 这种事情要他怎么处理嘛?!就地处决单哉?这还不如把闹事的都封口了来得方便。 还有,祝雪麟,他也不正常。自从那一晚他帮祝雪麟缓解了寒毒,这小子就日日往探花楼里跑,非得让自己教他。慕思柳倒是不介意就此摆脱这个大麻烦,但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拿了他手里的功法还不愿意走,非得教他外功以“报恩”——慕思柳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压根不是想报恩,而是单纯想跟单哉痛快打一架。 于是祝雪麟就天天毒发,自己不得不日日帮他排毒,若不是解读的过程确实有助于他修炼,他绝对不会答应承担这又苦又累的活计——别以为修炼有多轻松,虽说祝雪麟体内的寒毒确实能够帮他压制暴走的内力,但相对的,他又要替人排毒又要打通经脉,修炼速度自然慢了十成。练功从来没落下过,内力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真是事事不顺心,顺心事也因为有人捣乱变得不顺心了。 以上,只是慕思柳一月来的所见所闻,而在祝雪麟眼中,这一个月是充实且快乐的——大概。 起码有一点可以确信,祝雪麟对慕思柳确实很感激,就算相性不和,慕思柳还是“无私”帮了他很多,光是解毒和传授功法这两件事就够他记一辈子了。 所以阳光如他,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这位乐观向上的主角大人感到烦恼? 无他,还是单哉的锅。 作为一介武痴的弟子,祝雪麟无疑也曾醉心武学。早年习武,是为了压制体内不知来处的寒毒。那时的他急于求成,差点就要走火入魔,酿成大错。好在师傅及时疏导了他,让他对体内的寒毒少了几分畏惧,这才转而追求起武道的极致来。再后来,师傅失踪,他不得不操劳丐帮的各项事务,这才把习武之事搁置了。 习武不顺,丐帮也如一盘散沙,岌岌可危,他虽放话“任人去留”,看着坦然,内心深处还是受伤的。再怎么说,丐帮都是他长大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家。家因他而散,再怎么也是会伤心、自责的。 本来,祝雪麟还能靠自己的一身武艺在江湖立足,打拼出好名声来支撑丐帮。但如今,单哉出现了。男人的存在于他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实力碾压不说,就连他建立的组织都比丐帮更具活力,这让年轻气盛的祝雪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就算他天天为自己打气,也难免会有所消沉。 然而,最让他难受的,并非他与单哉之间的差距,而是他对男人的感情。 祝雪麟可不曾想过情爱之事,他也确认自己对单哉更多的是感激和仰慕,但是……但是这该如何解释他每晚的梦境? 说来十分惭愧,祝雪麟几乎每晚都能梦见那日在破庙内的景象。他们赤身相拥,而他会向单哉索取更多的温暖…… 祝雪麟每每想起那时的画面都会面红耳赤,一边责怪寒毒的不便,一边悄悄回味。 那真的是令人沉沦的暖意,尤其是他那时环抱的腰肢,又细又结实,手感真的无与伦比,两片的唇瓣也很柔软,咬起来还蛮舒服的,胸脯就更别说了,会随着呼吸而起伏,埋在里面跟回了家一样……咳。 总之,一些旖旎又暧昧的想法总是缠着他,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单哉。就比如他日日来探花楼“寻揍”一事,挑战自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每当自己寒毒发作,就能跟单大哥彼此亲近一会儿。祝雪麟一开始甚至都没注意到那点埋藏在内心深处小心思,直到有一次,他被打倒后还保留了一些意识,单大哥体贴地把自己半楼在怀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寻求这份暖意。 祝雪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虽说他已经知道单大哥与阿柳公子不是那种关系,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在贪恋某个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份小心思,在某些人眼中暴露无遗。 就比如耀澄,她对于祝雪麟的纯情少男心抱有极大的同情。 她毫不怀疑单哉的心是石头做的,而且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祝雪麟可能会错失自己的真爱。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想维护原剧情,毕竟那本书就是一坨狗屁不通的狗屎,不然主系统也不会让她带着宿主过来改变剧情拯救世界了。 而且,说实话,从单哉“强吻”祝雪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原本的剧情已经崩坏了——男主的纯洁被夺走了,炮灰还被迫害到几近黑化,这放在正常里不得是天雷滚滚? 再有就是,她觉得祝雪麟之所以会缠上单哉,多半又是因为单哉在无意中触发了某个隐藏设定设定。毕竟原书作者为了能让男主们进行欢爱那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鬼知道作者又在祝雪麟身上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好方便他随时发情。 不过吧,耀澄其实不想责怪祝雪麟的懵懂无知,主要是,单哉这人确实也是个大猪蹄子。这家伙仿佛是自带一种叫“蛊惑人心”的被动技能一般,谁遇到他就得倒霉,而且还是心服口服地倒霉。 就说那个凭空出现的“阳春”吧,耀澄明明见证了单哉的全部操作,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么一大帮流民,怎么吃了碗面就认他做“主人”了? 还有,单哉其实压根没有怎么处理“阳春”的事物,他所做的永远只有两件事:一件给他们下达一些根本没可能达成的命令,二是跟自己手下的流民喝茶唠嗑拉家常。 单哉本人是那么说的:“我是来养老的,为什么还要跟个愣头青似的跑第一线?” 再有就是系统任务。单哉还真是说到做到,明明主线都还没开始,后续任务也没有任何提示,单哉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具体是什么操作,耀澄眼睛看懂了,数据却处理不过来,她只知道,就这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单哉的手里已经多了整整三张的残页。 效率到可怕却又令人欣喜的男人。 就这样,一个月的光阴飞也似的走了。一切似乎都变了,却又像是有什么没变。 单哉到底没有回答慕思柳的质问 他给出的理由是“别急着往成年人的肮脏世界里钻。”然后就拎着人的领子去验收练功成果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慕思柳在被揍到失去意识之前想到。 必须想办法结束这荒谬的一切!